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當這座城市裡大部分的居民還在夢鄉里的時候,火車站已經熙熙攘攘,人頭攢動了。南往北去的旅客們帶着揹包行囊,或是在售票大廳前排隊購票,或是在寬敞的候車大廳裡等待他們的班次列車。
蘇城火車站是江南交通運輸的樞紐。此時此刻,一列從南方春城開往燕京的D1688次動車正停靠站臺邊上。等待着南來的乘客從蘇城站下車離開,以及本站上車的旅客上車遠行。
十分鐘之後,這列D1688次動車準時發車,伴隨着列車啓動時吱嘠一聲的震動,潔白的子彈頭和諧號緩緩的開始加速,朝着它的目的地燕京風馳電掣駛去。
此時一位上身穿白色羽絨服,下身穿一條黑色牛仔褲的年輕人正揹着一個藍色的雙肩揹包,順着車廂裡的客流往前走去。他手裡拿着一張火車票,正往朝他的軟臥包廂走去。
這個年輕人身高大約一米七五左右,皮膚略黑,頭髮整理的很清爽,側身行走在略微擁擠的車廂裡,但臉上始終掛着一絲淡淡的微笑,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毫無疑問,這個年輕人正是動身去燕京的方飛揚。
方飛揚來到了17號臥鋪車廂,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才五點半,列車剛開出半個小時。
此刻,列車窗外才看見微微的亮光,東方纔泛起了魚肚白。
他知道這列D字頭的火車一路北上,途徑金陵、彭城、棗莊、德州、天津等十幾個站,整個路途需要二十幾個小時,而現在,旅途只是剛剛開始。
“唉,總算上車了,怎麼一踏上列車反而有一種無事可幹的感覺呢?總不能剛上車就睡覺吧,我可是剛起牀沒多久啊,算了,隨便吧,到車廂裡四處轉轉,打發一下時間。”
方大老闆昨天在火車站跟售票員說要第二天最早開往燕京的車票,結果人家直接打出一張凌晨五點十分的。
時間是絕對的早,但苦了我們方大老闆四點多就起牀,大冬天的披星戴月的開車來到了火車站,就爲了趕這輛早班列車。
昨天晚上,方大老闆還打電話交代了姚通看好盛世典藏店鋪,告訴姚掌櫃這幾天他要去一趟燕京。一方面當然是找故宮博物館的陳老,請他看看能不能修復自己手上的這把吳王夫差的刺擊兵器,另一方面方飛揚打算好好的逛一逛燕京琉璃廠。
當然,方大老闆同樣帶着一顆撿漏撿寶的心去這條著名的古玩文化街。摩拳擦掌的想收穫幾件曠世奇珍。
這會兒,方飛揚已經把自己的行李在上鋪放好,貴重物品隨着帶着。
所謂的貴重物品當然就是哪件吳王夫差的青銅器兵刃了啊。
他整理一下衣服剛準備出去。包間裡進來一名揹着碩大旅行包的女孩,年紀大約二十出頭,帶着黑色的鴨舌帽。女孩背上的特大圓柱形揹包上附帶着各種各樣的專業工具,有繩鎖、真空水瓶、指南針,甚至還有便攜式小鐵鍬,看樣子像一名“驢友”。
方飛揚衝着進來的這名女孩子微笑的點了點頭,算是打了一個招呼。女孩將那個碩大的揹包“嘭”的一聲放在方飛揚的下鋪,然後一屁股坐下去,摘掉帽子,長鬆一口氣。顯然這弱小的身軀揹着這個“龐然大物”一路累得夠嗆。
女孩摘掉鴨舌帽,裡面是一頭短髮,顯得清爽而又幹練。
方飛揚見下鋪的這位短髮女孩開始整理自己的牀位了,便拉開包廂門,準備去車廂裡溜達溜達,正巧這時移門一拉開,又進來三個人。
領頭的是一個三十幾歲的大漢,一臉的橫肉,眼角處還有一道傷疤,脖子上帶着一條手指粗的黃金項鍊,金光閃閃,也不知道是鍍金的還是純金的,如果是純金的,這位也不嫌累脖子。
