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溫柔鄉

溫柔鄉

今年的冬天特別寒冷,這還沒進臘月,恆國的都城平廊上空就洋洋灑灑飄起了雪花,雪片兒不大卻很密,瓦片窗櫺上沒多大會兒就積上了一層砂糖般的白雪。

申時剛過,路上漸漸沒了行人,街邊店鋪也就紛紛關門歇業,路邊玩耍的幼童被娘強行拉進屋子,正“哇哇”大哭,就見一根熱番薯遞到面前,連忙接過來,吸吸鼻子,眼裡分明還有淚水在打轉兒,臉上卻笑開了花。

一家人圍着火爐坐成一小圈,小娃嘴裡吃着烤番薯,眨巴着眼睛聽着大人們擺龍門陣,以爲今日會有什麼趣聞,沒想到又是講那個什麼王爺的事啊,小娃聽得有點厭倦了,從金鳳使者拿着投降文書走進皇宮那一刻起,那王爺的事蹟就在大街小巷中瘋傳,一時間成爲了大家茶餘飯後必聊之事。說來說去就是些有勇有謀啊,驍勇善戰之類的話,真是聽煩了呢,小娃捏着半個沒啃完的紅薯倚在孃的腿上,眼皮耷拉着漸漸入了夢鄉,臨熟睡前還聽到爹爹慷慨激昂地說道:“我們恆國能從弱國漸漸變強盛,王爺真是功不可沒,不過,聽人說這次攻打東胡他好像受了傷,真令人擔憂啊.......”

寒江關,千里冰封,萬里雪飄,這裡的風雪不似平廊的那樣溫柔,鵝毛般的大雪打着旋兒從天上落下,伴着呼嘯的北風,刮到臉上似一把冰刀割得臉生疼。

這般嚴寒之地本應渺無人煙,現在卻駐紮着千餘頂帳篷,個個帳篷上都積滿了厚厚的白雪,遠遠看去就跟一個個蠶繭似的。

入了夜,除了幾個值夜的小兵在來回巡邏走動外,其它人都早早入了睡,只有傷兵營和帥營帳中還透出點點橘色亮光。

“恭喜王爺,你的傷已無大礙,現在傷口正在長新肉,爲了更透氣,我就不包紮了,只需再臥牀一日便可起身活動,不過不可劇烈運動。”隨行軍醫說道。

“嗯,既然我沒有什麼大礙了,王軍醫就不必來得如此勤了,多去看看其他受傷的軍士,用藥什麼的,不必擔心,後備很充足。”藍淵平躺在牀上,半眯着眼睛說道。

“那,王爺自己多注意身體,老夫這就去看看他們。”王軍醫起身告辭。

藍淵點點頭,王軍醫便躬身出了帥帳。奕秋走到塌前,幫藍淵掖了掖被子,道:“王爺的傷總算要康復了,屬下也就放心了,你不知道....”奕秋還未說完藍淵便打斷了他的話:“好了,你的擔心我都知道,現在不是好了嗎?你每天都要念上幾遍,你不煩我都聽煩了,一個大男人不要這麼囉嗦,現在也晚了,你去休息吧,我受傷這些日子你也累壞了,對了,明日你去通知言昊揚,說本王要和他商量戰事,叫他早些過來。”

藍淵不耐煩的口氣讓奕秋不好再多說,又叮囑了兩句纔出了帳。

終於安靜了,藍淵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試着活動了一下左肩,能動了,除了還有些脹痛外倒沒有其他不適。看到左肩胛骨偏胸口處那道猙獰的傷痕,忽然想起不久前自己不慎中箭墜馬那一刻不知有多少焦急地目光注視着自己,那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除非死在戰場上,否則絕不能倒下,就這樣忍着劇痛和失血的眩暈感又跨馬揮戈,帶領着將士英勇殺敵,直到把東胡大軍逼退到寒江關外才因失血過多倒下。在擡進帥帳經過的那一路,多少關切的目光熱切的問候,每個營房都派了代表前來探視,雖然吵鬧了些,但是心中卻是溫暖的,只有在軍中才能體會到這種生死相依,肝膽相照,同生共死的豪情。

想到這些藍淵望着帳篷頂滿足地笑了。帳中放了三個火爐,使得一室溫暖如春,暖了就想睡覺,藍淵放鬆了身心,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正要入夢的時候,厚棉布帳簾被撩了起來,隨之一股冷冽的寒風擦着被撩起的縫隙灌了進來,躺在牀上的藍淵被冷風吹得一個激靈,微微皺起了眉,肯定又是奕秋那個囉嗦人來了。很快,簾子又被放下,帳內漸漸恢復了原有的溫暖。

帳內沒有人說話,只有火爐裡燒着的枯木偶爾發出的“噼啪”聲。藍淵不打算主動和奕秋說話,怕稍微一開口,奕秋就絮絮叨叨個沒完。來人也不說話,在帳口站了片刻,才緩緩走到牀邊坐下。

藍淵感覺到一雙帶着寒意的手快要觸上自己的額頭,那手發出的陣陣涼意讓藍淵的眉皺得更厲害,他微微偏了偏頭要避開,那手卻沒有觸上他的額頭而是倏然縮了回去,半天沒有動靜。

藍淵睏意越來越深,便下了逐客令:“奕秋,我已經沒事了,你不用一夜跑幾次,明日還有要事要商,你馬上回去睡覺,聽見沒?這是命令!”

