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接了徐報國回來,在路上又耽擱了半小時,方正在路上還瞥見了一輛派出所的警車在路邊晃悠着,時不時的指點着江山,吆喝施工單位怎樣怎樣的。那車上的人方正一眼就看出來了,這不就是現任所長鬍松林麼?
不過也就是擦身而過的空檔,方正沒多放在心上。回到家的時候,家裡一切準備就緒,該坐的都坐下來了,就等着他們到場就開席。
方正扶着徐報國進院子,立馬被院子裡的情況給震到了,原本只擺了幾桌,現在倒好,又加了幾張桌子,整個院子都擠得滿滿當當的,人在裡面走路還得悠着點。
“徐叔回來了!”大家見着徐報國,一個個u起身和他致意。作爲村裡唯一的一個外姓人,徐報國在村裡的威望還算可以,也得到大家的尊重。所以理所當然的這個上座非他莫屬,就連方嘯天這個壽星老也只能屈居在其他位置。
見情況差不多,方嘯天一聲令喝,門口的鞭炮就噼裡啪啦的響個不停,這一場有些意外的集體壽宴就這樣開始了。
一時間後廚裡就忙活開了,鍋碗瓢盆的碰撞聲,吆喝聲,夾雜着院子裡聊天的混響,這場面堪稱大合唱,而且還是沒有曲譜的那種。
這剛一開宴,村裡最爲年長的老村長,也是方正五服之內的方爺爺就吆喝開了,說是爲了方嘯天的生日,他得講幾句。
這老村長要講話,沒人不敢不聽的,即便是小孩子貪嘴也被大人呵斥了。
“那個,我已經是大半截人進黃土的人了!”老村子清了清嗓子,這就講開了。“要說也不知道能不能見着你們這個兔崽子們成家立業,今天趁着嘯天六十虛歲的生日,大傢伙高興,在一起樂呵樂呵。我呢,也講講心裡話!”
老村長說着說着有些老淚盈眶,方嘯天立時站了起來,端着酒杯就湊了上去。“叔,啥也不說了,都在酒裡!”
老爸方嘯天的酒量不賴,平時有事沒事喜歡喝兩口自家糧食釀的白酒,所以很乾脆的一仰頭,一飲而盡。“叔,今天高興,別搞得大傢伙沒了心情,有什麼話留着之後慢慢說。”
“好,好!”老村長點點頭,隨即抿了一口,算是給大家一個交代。
就這樣,壽宴纔算真的拉開帷幕。大傢伙可勁的敬酒喝酒,方正作爲兒孫一輩,沒少鼓搗,就連博文也難逃厄運,衝着高興,多少也被灌了不少。
等到大傢伙攛掇方正給大家講兩句的時候,方嘯天立馬站出來,說他小屁孩一個,知道啥,硬生生的就給制止了。
方正無奈,在‘君權集中制’的家庭內,‘民意’是很難上達天聽的。
就在酒席過半的時候,不知道是誰說漏了嘴,竟然問起了村裡治污的事情來,一時間方嘯天臉色一沉,拍着桌子說,他這個村長不是吃乾飯的,平息了大傢伙的爭議之後,這才一股腦的灌了三杯酒,給大傢伙謝罪。
看着情況不對勁,方正和博文對視一眼,本想找人問問情況,卻被在場的徐報國給厲眼制止了。無奈之下他們兩人只能正襟危坐。
徐報國這個時候,起身端起了酒杯。
“今天高興,大傢伙難得聚一聚,這種不愉快的事就別提了。大家要相信組織,相信**,一定會解決好的。”說完也是一仰頭,呲着嘴一飲而盡,喝完還不忘掏出隨身帶着的一個小盒子遞給了陪酒席上的方嘯天。“嘯天啊,這裡面的東西可是你日思夜想好久的東西了,今天你是老大,就算是老哥給你的禮物!”
方嘯天一愣,隨即雙眼放光,怕是已經看出來這裡面的東西究竟是何物了。“徐老哥,你真是太懂俺的心了啊!”說着,不住的打量着手裡那精緻的盒子,隨即猜測道,“如果俺沒猜錯的話,這就是你幾十年沒離身的老派克吧!”
“眼尖,賊的很!”徐報國嘿嘿一笑,說道,“這不怕你這賊老師惦記着,直接給你送上門來,還不省事了?”
一聽這話,大傢伙立時笑得不行。方嘯天也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也顧不了那麼多,打開盒子掏出了他夢寐以求許久的老派克。
後來方正才知道,這派克可是徐報國當年從戰場上用命換回來的,價值不是金錢能衡量的。
當下方嘯天高興,就連幹了三杯。
這樣一鬧大傢伙也都吃吃喝喝差不多了,眼看着到了一點多的時候,就要散席了。門外那輛馬自達突然發出尖利的警報聲。
方正警惕的站起身,準備去看個究竟,就聽着外面響起了一個並不友好的聲音!
“哎呀,方村長,你老六十大壽,怎麼也不通知鄉里和派出所啊,我們好準備一二啊!”說話間有些臃胖的胡松林已經出現在了門口,跟着的還有一個穿着警服的警員,這個方正不認識,有些眼生。只見胡松林直接扒開衆人走了進來。“你看我,現在空着手過來,多不好意思啊!”