開門後,這位大漢一邊拉着一個同伴往裡面擠,一邊扯着一副嗓子叫嚷道:“我日他娘哎,這南方的冬天怎麼比老家還冷的...來,兄弟,到我們包廂裡坐會,我們哥倆是5A、5B鋪,待會我們三人一起去餐車吃個早飯。”
刷的一下,這個四人間的臥鋪包廂裡立即從兩個人變成了五個人,有限的空間內一下顯得擁擠起來。
方飛揚本來已經走到門口,擡腳準備出門了,被這三人後來人愣頭愣腦的衝了進來,一下子又把他擠到了那女孩的牀邊。
方飛揚本來不錯的心情,被這三個突然衝進來傢伙搞的鬱悶無比。剛打算張口說他們幾句的,轉念一想,算了吧,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此刻進來的三個傢伙,真是把這間軟臥包廂當作自傢俬有地盤了,大大咧咧的在裡面聊了起來,目無旁人的大聲嚷嚷,嘻嘻哈哈的,一點也不照顧其他人的感受。
“虎哥,這次可真是太巧了啊,剛一上車我就看見孫總了,我不指給你看,你還不相信呢,哈哈哈...”
說話的是一箇中等身高的瘦子,聲音尖銳沙啞,年紀大約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留了一頭長髮,最可笑的是這小子還將長髮編成無數個小辮子,似乎在模仿某一個巴西足球明星的髮型。
此刻瘦子像是遇到失散多年的親人一樣,握住一名西裝男子的手,說道:“孫總,這次出差是一個人吧,既然你沒買到軟臥的票,不如今晚就和我們住一個包廂吧。”
瘦子口中的孫總,顯然與他們兩兄弟很熟悉,掏出香菸一人散了一根,自己也點着火,四周看了一圈後說道:“我靠,這天才剛亮,你小子就想到晚上睡覺的事情了啊?...再說,你們哥兩是這邊兩張上下鋪,對面兩張牀位好像也有人了吧,你小子讓我睡這裡,怎麼睡啊,你的牀位讓給我啊?”
此時第一個進門的橫肉漢子聽見瘦子說的話,裂開嘴與瘦子對視一眼,兩人猥瑣的一笑,作爲合作多年的“知心兄弟”,虎哥顯然領會了瘦子想要怎麼做。
“孫總,這點小事,交給我了,今晚咱哥三就住一起,你的票呢,我找人給咱換換。”說着瘦子歪着腦袋吐了一口菸圈,來到對面的下鋪,一隻腳踩在牀邊上,滿臉的痞態對坐在下鋪的那位女孩說道:“喂,小妞,幫個忙,哥哥想和你換個牀位,怎麼樣?”
位置在方飛揚下鋪的這名女孩一開始就嫌他們進來後吵吵嚷嚷的,乾脆帶起了耳機,聽起了音樂。當瘦子站在她面前說話時,壓根沒聽見對方說些什麼。
“啊?你在和我說話嗎?”女孩拿掉一隻耳機,擡頭看着瘦子。
瘦子這才發現女孩還有幾分姿色,淫邪的一笑,繼續說道:“我說妹子,我兄弟這裡也有一張票,不過他不是這個包廂的,哥想和你換換,你把這張牀位讓出來,怎麼樣?”
說完,瘦子從那個孫總手裡接過來另一張火車票,遞到女孩面前。
方飛揚一直就在這張下鋪旁邊站着呢,離他們這夥人很近,他定睛瞅了一眼,心裡感到一陣噁心和鄙視,“呸,缺德,這傢伙手裡明明是一張硬臥票,真他媽的會佔人便宜。”
硬臥雖然也是臥票,但是條件和軟臥是沒法比的。首先硬臥是六人一間,而軟臥是四人一間,硬臥包廂的面積也沒有這裡的大,有的硬臥是開方式的,沒有移門隔斷。其次硬臥是分上、中、下三鋪的,牀鋪的寬度也很窄小,和這裡的軟臥單人牀根本不是一個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