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爺擡起頭,直直地看着白開水,道:“我可以用其他方法報答你。”
幾十年的威名毀於一旦,他還是無法下這個決心。
白開水聞言,嘟起了嘴,從椅子上蹦了下來,一言不發地朝外走去。
簫伯的笑容斂盡了,滿是皺紋的一張臉就像是湖面盪漾開來的漣漪。
他冷冷地盯着佛爺。
只是這一個眼神,佛爺就有一種被死神盯住的感覺。
佛爺這種闖蕩了幾十年的人豈會輕易被一個眼神嚇住,但簫伯這個眼神真真切切地把他給嚇住了。
他彷彿置身於屍山血海之中,嗖嗖的冷風在他耳畔迴旋,無數恐怖的鬼怪冤魂在他面前來回遊蕩。
他渾身冰冷,寒氣從腳心直接騰到了頭頂。
簫伯和白開水一起走到了大廳門口,眼看兩人就將走出去了,佛爺忽然喊道:“等一等。”
白開水已經邁出去的一隻腳收了回來,扭頭瞧着佛爺。
佛爺深吸一口氣,老臉癟的通紅,彷彿使出了渾身的力氣,道:“我答應你。”
笑容從白開水的臉上綻放開來,宛如百花盛開,大廳內瞬間就充滿了陽光的味道。
“聰明。我這一隻腳若是踏出了這個門檻,那你即便答應也沒用了。”
衆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她的腳,只差一步,她就要邁出大廳的門檻了。
大家也並不認爲她是危言聳聽,因爲她不是這樣的人。雖然大家認識都不是很久,但幾人都可以斷定這一點。
佛爺背心冒起了冷汗,若不是自己當機立斷,那後果不堪設想,什麼都晚了。
“那以後我就是西嶺省的龍頭大哥了。不,龍頭大姐,咯咯,這個名頭真不錯。簫伯。你說是不是?”白開水拍着粉嫩的小手掌,樂不可支地說。
簫伯臉上也綻放了笑容。慈祥地看着她,道:“這個名頭確實不錯,不過配你還是太低了。”
“哎呀,簫伯。飯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我不能好高騖遠呀。”白開水的語氣活像一個小大人。
簫伯點頭,道:“是這個道理。”
“老頭子,那你等着宣佈這個結果吧,不過我提醒你一點,可不能對別人說我的身份。你只需告訴天下西嶺的龍頭寶座換成一個叫白開水的人就行了。”白開水叮囑道。
佛爺口裡、心裡都苦到了極點,卻也唯有點頭稱是。
“現在是解決我們之間問題的時候了。”白開水走到了李小川面前,擡起頭,烏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小川。
“你方纔提醒了我關於榨油水的這個方法。所以我對你有一絲絲的好感啦,會給你一點好處。”
“什麼好處?”李小川直接問道。
白開水翻了一下眼珠,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來,“你這人真的好直接哦,也不拒絕一下,直接就問好處。”
“人,還是直接一點好。”李小川淡淡地道,實在摸不透對方的心思。
白開水歪着腦袋,一本正經地道:“是啊,我就喜歡直接的人,因爲我就是直接的人,從來不掩飾內心的真實想法。”
李小川暗歎口氣,你那是強大到了不需要掩飾,一般人是不得不掩飾。
“那你聽好了,我給你的好處就是可以讓你繼續活下去。”白開水沒有開玩笑,一本正經地說道。
“原來你沒有打算讓我活下去?”李小川恍然道,心頭卻一點點冷了。
這個小丫頭才十來歲竟然完全不把一個人的性命放在眼中,不知她是在什麼環境中成長起來的,或者說不知是誰教她這些的。
白開水沒有否認,反而鄭重點頭,道:“確實如此,我原來打算殺了你,畢竟榨了人家的油水,還是要辦事,否則以後誰還敢請我辦事呀?做生意,誠信口碑最重要。”
“你想一想,一個人若是生命沒有了,那就什麼都沒有了。我讓你活下去,你說這是不是天大的好處?哎呀,我真的是太大方啦。”
“是的,小姐一直很大方。”簫伯笑着道。
李小川的臉卻沉了下來,道:“你怎麼知道我那麼容易死呢?我這人沒什麼大本事,就是閻王爺似乎不喜歡我,總不喜歡我去叨擾他。”
“真的嗎?這世上真有不容易死的人嗎?”白開水百思不得其解地問道。
簫伯搖搖頭,道:“其實,死是很簡單的事,只要他遇到對的人。”
說罷,他依舊笑容滿面地望着李小川,笑盈盈的眼睛裡充滿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簫伯的笑意依舊溫暖,卻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李小川猶如被死神盯上一般,汗毛炸開,天元功自行運轉,抵消這異樣的感覺。
劍拔弩張,氣氛瞬間變得格外緊張。
“咯咯,不要這麼嚴肅啦。”白開水忽然嬌聲笑了起來,妙目在李小川身上滴溜溜一轉,“我讓你活下去,可你也要變成我的人,這樣你們之間就不會有矛盾啦。”
佛爺嘴角抽搐了一下,強忍着怒氣,沒有說話。他還以爲白開水會好好地爲他出一口氣,卻沒想僅僅提出這一個要求。
嘴上無毛,辦事不牢。這小丫頭果然不是什麼靠譜的人。
大家都靜靜地瞧着李小川。
李小川面色漸漸沉了下來,道:“我就是我自己,永遠不會變成別人的下屬,搖尾乞憐。”說着,譏諷地瞥了佛爺一眼。
佛爺老臉一紅,如坐鍼氈,晚節不保的滋味兒可不好受。
李小川從來信奉堂堂正正做人,豈會甘願歸順他人,搖尾乞憐。他不想死,卻也要活的有尊嚴。
“李小川,你找死。”晁星看不下去了,出言呵斥。
李小川戲謔地哼了一聲,“智多星,你一條老狗,有什麼資格和我說話?”