大傢伙見了他都跟見了瘟神一般,立即讓出道來。鄉派出所所長,不就是一尊瘟神,在當地可謂是土霸王,誰也得罪不起。
方嘯天雙眼劃過一絲懼色,但是卻只是轉瞬即逝,畢竟這麼多人在場,量他這個所長也不敢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況且方嘯天還有這個身份,必須扛起來。
其實這個時候,方正已經滿眼的怒意,一直盯着胡松林不放,這個新晉派出所所長,原本是梟陽城東派出所的所長,後來因爲犯錯了,被貶到了鄉里任所長,想不到來這裡竟然吃香喝辣的混的挺開。
在方正看來這就是一個敗類,不過他想要上前的衝動被旁邊的博文給打消了。博文在桌子底下拉了拉方正的手,示意他別衝動,一邊的方嘯天和徐報國更是厲色制止,方正這才緩喝了許多。
“來,胡所長,座!”方嘯天立時起身給胡松林準備地方,有眼色的早就讓出了位置,胡松林倒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了下來。只不過他拿着方嘯天遞過來的一雙新筷子在幾個碗裡鼓搗了一番,最後重重的摔在了桌上。“這什麼菜啊,是人吃的麼?方村長,你這村委和鄉里每年給你的俸祿可不是小數目吧,都攢着給兒子娶媳婦呢?”
他的給一說完,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裡麪包含的意味,只不過那個跟着來的警員倒是很配合的哈哈大笑。可能是覺得很沒趣,這才突兀的嘎然而止。
大傢伙明白了,這所長偏偏這時候過來就是過來看笑話的,不過除了方嘯天徐報國以及老村長外,沒人敢惹這尊瘟神。
“胡所長,來了就是客,這樣,我讓後廚給您重新整一桌?”方嘯天賠笑說道。
“行啊,我等着,大村長過生日,我們怎麼着也得沾點光,要是我吃飽喝足了,沒準還能賞你一點壽禮啥的。”胡鬆南往那一坐,所有人都懼怕三分。就連他的跟班也都是狗仗人勢的不可一世。
方正後來才知道,這跟班其實不是別人,正是胡松林一首提拔上來的副所長邵劍鋒,名字倒是挺好聽,可惜成了胡所長的一條狗,跟前跑後的淨幹一些讓人戳脊梁骨的事兒。
眼看着好端端的一場壽宴,就這樣被攪了,大傢伙也沒了心思,好在吃喝也差不多,大傢伙在一起就圖個熱鬧,所以這也就紛紛離席,不過大多沒有離開的意思,想要看看這胡松林能整出怎樣的钁頭來。
方嘯天不敢怠慢,忙着給兩位所長添酒,徐報國悶聲坐在一邊,只是靜靜的看着這一切。老村長則有些無奈,只能遠遠的看着,他也沒辦法。
後廚那邊聽說胡所長這瘟神來了,還要給他們另起爐竈,有些不願意,但是沒辦法,人家在等着,擺明了就是混吃喝來的,不給做怕是沒那麼容易收場。
於是後廚裡剩下那些沒有炒的菜,大傢伙都給找了出來,好不容易整了幾個葷菜。這才小心翼翼的給上了過來。
上菜的不是別人正是圍着花圍巾,一身秀氣的徐俏俏。她這一出來,直讓人紛紛側目,胡松林這老狐狸就更不用說,這哈喇子都快流下了一筷子長了。
由於徐俏俏很少在家,他不知道怎麼回事,還以爲是方正的女朋友,這才問身邊的邵劍鋒,一打聽才知道竟然是徐老頭子的孫女,立時來了興致。
“徐老頭,你這孫女!”胡松林也沒有興致吃菜了,連挑毛病的興頭也沒有了,只不過他這一問得到的迴應卻是徐報國的一聲冷喝。“吃都堵不住你這張嘴,吃完滾蛋!”
徐報國擁護**不假,但是面對胡松林這貨色,照樣嗤之以鼻。
被徐報國這麼一說,胡松林只能悻悻的收手,這才和邵劍鋒一起拿起筷子煞有其事的開始吃菜!這剛剛入嘴,他臉色一變,隨即啐了一口,“這什麼菜啊,趕緊來口酒漱漱口!”說話的時候,瞥眼看了方正一眼。“就你,是方村長的兒子吧,來,給你胡叔叔倒酒。”
方正一臉怒色,不過捱不住大傢伙的眼神,只能起身給胡松林倒酒。只不過臨了一句話倒是讓胡松林嗆得不行。“胡所長,這酒可是五毒煉製的,你老要是不怕死就喝吧,家裡多的是,專門爲你準備的,只要你盡興!”
“哼,小兔崽子,別以爲你出名了,就敢在這裡耀武揚威的,你得記住,這是誰的地盤!”胡松林冷喝一聲,倒是很爽快的喝了一口,誰也知道方正再大膽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下毒,誰這麼沒腦子啊?喝完酒杯往桌子上一放,“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