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光沐說的那一套，理論上似乎是可行的。
可【毒蘋果】內心深處根本無法接受有人能做到這種程度。
他不相信世界上存在這麼牛逼的人！
雖然沒有把“真的嗎我不信”這六個字說出口，但他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
在【毒蘋果】質疑的目光注視下，張光沐幽幽說道：“張三需要一顆黑色的梨子，並且願意爲此付出百倍於市面的價格。”
“李四有一顆能長出黑色梨子的果樹，卻從不吃它，只將黑梨喂狗。”
“後者同時患有躁鬱症，迫切需要一名優秀的心理病醫生，爲此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我只要對李四進行心理治療，就可以委託他將黑梨交給張三。”
“這就達成了一次【虛幻】與【現實】的聯動。”
【毒蘋果】正想要開口嘲諷，卻忽然聽到了張光沐隨後的自我評價。
“在這個過程之中。”
“張三付的錢不重要。”
“李四的黑梨同樣不重要。”
張光沐笑吟吟地說道：“重要的是……”
“這聯動在我的主導下完成。”
【毒蘋果】瞳孔微微收縮，感覺周身寒意翻涌。
明明身處於虛擬現實網遊之中，他卻感覺自己有種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感覺。
雖然不是很能理解在這個聯動過程中張光沐究竟收穫了多少東西，但稍一思考，【毒蘋果】就感到惶恐不安。
他動搖了。
雖然仍覺得張光沐提到的操作難度高到不可思議，但【毒蘋果】無法否認其中的可行性。
“實際上……”
張光沐語氣悠然，平和從容道：“每個人的條件不同。”
“絕大多數情況下，利益不在多寡，恰到好處即可。”
“在資源和人力匱乏的情況下，我只會蒐集比較‘容易拉攏’且具有較高‘價值’的目標。”
“難以拉攏並且價值較低的對象，比如你，就會成爲與【被拉攏者】對立的另一批人。”
張光沐微笑着看向【毒蘋果】：“還不明白麼？”
“你同樣具有價值。”
“當【被拉攏者】們在與你對線、戰鬥、辯論的時候，他們的歸屬感、榮譽感和責任感都會提升。”
“雖然你的主觀意識並不想爲我貢獻任何價值，但你的的確確在爲我做事。”
“想將我的勢力拓展到【現實世界】，其實比你想象中的簡單太多了。”
【毒蘋果】屏住呼吸，不敢大口喘氣，生怕自己的過激反應影響到了張光沐的發言，讓對方不高興。
到現在，他已經不再敢賭氣一般跟張光沐正面硬剛了。
在張光沐面前，他開始感到害怕了。
爲什麼害怕，【毒蘋果】自己也說不清楚。
大約……
這種恐懼的情緒之中，還摻雜了些許敬畏吧？
恍惚之間，【毒蘋果】覺得張光沐似乎是有一個完整行爲組織理論的大人物，只要有一定程度的自由，不管他是在什麼地方，都一定能夠幹成大事。
自己的反抗，同樣是在爲其創造價值？
【毒蘋果】相信張光沐說的是真話。
至少，這一部分是真的。
他甚至覺得，那些不反抗、不親近張光沐，將他和他的計劃徹底無視的人，在張光沐的眼裡，同樣也是在創造一種另類的價值。
這種人……
太恐怖了。
讓人感覺自己永遠處在他的計劃之中。
不過……
人心真的有那麼容易掌握嗎？
這人真的不怕玩火自焚？
【毒蘋果】相信張光沐是個有極強能力的傢伙，可他絕不肯相信這世界上的每個人都能夠按照張光沐的計劃去辦事。
萬一有人拿錢不幹事呢？
別人不去說，這種事兒【毒蘋果】自己就很擅長。
越是詳細縝密的計劃，就越是可能因爲各種各樣意想不到的理由而出現狀況，牽一髮而動全身，導致全盤崩潰。
“你在擔心信譽問題？”
張光沐像是有讀心術一般，只是在【毒蘋果】臉上掃了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想法：“你覺得，可能有人拿了我的好處之後，卻又拒絕履行義務，這樣就會導致這條計劃鎖鏈斷裂？”
【毒蘋果】麻木地點了點頭。
明明這種近乎讀心一般的本事讓人震驚，可對象是張光沐的話，他又覺得稀鬆尋常，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了。
或許，這只是張光沐所掌握的諸多“不重要的能力”之一？
“【才能與人性的基礎評定】就可以避免這種情況出現，除此之外，其實用來約束一個人類的方法，很簡單。”
張光沐悠然說道：“道德、法律、恐懼。”
“三選其一即可。”
“因爲暫時無法影響到‘現實世界’的法律，我只能從宣傳口入手，潛移默化間改變人們對‘道德’的定義。”
“幸運的是，我不需要逆轉道德的概念，只需要強化人們對信譽和約定這兩樣的重視即可。”
“除此之外……”
“恐懼是見效最快的辦法了。”
“只需要通過一些小小的手段，使用語言、審判和違約處罰的方式，安排【代行者】殺死幾個‘壞人’，豎起幾個典型案例就好了。”
“細化到不同的個體，也有不同的方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
“夢想，羈絆，渴望，信念……”
“一切存在的，都是可以利用的。”
一襲漆黑道氅的張光沐單手倒負，面含笑意，探出手似乎正託着一團空氣：“這世間的一切，都是我的助力。”
噗通。
【毒蘋果】跪在張光沐面前，大腦一片空白。
他被徹底折服了。
“張光沐……閣下。”
【毒蘋果】低下頭，呼吸急促，心臟怦怦狂跳，近乎本能地說出了自己之前的計劃：“我要向您坦白一些事情。”
他向張光沐說明了自己之前打算利用現實世界相關部門抹殺【張光沐】這個角色的計劃，並且表示懺悔。
“因爲自己的齷齪想法和卑鄙伎倆，我感到很內疚。”
【毒蘋果】聲音有些發顫：“雖然我還沒有真正去做那件事，但我依然希望能夠得到您的諒解！”
對於毒蘋果這樣的人來說，他的表態，自然不是真心實意的懊悔。
不過……
這樣的行爲，也的確是真心誠意的。
因爲……
張光沐平靜地說出那些話時，他的的確確感受到了一種名爲“恐懼”的情緒。
【毒蘋果】很清楚，自己所面對的，不再是一個“普通網遊裡的NPC”了，而是一個在現實世界中掌握了不俗能量網絡的“大人物”。
得罪了這樣的人……
是真的會死！
而且，他相信，自己的所作所爲，即便不說，張光沐也未必不瞭解。
在今天之前，【毒蘋果】就在【東華劍仙張光沐】的相關論壇和粉絲頁面進行了諸多查證。
種種跡象表明……
現實生活中，有不少人願意爲張光沐這個【NPC】“幹壞事”。
替張光沐鋃鐺入獄對那些人而言，是一種近乎榮耀的【成就】。
【毒蘋果】相信……
張光沐的所作所爲，絕不僅僅只有他說的那些而已。
這個恐怖的傢伙，已經跨越了次元壁壘，將他的魔爪伸向了現實世界！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張光沐微微一笑，道：“曾想抹殺我的，不僅僅只有你，你也並非最麻煩的那個。”
“那些自以爲正確，並且無法被說服、被威脅的頑固者，纔是最討厭的。”
（晚上還有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