“你……”晁星被氣的胸口起伏,臉頰通紅,雙眼似要噴出火來。
“嘻嘻,你很牙尖嘴利喲。”白開水笑嘻嘻地說。
“過獎。”
佛爺還是更沉得住氣,用眼神安撫了晁星一下,靜觀其變。
白開水笑嘻嘻地看着李小川,問道:“這麼說你不答應我的條件了?”
“不答應。”李小川傲然而立,猶如直刺蒼穹的一柄錚錚利劍。
“那這可就難辦了,簫伯,你說怎麼辦?”白開水笑容漸斂,愁眉苦臉地道。
簫伯笑道:“簡單,殺了他。”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中蘊含了無窮的殺機,那種睥睨天下的氣勢令人心悸。
“可我說過讓他活下去的呀。”白開水爲難道。
“簡單,留他一口氣。”簫伯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語氣也沒有一絲波瀾。
白開水立刻拍起了手掌,道:“這個辦法好,簫伯的辦法就是多。”
李小川心冰寒到了極點,這小蘿莉究竟是誰教導出來的,小小年紀,看似天真無邪的美麗外表下,竟然有如此一顆狠辣的心。
若然是越美麗的東西,越致命,女人亦是如此。
他與霹靂虎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透着揮之不去的憂愁。
霹靂虎雖然沒有猜透白開水在白氏家族中的具體身份,但毫無疑問身份肯定不俗。
他比李小川更清楚白氏家族的厲害,這次與對方結下樑子,後患無窮。
可霹靂虎更清楚,他與李小川已經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誰也離不了誰,唯有一條道走到黑。
況且,讓他歸順一個小丫頭,他沒有佛爺那麼強大的忍辱負重的心性,他做不到。
霹靂虎與李小川站到了一起,直面簫伯。
佛爺與晁星不約而同地心頭大喜,峰迴路轉,這下對方兩人不死也要脫一層皮了。
如此一來,佛爺便可迅速地收回江寧,並且還可以進軍雲滇,一舉兩得。
方纔的委屈在這樣大的利益面前稍稍得到了緩解。
簫伯向前邁出了一步,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小步,但在李小川與霹靂虎這種高手眼中,這一小步透着無窮的奧妙。
兩人的神色都變得凝重起來,瞳孔微縮,功力運轉,靜靜等待着即將掀起的狂風驟雨。
白開水又坐到了椅子上,一雙小腿來回擺動着,雙手託着下巴,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簫伯又走出了一步,笑容依舊。
李小川與霹靂虎心頭猶如洪鐘敲響,心絃劇顫,強大的壓力令他們神色一變再變。
動!
以動制靜。
李小川騰空而起,猶如大鵬展翅,撲向了簫伯。
霹靂虎腳後跟一蹬,如猛虎下山,勢如破竹,衝向了簫伯。
一上一下。
兩人的合作心有靈犀,天衣無縫。
簫伯卻絲毫不亂,走出了第三步。只是這簡單的一小步,一上一下的二人竟然有一種錯覺。
排山倒海的氣勢撲面而至,他們竟然有一種置身於汪洋大海的感覺,心頭泛起強烈的無力感。
但兩人的攻擊依舊沒有絲毫折扣,烏光一閃,匕首從天而降,直刺向簫伯頭頂。
噝!
虎烈拳撕裂了空氣,強大的氣勁讓拳頭的威力更猛烈了幾分,直搗簫伯心口。
攻擊就是電光火石之間的事,迅猛無比,眨眼就到了簫伯面前。
簫伯擡起了手,他的動作很慢,慢的幾乎讓佛爺與晁星這種不懂武功的人也看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