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別哭了,回家是好事啊,別老是哭。”蘇玉琴慈祥地拍了拍蘇雨珊的玉肩,輕輕勸着她,然後又在楊震與小鹿的臉上掃過,輕聲問道,“小丫兒,你還沒給我介紹呢,他們兩個是你的……”從進門,楊震與小鹿就被所有人打量了一番,雖然小鹿的美貌絲毫不亞於蘇雨珊,但是兩人的長相卻沒有什麼相似之處,楊震就更不要說了,是以蘇玉琴不敢斷定楊震或者小鹿是蘇雨珊的子女。
蘇雨珊這纔想起忘了介紹小鹿與楊震兩個人的身份,急忙從蘇玉琴的懷裡坐起身來,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指着小鹿介紹道:“媽,她是我的女兒,叫鹿仙兒,你們喊她小仙兒就行了。”
小鹿也很乖巧,蘇雨珊這邊剛介紹完畢,她就馬上很有禮貌地喊了一圈:“外婆好,舅舅好,阿姨好。”小鹿明白蘇雨珊這次回家的目的,而且蘇玉琴一家更是早就原諒了蘇雨珊當初的逃離,更是還將她當女兒看待,小鹿自然就順着這個意思稱呼他們。
確實,在HZ市二十一年,沒有一個親戚,蘇雨珊和鹿青山的日子過得也很清苦,蘇雨珊雖然也想回到沈村認親,卻又擔心爲鹿青山惹下麻煩。現在鹿青山死了,又有楊震這個後臺,蘇雨珊再也沒有什麼顧慮,便想回家認親,對沈安德和蘇玉琴盡一盡孝道,彌補她內心的虧欠。當然,雖然鹿青山死了,即便沈虎還是沒有結婚,蘇雨珊也不可能嫁給他,以女兒的身份回家或者生活在這個家庭之中,是蘇雨珊最好的打算。雖然小鹿不是蘇雨珊親生的,但畢竟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絕對可以說是母女同心,小鹿一下子就猜到了蘇雨珊的想法。
“好好好,好閨女,長得真漂亮。”美女的殺傷力是巨大的,不論是男女老幼,第一印象肯定是很好的,蘇玉琴當即就眉開眼笑,朝小鹿伸手,示意她坐在她的身邊,小鹿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跟蘇雨珊一左一右地坐在了蘇玉琴的身邊。
接着,蘇雨珊便又介紹楊震起來:“媽,他叫楊震,是小仙兒的朋友。”這樣的介紹雖然讓人覺得楊震與她們母女的感情有些淡薄,但也是最好的介紹方式了,畢竟蘇雨珊現在不承認小鹿和楊震的關係。
楊震暗歎一聲,也沒有說什麼,更沒有絲毫的不悅,點頭朝蘇玉琴打了個招呼:“老人家好。”
一聲“老人家”,楊震沒有跟着小鹿喊外婆,這樣稱呼當然是故意的了。如果楊震跟着喊外婆,勢必就跟小鹿一輩了,但是他喊了一聲“老人家”這個輩分就有點含糊了,可以說是跟小鹿一輩,也可以說是跟蘇雨珊一輩。楊震之所以如此,自然是暗中跟蘇雨珊較上了勁,你不是反對我跟小鹿的事情嗎,我就故意表現出對你也有想法。
果然,楊震這麼一喊,蘇雨珊心下一緊。之前蘇雨珊一直懷疑楊震有打上她們母女的想法,但從未在楊震的言談與舉止中證實過什麼,除了昨夜鹿青山的那個讓她想不明白的遺言之外,蘇雨珊可謂沒有任何證據,但楊震這句話無疑向她打了一個暗示。
“嗯,好好好。”蘇玉琴可是沒聽出楊震話裡的意思,當即就認定楊震是小鹿的追求者,也不知道說什麼,便也弄了三個好出來。
自從蘇雨珊逃婚之後,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沈虎對她基本上就沒有任何想往了,現在聽到蘇雨珊的女兒都這麼大了,更是完全將她當作了自己的一個妹妹,問道:“妹子,怎麼不見我那妹夫回來?”
