隨着風向漸漸向着楊國忠引去,將士們的怨氣越來越大。
此刻的李隆基和楊玉環正在驛站內休息,絲毫不顧外面即將形成的風暴。
陳玄禮見時機成熟,走到禁軍隊伍中央,對着禁軍將士煽動道,
“爾等以爲,今日大唐之局面,乃是何人一手造成?!”
陳玄禮的心腹隱藏在禁軍中大聲回答道,
“是楊國忠!奸相楊國忠!還有妖妃楊玉環!!是楊氏毀了大唐!!”
這一問一答,瞬間點燃了禁軍將士中的怒火!
“殺了楊國忠!殺了妖妃!”
“殺!”
禁軍們紛紛站起身,聲嘶力竭地喊道。
就在這時,驛站西門,楊國忠正被一羣吐蕃使者圍住討要糧食。
自長安出逃後,全軍都滴水未進,李隆基都這樣,何況禁軍與這些使者呢?
“楊相,我們好歹也是——”
“啪!”
楊國忠的馬鞭直接打在說話的吐蕃使者臉上,後者瞬間滿臉是血。
“放肆!聖人尚處危難間,爾等怎敢向本相討要食物?!”
楊國忠坐在馬背上,俯視這羣吐蕃使者。
吐蕃使者瞬間就被激怒了,將楊國忠圍住罵道,
“你楊國忠還以爲現在你還是那個呼風喚雨的右相嗎?!”
“大膽!”
楊國忠氣的臉色猙獰,正想再揮鞭,就見不遠處的禁軍紛紛起身朝着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見楊國忠的異樣,吐蕃使者也回頭,結果就見數不清的禁軍正將他們包圍。
“楊國忠與吐蕃意圖謀反!”
禁軍中有人大喊。
瞬間,此起彼伏的拔劍之聲讓吐蕃使者後背發涼。
楊國忠見不僅吐蕃,就連這羣卑賤的禁軍也敢對自己不敬,瞬間怒氣上頭,
“爾等想要學安祿山造反嗎?!”
他楊國忠雖然在李隆基面前唯唯諾諾,可是對其他人,他可是作威作福了這麼多年!
爲首的禁軍聽到楊國忠這句話,瞬間破口大罵,
“國賊就是你!怎敢還說什麼別人?!老子張小敬,今日取你這國賊狗命!”
說罷,張小敬直接搭弓射箭。
箭矢在楊國忠驚恐的目光下,直接沒入他的馬鞍!
這下,楊國忠是真的害怕了,這羣禁軍真的要造反!!
“陳玄禮!陳玄禮!!”
楊國忠一邊大喊,試圖讓陳玄禮出來穩住局面,而他自己則是調轉馬頭準備逃入西門內。
可是禁軍則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張小敬射箭,幾名禁軍持長槍,直接朝着楊國忠的胯下馬刺去。
楊國忠的坐騎直接吃痛倒地,順帶着將楊國忠甩飛了出去。
“啊啊啊……”
楊國忠重重摔在地上,吃痛慘叫一聲。
他楊國忠身上可沒有鎧甲,這一下,他楊國忠感覺骨頭都斷了。
楊國忠根本來不及下一步動作,禁軍們已經持劍圍了上來。
餘光一瞥,楊國忠看見剛剛那羣吐蕃使者已經全部倒在血泊裡了。
“你們……你們……我是宰相!我……啊!”
一名禁軍直接一劍刺入楊國忠胸口,楊國忠再次發出慘叫。
然而,這只是開始,靠近楊國忠的禁軍們一人一劍,直接將楊國忠刺成了馬蜂窩。
後面的禁軍見沒自己的份,着急地喊道,
“給我留口氣!給我留口氣!”
“我要熱乎的啊!我要殺了這個狗賊!”
“分屍,
我要楊賊死無全屍!”
……
在一聲聲浪潮中,楊國忠被斬首分屍。
而驛站外的亂局叫喊,被驛站內的李隆基和楊玉環聽見了。
“陛下——”
楊玉環瑟瑟發抖,躲在李隆基的懷裡。
李隆基此時也是憔悴不已,這一路馬不停蹄,他自然有些吃不消。
不過,他和楊玉環剛剛聽的很清楚,外面在喊楊國忠是國賊,要把楊國忠分屍。
“高……高力士,你去看看!”
李隆基強壓內心的恐懼,安撫着楊玉環,同時對着高力士下令道。
高力士旋即下樓查看情況去了。
“愛妃莫怕,朕在,有朕在,沒人可以傷害愛妃!
朕是天子,是聖人,是皇帝!”
李隆基安慰着楊玉環,但聽着,更像是安慰自己。
此時此刻,驛站外已經大亂了。
正在休息的楊國忠長子,戶部侍郎楊暄也被憤怒的禁軍包圍。
“爾等欲做甚?!”
楊暄指着禁軍,聲音發顫地呵斥道。
禁軍也沒廢話,直亂劍砍死。
楊國忠的頭顱被被長槍插着,豎立在驛站前。
其餘的楊氏之人,如韓國夫人、秦國夫人等人,都被斬殺割頭以傳示軍中。
楊國忠的親戚,御史大夫魏方進看見楊國忠的頭顱,不逃反衝向禁軍,指着禁軍呵斥道,
“汝等何敢害宰相?!”
