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大約三十多,不過臉上酒色過度,臉上的皺紋像是被深犁過了一樣,滿身的肌肉應該是早年鍛鍊的結果,那些大大小小的疤痕彰顯着此人戰績輝煌。尤其是那腦袋後面一條長長的像蜈蚣一樣的疤瘌,從頭頂一直到頸部,頸部的一些肌肉都是擰的。
這應該是被人猛的砍過一刀。可以想見當時的慘烈。
經過這樣的事情,這個傢伙還是這般囂張,看起來不是一般的狂啊,混跡江湖的時間估計起碼在十幾二十年了。
這傢伙的腿有些羅圈,帶着酒勁,搖搖晃晃的走向衛生間。在走過雷濤身邊時,突然扭過頭來。
“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通紅的眼珠子旁邊還有一坨眼屎,但是眼神卻如同刀片一般鋒銳!
老王擠過來說:“那是我的朋友,今天幫了我們一個忙的。”
“喔。”老大也就放過了雷濤。
雷濤靈機一動,“老大,我帶您去衛生間吧。”
說着雷濤就虛扶了老大一把。
老大一愣,脖子一扭,點點頭露出了一口的黃斑牙,“好……是個兄弟。”
“老大,今天來的人挺多啊?”雷濤在扶他去衛生間的時候套起了他的話。
“嗚……我高興啊,擺平了省裡的記者,嘿嘿,那個小妞挺火辣的,要不是大事要緊,我直接就按住了,噓噓……尿不出來啊,硬了……你小子提什麼不好,提那個記者,奈奈的,拽個屁啊,還不是被人騎的貨。”老大罵罵咧咧的,也不知道是在說哪個記者。
雷濤更是起疑了,這傢伙算業主的頭嗎?怎麼看着都好像是藉機弄事情啊?
藉着扶老大的機會,雷濤進入了那間包廂。
包廂是一個十五人的大桌子,空間很大,足有一百平米,已經喝倒了三個人,一邊正有客人和服務員在服侍,桌子上也就坐了十個人,其中還有三個是女人,一個坐在老大邊上,另外兩個好像更是拱衛着一個更年輕的男人。
這個男人看着很普通,但是卻給雷濤一種陰冷的感覺。
看他談笑風生,但是雙眼卻非常凌厲,幾乎在雷濤進入包廂的一瞬間,就把他看透了一般。
他也不像其他人一樣大腹便便,身材是出奇的勻稱,臉色一看就是經常鍛鍊的,帶着一絲健康的小麥色。
那雙鋒銳的眼睛藏在一副鏡片後面。別人的感覺雷濤不知道,他感覺這個男人就像一條眼鏡王蛇一般。
老大在這方面根本不好比。就好像一個是粗狂的狗熊,一個是靈動的蛇妖。
雷濤生怕露出馬腳,放下老大就想走,卻被老大一把抓住:“給我倒酒,我要喝死那些小樣的。”
老大的眼神還在那些舉着杯子的人臉上,根本沒有看抓住的人是誰。
邊上那個女人咯咯一笑。原來老大說完,在雷濤的手背上摸了一把。
雷濤尷尬地笑笑,就端起酒杯來。他第一個倒的是老大的酒杯,不過沒有倒滿,就是八成。
“咦,你怎麼不倒滿?要是讓齊哥看到了他要罵人的。”女人嘟着嘴說話,話裡話外其實在提醒老大。
不過老大沒聽見,一看酒杯有酒了就站起來找人拼酒。
“來來來,今天要是不喝趴下你,我不姓齊!”
老大舉着杯子跌跌撞撞的走了兩步拉住一個胖子。
“齊哥,你這會是一戰成名了,還盯着我幹嘛?”那個胖子也是滿嘴的酒氣。
“哈哈哈,我一戰成名,那是章大秘的功勞,還有兄弟們幫襯的,你小子也出了不少力氣,我不找你找誰啊,這是慶功酒,必須喝,還的滿杯。”
章大秘是誰?順着齊老大的目光,雷濤再次看向那個陰冷的男子。
他正和旁邊的女人說小話,嘴脣都貼在女人精緻的耳垂了。
雷濤走前一步,端着酒瓶對那男子說:“領導,您的酒髒了,我給您換個杯子吧。”
章大秘一擡頭,盯着雷濤,看了一會,也沒有看出什麼來,就點點頭。
雷濤就對着章大秘說話的那個美女說:“這位,您不喝白酒的話,您的杯子我就給領導倒白酒了。”
一圈酒倒下來,在座的都對雷濤有了很深刻的印象,因爲他太善解人意了。簡直就是天生的秘書。
倒完酒,雷濤就閃身出去。老王正在找他,不過老王已經喝高了。藉着扶老王去一邊的沙發休息,雷濤也裝成不勝酒力的樣子,找了一個就近的地方假寐。
雷濤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的一小會功夫裡,那位章大秘已經叫過一個人來,交代他查查雷濤。
等雷濤坐下來的時候,那個傢伙已經將手機裡的照片發出去了。
雷濤一坐下就伸長了耳朵在聽包廂裡的動靜。
聽着聽着,雷濤差點拍桌子了。
此時,包廂裡已經剩不下多少人了,喝多之後,很多人退場了,更多人倒下來,其他人也在胡言亂語了。