對方還是沉默,也沒有半分起身要走的意思,藍淵實在忍不住了,剛想睜開眼,就被一隻手覆上了眼睛,這次這隻手卻是溫的,帶着淡淡的體溫。

縱然這幾年的征戰和磨練使藍淵耐性和忍性都得到了提升,但他還是沒有辦法讓一個下屬隨隨便便作出如此親暱的舉動,要探溫度摸摸額頭就好了,沒有必要覆在眼睛上啊,怒道:“奕秋,你是不是以爲本王不會用軍法處置你?現在你膽子越……”

“藍…淵,藍淵.”來人輕柔喚出的四個字,讓藍淵身子猛然一僵,再也說不出話來。

溫熱的手輕輕從眼上拿開,沿着挺直的鼻樑向下,輕柔撫過嘴脣,下巴,頸項,鎖骨,然後拉起棉被一角,當那道猙獰的傷疤露出來的時候,那手停住了,有些悲痛的聲音響起:“藍淵,你怎麼能受傷?你怎麼會受傷?你不是勇猛無敵嗎?你爲什麼會受傷啊?痛不痛?一定很痛!我知道你的雄心壯志,也知道就差這一步你就能完成霸業,但,你也要愛惜自己的身子啊,你知不知道,傷在你身,痛在我心...”

這是幻覺,一定是幻覺,幾年來這樣的幻覺一直縈繞在身旁,摸不到,揮不散,從當初的狂喜慢慢轉爲平靜,幻覺而已認真不得。

待一陣聲淚俱下的控訴加表白平息後,那手又小心翼翼地在傷口附近摩挲,輕,柔,緩,說不出的憐惜。酥酥麻麻的感覺讓藍淵忍不住有些輕顫。好想睜開眼睛看看你,看看你有沒有變,看看你此刻溫柔的表情,卻不敢,怕一睜眼你就煙消雲散。

還在糾結是不是幻覺的時候,一種溼熱的感覺代替了剛纔的酥麻感,是舌頭,在傷口周圍畫圈,藍淵一驚,猛然睜開眼,伸手去推拒正在胸前恣意妄爲的人,觸手的感覺真實得可怕,難道這是真的?

被推開的人擡起頭來,臉上滿是委屈:“藍淵,你這是怎麼了?你爲何要拒絕我?你不是很寵我嗎?”

“不,沒…若寧…我…”藍淵一時語塞,挪挪身子想要坐起來,卻被樂璇按住。

“藍淵,你有傷,別動,讓我來就好。”樂璇微微一笑,伸手去長衫的腰帶。

這個動作讓藍淵瞬間頭腦充血,剛纔還以爲是真的,但樂璇這動作卻馬上推翻了他的想法,真實的樂璇絕對不會這樣主動,不可能的。

樂璇似看出了他的想法,輕柔一笑,道:“藍淵,你走之後,我想了好久才明白,原來我是愛你的,你對我的溫柔呵護,對我的寵愛,對我的好,在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所以我來找你了,你都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才找到你的,當聽說你受傷的時候,我都快不能呼吸了,我好怕失去你,那一刻我確定我是深愛着你的。幸好,你沒有大礙,幸好,我還能見到你。我知道軍中沒有排遣寂寞的女人,讓我來安慰你,好不好?你不要拒絕我好不好?”說着褪下長衫,褻衣褻褲,擠上了狹小的單人牀。

樂璇的真情告白讓藍淵有種想流淚的感覺,等了這麼久盼了這些年,今日終於等到了,一切都值了。

“若寧,你說的都是真的嗎?這不是幻覺吧?”藍淵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樂璇但笑不語,翻身跨到藍淵身上,怕碰到傷口,又撐開雙手,放在藍淵的頭兩側,氤氳着水汽的眼睛深深地看着藍淵,那翦水雙瞳似有一股強大的力量,要把藍淵吸進去。藍淵癡癡地看着樂璇,慢慢擡起右手,輕輕撫上那夢寐以求的臉,和想象的一樣,細膩如絲般光滑“若寧,你好漂亮。”樂璇臉貼着藍淵的手,乖巧地蹭了蹭,這動作讓藍淵激動地快要爆炸了。

樂璇低下頭慢慢地湊近藍淵,兩人鼻尖漸漸碰到了一起,樂璇淺笑着在藍淵的鼻尖上來回磨蹭,火上澆油的動作讓藍淵再也按耐不住,血氣上涌到腦袋,血液下涌到下身,玉望在萌芽,玉火在燃燒。他沙啞地喚道:“若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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