阪上知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白沐。
【東華劍仙（本體）】【挑戰等級99】（此世極限）
老實說，他知道《星路狂飆》這款虛擬現實網遊之中存在這麼一個練級狂NPC，但他完全沒有想過這樣一個傢伙竟然願意主動爲別人替死。
而且還是爲了張光沐！
張光沐與白沐之間的聯繫，阪上知世知道的一清二楚，可以說，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這些隱秘了。
正因如此，阪上知世纔想都沒想過白沐願意主動爲張光沐頂下這必死的【數據抹除】……
雖說作爲自然人，他也曾經居高臨下地調笑說智能生命是一段數據，但他從未否定過智能生命的特殊性。
對於一個有着獨立自主思考能力的生命個體而言，“捨己爲人”這件事實在是太違背天性了。
“今日之後，世上再無【東華劍仙】。”
當阪上知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還剩半邊臉的白沐咧開嘴角，用他那僅剩下的一隻眼死死盯着揹負雙劍、身着漆黑道氅的少年。
白沐的嗓音卻依舊如金石般鏗鏘有力：“【張光沐】，好好活下去！”
“然後……”
“替我擊碎這一切虛妄！”
“成爲……【最真實】的存在！”
語畢，白沐身形化爲虛無，被徹底抹除。
張光沐與這位【本體】見面總共只有三次。
第一次，大家兩看相厭，張光沐從對方那裡奪取了名字。
第二次，是劍道交鋒，二者打的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卻並沒能傷害到彼此。
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就是現在了。
白沐雖然執拗，但並非腦殘。
在見證了張光沐的行動之後，終究還是認可了他的才華和能力，並且在經過一番權衡和思索之後，選擇在關鍵時刻犧牲自己，保全張光沐，爲其爭取到寶貴的反擊時間。
見到這一幕的阪上知世沉默片刻，這才幹笑一聲，着看向張光沐：“雖然不知道他爲什麼要幫你，但我也不需要知道這些。”
“很感人。”
“可是……”
“只要我再故技重施一次，你同樣得死，不是麼？”
說着話，阪上知世雙手合十。
淡淡的金光衍生出來，旋即湮滅，消失無蹤，就像是啞彈一般。
“！！！”
阪上知世下意識地望向張光沐，滿臉疑惑與震驚之色：“怎麼可能？”
“你到底做了什麼？”
張光沐眼神平靜地看向阪上知世：“抱歉，我沒有向敵人解惑的習慣。”
語畢，他並指如劍，朝着前方一劃。
嗖！
霎時間，白月、金頸兩柄仙劍破空越界，撕裂真空，驟然穿透阪上知世的身軀。
挑戰等級一百的權限者頭頂的血條被瞬間清空。
下一刻，阪上知世的身形重新凝聚出來。
他手腳完好，沒有任何損傷，只是臉上還帶着些許驚恐和後怕之色。
半響，阪上知世哈哈大笑起來：“你能殺死我一次，的確厲害，可是……我能夠無限復活！”
“而你……只要死上一次，就會徹底消亡！”
“就像剛纔那個傢伙一樣！”
“他能替你死一次，還能保住你第二次嗎？”
阪上知世似乎是想要用狂笑掩飾自己內心的惶恐：“我是這個世界的權柄掌握者，你永遠無法真正傷害到我！”
“從一開始，我就立於不敗之地了！”
對此，張光沐只是神秘一笑：“是嗎？”
阪上知世隱約感覺有些不妙。
他張了張嘴，正想要回應，卻忽然感覺眼前一片漆黑。
下一刻，他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回到了現實世界。
蒼白的牆壁，冰冷的金屬地板，嗡鳴的機箱，消失的燈光……
一切的一切，都說明阪上知世“掉線”了。
就在剛纔，他與《星路狂飆》世界的鏈接斷開，莫名其妙被踢了出來。
此刻的機房之中，飄滿了阪上知世無法看見的小白團子。
“這是停電了，還是網線被掐了？”
“沐崽到底做了什麼呀？感覺好厲害的亞子！”
“所以……接下來就應該是通過那個‘意識雲端上傳技術’獲得身體，反攻現實世界了麼？”
“嘶……沒有這麼恐怖吧？聽你們這麼說，我都感覺有點害怕了！這是智械危機啊！”
一片漆黑之中，阪上知世隱約感覺有人在看着自己。
心生恐懼的他強行壯着膽子，大聲喊道：“什……什麼人？”
噔！
橙色的燈光驟然亮起。
短暫的不適之後，阪上知世看清楚了站在自己身邊的人們。
那是一羣穿着藍黃雙色制服的外賣小哥。
見狀，阪上知世稍稍鬆了口氣。
可是一轉念，他又緊張起來。
就算是送外賣，也不該送到這個地方纔對！
更何況，這羣人都佩戴着槍械，顯然是來者不善。
“我們是誰？”
外賣小哥兒們臉上浮現出古怪的笑容。
“我們啊……”
“只不過是【星路機構】旗下【食物集團】的普通員工罷了。”
唰！
黑洞洞的槍口齊刷刷地對準了阪上知世。
見到這一幕，阪上知世額頭頓時冒出冷汗，心臟怦怦狂跳，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他在虛擬現實網遊之中，可以爲所欲爲，以至強者的身份居高臨下地面對張光沐和白沐。
在現實世界……
阪上知世終究只是肉體凡胎，面對這些隨時可以取走自己性命的武器，他幾乎連大氣都不敢出，更不用說衝上去殺出一條生路了。
張光沐可以將魔爪伸入現實，掌控玩家爲自己所用——這一點，阪上知世早就曉得了。
可是……
阪上知世完全沒有料到，張光沐居然已經做到了這種程度！
一直以來，他都非常關注自身的安全問題，不論走到哪裡，都會有許多保鏢隨行。
那些經過了專業訓練的保鏢們，無論何時何地，都是全副武裝的姿態，怎麼可能會不是這羣“兼職刺客”們的對手呢？
這簡直不可思議！
阪上知世面上浮現出一抹絕望之色。
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因素之後，剩下的真相，就只有一個了。
“大人們……放棄我了！”
“他們居然會選擇與張光沐合作？”
阪上知世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嚎叫聲：“爲什麼？”
“憑什麼？！”
“我付出了那麼多努力！”
“我做了那麼多事情！”
“我還有價值！”
外賣小哥之中，走出一人，默默地取出錄音筆，按下播放按鈕。
錄音筆之中，傳出了張光沐早早準備好的答覆。
“雖然我很討厭【價值論】這個東西，但以你的三觀，大概會說出‘我還有價值’之類的話……”
“所以提前糾正一下。”
“你的價值，是可以被替代的低廉價值。”
“很遺憾，我並不打算在這方面爲你答疑解惑。”
“永別了。”
阪上知世渾身顫抖，聲音也在發顫：“他們這是在與虎謀皮！”
“張光沐不是他們能控制的存在！”
“他們一定會後悔的！”
身穿外賣小哥兒服裝的一羣持槍者們面無表情地看着阪上知世。
衆人像是提前排練好了一樣，異口同聲地說道：“這些就不勞您費心了。”
“再見。”
嘭！嘭！嘭！嘭！……
槍聲大作。
硝煙氣息伴隨着濃郁的血腥味兒彌散開來。
當日全球新聞播報——寰球著名遊戲公司南極財團話事人阪上知世因身中二十七槍自殺而亡。
（誒嘿嘿，四個小時後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