不過說的都是關於尚郡嘉園的事情。就連那個章大秘和幾個女人喝了交杯酒之後也舌頭大了。
終於吐出來一些真相了。
原來齊老大還有個哥哥,曾經是法官,因爲競爭法院院長失敗,就跳出來開律師事務所了,在公檢法系統裡交遊廣闊,也正是因爲這樣,齊老大才順風順水。
這次他們是坐看雷霆建設造房子的時候以次充好的,就等着到時候把張德強的這條過江龍給打趴下。
不過雷霆的背景很深,居然和很多政府要員有往來,他們也沒敢輕易動手。這雙方在進行這一場博弈。
這幫業主都是浮在面上的人,主要是雷霆建設造的房子質量有問題,所以很容易就蠱惑了一羣業主,至於像幾個組織者則是邊緣人,也就是那種多多少少各方面都沾點邊的人,既不在明面上出頭,又參與各種談判的人。
齊老大的身份正好合適做帶頭的。
他買了一個躍層式的大戶型,在街道綜治辦掛了個身份,但是卻是當地最有名的話事人,就是喜歡出頭進行各種溝通,幫人擺平事情的那種人。
以前川省獨有的袍哥,就是指的這種人。爲人豪爽,又有關係和各種渠道,不論是打聽消息,還是出頭辦事都不錯的選擇。齊老大自己也是這麼認爲的。
關鍵的一點是不論雷霆這邊是什麼關係,想要用另類的手段對付齊老大幾乎是不可能的。
要消息有消息,要人有人,齊老大自然有他生存之道。雷濤聽着聽着就聽到齊老大吐槽,說他哥哥如何勸他,不要再沾邊了,但是……他說兄弟義氣,不弄不行,不
把雷霆搞服帖了不下火線。
後面幾個人關起門來說話了,酒也不喝了,直接喝茶水,幾個女人也被弄走了,也不知道是弄到上面的房間去了,還是送到哪裡去了,包廂裡只剩下幾個大佬。
那位章大秘也清醒了,提醒諸位不要大意,雷霆的張總最善於見招拆招,不會那麼妥協的。
雷濤一下子豎起耳朵來,肉菜來了。其實事件本身很好操作,無非是補救,能修補修補,不能修補就重建,不要房子的人退賠,關鍵是不能司法介入。
現在既然是博弈,就首先要妥協,雷濤想要知道的是雙方的底線在哪裡。然後才能真正的解決問題。而雷霆建設內部的問題,他再想辦法處理。
“你哥哥說的有點道理,齊哥這次威風了,但是也招人恨了,恐怕你哥哥那邊有點壓力了。”章大秘透露了點事情的內幕消息,他是在政府那邊上班的,就是不知道是區政府還是市政府了。
“沒事,我哥的意思是需要轉移一下視線,畢竟鬧大了都不好辦,我們主要是想逼着那邊讓出利益來。”
“難度是有的,不過已經見到曙光了,現在只要等省裡的態度明確下來了。”章大秘老神在在地說道
齊老大問道:“用不用添把火?”
章大秘顯然纔是這幫人真正的核心:“聚沙成塔的道理大家都懂,所以不要想着一次性就成功,我們要循序漸進,老闆對我們的期望是逐漸站穩腳跟,步步爲營,爲將來的發展奠定基礎。”
說完,就是一陣桌椅響,章大秘在總結陳詞了:“此役能夠大獲全勝,在座的都是功臣,話我就不多說了,全在這一杯中了,預祝我們明天更輝煌,在座的從此以後可都是肝膽相照的兄弟夥了,有句話請切記,能患難與共,必富貴同心。”
雷濤現在想要知道的是齊老大和章大秘背後的是誰。要知道這章大秘的身份也簡單,查一查他是誰的秘書就清楚了。雷濤想想之後,發了個短信回去,讓人將業主名單發到自己郵箱裡。
做完這一切,雷濤已經在出租車上了。途中出租車差點被一輛別克別到路牙子上,司機下來理論了好一會,對方纔道歉。
坐在車裡的雷濤沒有下車,他思考着這些天該做些什麼。
出租車司機上車重新啓動的時候,跟雷濤打了個招呼:“不好意思啊,剛纔沒嚇到吧,這次的車費就算了,你也別放在心上,行不?”
“那怎麼行,你也是掙兩個辛苦錢,”雷濤擺擺手,“這種事你們這邊應該挺多的吧?”
“哪裡,今天這個孫子不知道是不是吃錯藥了,一點小事情嘴巴死硬,我又不要他賠錢,技術不好就不要超車,就這麼簡單,偏偏他既不認賬又不道歉,還一個勁讓我別走等交警解決,這不傻叉嗎……”到了酒店,這司機還在訴苦,雷濤趕緊點錢走人。
酒店是連鎖快捷酒店,雷濤有卡的,出差在外都是預定好房間,直接入住的。這次也不例外。走到前臺,拿出身份證,那邊一箇中年婦女就查了電腦,讓雷濤交了三百塊錢押金。不過交錢的時候,那個中年婦女一個眼神讓雷濤警惕起來。
她居然飛快的看了一下在門邊沙發上坐着看雜誌的一個男人。
這是什麼狀況?雷濤很自然的轉頭也看看那個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