“呵呵,宰相!呸!既然你送死,那你也去陪國賊吧!”
禁軍將士吐了吐口水,持劍直接殺向魏方進。
魏方進見此,這才知道害怕,可是現在想跑已經來不及了。
“你們,我是御史大夫!我——啊啊啊!”
魏方進哀嚎一聲,其頭顱也被砍了下來。
楊國忠的妻子裴柔、虢國夫人及其子則是趁亂跑了。
禁軍們亂殺一陣後,將李隆基所在的驛站團團圍住。
李隆基在驛站樓上,看着樓下那數顆人頭,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他早已不是開元年間那個統御萬里江山、咳咳嗽就能令大唐四方惶恐不已的天子了。
現在的他,只是一個被叛軍逼出國都,頂着皇帝名號的普通人了。
就在這時,高力士回來了,他身後,還跟着陳玄禮以及幾位隨行的大臣,至於太子等人,則是並沒有出現。
“陳玄禮,這是怎麼……怎麼回事?”
李隆基急迫地詢問陳玄禮。
陳玄禮向前一步,單膝跪下,抱拳道,
“楊氏一族,禍亂大唐,禁軍將士爲國除賊!”
李隆基手都在發抖,想要呵斥陳玄禮,可是想到此時此刻的局面,只得又問道,
“楊國忠已死,禁軍爲何不散?”
陳玄禮猛地擡頭,死死盯着楊玉環,惡狠狠地說道,
“因爲陛下這裡,還有楊氏族人!”
楊玉環哪能不明白陳玄禮的意思,當即驚恐大叫,嚇得臉色煞白。
看着楊玉環落淚,李隆基趕忙將她一把護在懷裡。
這下,李隆基再也無法阻止自己的怒火了,朝着陳玄禮喝道,
“他們難道要於貴妃不利?!只要朕在,他們休想!陳玄禮,你去,讓那些禁軍散了!”
陳玄禮沒有動,只是低下了頭。
就在這時,宰相韋見素之子韋諤一步上前,向着李隆基跪下說道,
“陛下,貴妃已令軍心不穩,此時此刻,臣問陛下——陛下之命與貴妃之命孰輕孰重?!”
李隆基瞬間焉了,嘴巴張了張,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陛下!!今日禁軍將士不會善罷甘休的,拖得越久,將士們的怨氣越重!現在他們還只是針對楊氏,再拖下去,恐怕……”
韋諤挪動身子,朝着李隆基再次進言道。
李隆基咬牙切齒,滿臉不忍,然而卻已經鬆開了抱着楊玉環的手。
楊玉環滿臉絕望,直接跪倒在地上,掩面哭泣。
李隆基看着楊玉環這般模樣,更是不忍,出聲問道,
“可還有其他辦法?!”
一時間,無人回答。
李隆基明白了,現在如果他想活,楊玉環就必須死。
“高力士!”
李隆基朝着高力士一喊,後者明白,立刻拿出了已經準備在衣袖裡許久的白綾。
高力士走到楊玉環背後,但是由於李隆基沒有明確下令,他也不敢動手。
哭聲持續了沒多久,衆人驚訝地看着楊玉環緩緩起身。
楊玉環擦了擦臉上的淚,最後看了李隆基一眼,嘴角動了動,旋即轉身面向高力士。
李隆基看清楚了楊玉環的嘴型,那是三個字——活下去。
李隆基用雙手捂住了眼,從嘴裡擠出了三個字,
“動手吧!”
“等等。”
楊玉環突然出聲,然後捋了捋絲髮,又說道,
“去佛堂吧。”
陳玄禮讓開了路,在其餘大臣的注視下,高力士將楊玉環帶去了佛堂。
良久,驛站下的禁軍傳來了陣陣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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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知道,她去了。
李隆基終於無法壓制內心,將屋內一切東西掀的掀,砸的砸。
太子李亨和李豫等人已經穿上鎧甲上馬了,正在等待消息。
終於,有人來報,
“楊玉環死,聖人活。”
李亨稍微慌張了片刻,最終嘆息道,
“陳玄禮終究沒有下手……”
李亨第三子李倓(tan,二聲)則是對着李亨說道,
“今逆胡犯闕,四海分崩,若殿下隨至尊入蜀,則中原之地拱守讓賊也!殿下!我們應北上,收攏邊疆之兵,召回郭子儀、李光弼等人,隨即東征討賊!”
李亨點了點頭,他們太子府的人已經做好了準備,就是在等消息。
如今既然李隆基沒死,他們作爲這次兵變的參與者,也不可能再跟着李隆基了。
楊國忠一死,李亨最大的政敵也沒了。
現在李隆基入蜀,無人統領天下討賊之兵,只要李亨站出來,至尊之位唾手可得!
李亨當即揮鞭,說道,
“我們走!北上!”
“我要去長安!”
李豫突然出聲。
這一句話將太子府所有人都驚呆了,然而李豫沒有給太子府其他人說話的機會,直接奔馳而出,直奔長安。
李豫回頭,朝着李亨喊道,
“殿下儘管去!
既然張嗣塵、李郎二人尚未放棄抵抗,在列祖列宗的注視下,我李氏豈能無人死守長安?!
我李豫不肖,然定令天下人知道,皇族尚有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