蘇雨珊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嘆了口氣道:“他走了,昨天晚上走的。”
“走”,在這種情況和語境下,就是死的意思,蘇玉琴他們怎麼能聽不出來,皆是一呆。但是,蘇玉琴也不是老糊塗,雖然蘇雨珊守寡後回家,肯定不會是想嫁給她那個又黑又醜的兒子,嘆了口氣道:“咱們家都是苦命人啊。”
“對了媽,爸呢,他去哪裡了?”這時候,蘇雨珊忽然想起了沈安德,急忙問起。
“你爸爸在十年前就走了。”蘇玉琴嘆了口氣,剛纔那句“咱們家都是苦命人啊”也不是隨口一說,蘇玉琴守寡的時候是四十五歲,蘇雨珊三十五歲,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今年剛剛三十四歲的沈思睿,半年前喪夫,一家四個女人,三個喪夫的,只剩沈思敏不是,但日子過得也不好,她丈夫劉玉田是個鄉村教師,也是田裡的一把好手,就是愛喝酒,一喝就醉,醉酒後更有打媳婦的毛病。但是,一旦他酒醒之後,就會萬分後悔,甚至於跪下向沈思敏道歉,不然的話,兩個人恐怕早就離婚了,但即便如此,劉玉田依然改不了酗酒的毛病,後來,沈思敏也想到了一個辦法,只要劉玉田出去喝酒,她就帶着孩子回孃家住一夜,第二天一早劉玉田酒醒後再去接他們,這麼一來,雖然是治標不治本,但兩人之間倒也是多年來相安無事了,今天就是這樣,所以劉玉田一家五口人才會在蘇玉琴家裡。
沈思睿呢,因爲生了兩個都是女兒,加之又死了丈夫,是以婆家認爲她是個喪門星,對她隨意辱罵毆打,她的小叔子更是覬覦她的美貌,幾次都差點上了她。不得已之下,沈思睿爲了逃離婆家的那個火坑,便帶着兩個女兒回到了孃家住。
“啊。”蘇雨珊這次回來,主要的目的是爲了報恩,報答沈安德和蘇雨珊的養育之恩,卻沒想到啊沈安德竟然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楊震也明白爲何村子裡大多數人家都蓋起了樓房,蘇玉琴家裡卻沒有的原因了。在農村,中年喪夫,也喪失了一個重要的勞動力,這些年,隨着農民工待遇的提高,拖欠工資問題的解決,農村人到城市打工掙錢已經成了一股潮流,別的人家的男人都到外地打工掙錢,但沈家卻沒有。其實呢,沈虎也是一個壯勞力,只是他到現在還沒有結婚,蘇玉琴並不將他放出去,所以在經濟上跟村子裡別的人家相比,就差了太多了。
對於沈安德,蘇雨珊對他的感情遠不及蘇玉琴,因爲沈安德跟蘇玉琴不同,只是將她當做童養媳,當做爲沈家傳宗接代的機器,關愛程度遠不及沈虎兄妹三人,是以只是略略的悲傷之後,蘇雨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急忙問道:“對了媽,剛纔我似乎聽到你們在爭吵什麼,是不是家裡發生什麼事情了?”
“唉。”蘇雨珊問起這件事情,蘇玉琴不由嘆了口氣,看了看雖然紅了臉卻因爲太黑而看不出絲毫臉紅的沈虎一眼,說道,“還能是什麼事情,還不是你哥哥的婚事,都四十歲的人了,到現在還沒能娶上媳婦。”
蘇玉琴說這句話,並沒有任何旁的意思,只是在數落着兒子,但是蘇雨珊聽在耳中就不是滋味了,畢竟造成沈虎至今還是光棍一條的原因正是她的逃婚。
當初逃婚的時候,蘇雨珊滿心思是不想嫁給沈虎,雖然沈虎對她很好,但是他太醜了。逃婚很簡單,但是她逃婚之後對沈虎帶來的影響卻是巨大的,首先,到手的媳婦沒了,花了不少錢擺下的喜宴也就全浪費了;其次,沈虎的名聲,旁人會怎麼看待這件事情,畢竟蘇雨珊在結婚前的一段時間表現出來的溫柔和順從已經被村裡的人看在眼裡,認爲蘇雨珊對這門婚事並不反對,是以,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什麼樣的猜測都有,有說沈虎有暴力傾向的,有說沈虎身體有疾的,甚至於有人說沈虎將蘇雨珊虐待致死毀屍滅跡的等等,於是,這就造成了一個後果,本來就因爲黑醜而難找媳婦的沈虎,更是沒有一個姑娘願意嫁給他,無論沈家出多少彩禮。
蘇玉琴敏感地捕捉到了蘇雨珊的表情,正要開口解釋,沈虎已經搶着不滿說道:“媽,不是我娶不上媳婦,是你不讓我娶。”
蘇玉琴也顧不上有楊震和小鹿在場,當即就回斥道:“不行,花那麼錢去去一個寡婦回來,而且還帶着一個孩子,這事絕對不行。”
“反正我就喜歡她,她也喜歡我,如果你不讓我娶她,我這一輩子就不結婚了。”沈虎也跟着蘇玉琴耗上了,氣呼呼地蹲在地上,從兜裡掏出煙,大口抽起來。
“你……”蘇玉琴登時被氣得渾身發抖,指着沈虎怒道,“你非要把我氣死才行,好,你要娶她也行,彩禮錢我是不會給你出一分的,只要你自己能湊夠彩禮錢,我就不再反對你娶她過門。”
沈家的錢,都掌控在蘇玉琴的手裡,沈虎手裡雖然也有些閒錢,卻是少得可憐,抽菸喝酒還行,但是要湊彩禮,那是絕對不夠的。蘇玉琴這一手釜底抽薪之計,登時把沈虎鎮住了,雖然不滿,卻也沒奈何。
蘇雨珊、楊震和小鹿也大致聽懂了這個意思,沈虎看上了一個寡婦,這個寡婦還有一個女兒,但是因爲彩禮錢太多,或許沈家拿不起這個錢,要想湊夠彩禮錢,須得外借,所以蘇玉琴纔不會同意沈虎花那麼多錢去娶一個寡婦進門,看來這確實是一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