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的目光全都被虎子手裡握着的那兩枚紅翡吸引過去。
紅色靚麗鮮豔,與之細膩通透,質地透明,表面有潤澤亮,儘管衆人並沒有親眼見證虎子透光的場景,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單憑這兩枚紅翡的顏色與那血紅得快要滲出來的光澤,透光度定然上好。
冰種雞冠紅,這種翡翠,在沽城這種地方,可是一年都難得出一件啊!
相比於衆人眼紅的目光,虎子心中的激動之意更是疊加到了一個無以復加的程度,他切了這麼多年的石,好翡翠也見過不少了,但像今天這種質地飽滿,渾無裂痕的冰種紅翡,他雖然見過,但親自切出來,這還是第一次。
可以預想,自己切出冰種雞冠紅的消息一旦傳揚出去,那麼對於自己名望的提升,那簡直就是坐火箭一般蹭蹭地往上漲,而有了名望,還怕賺不到錢嗎?
強壓下仰頭大笑的衝動,虎子將灼熱的目光投向張宇,但卻發現張宇好像是沒事人一樣,別說臉上有任何驚喜激動之色顯露出來了,就是連稍微一絲喜意都沒有,於是虎子不禁在心裡感嘆了一句。
果然是見過大世面的公子哥啊,這份定力,果然不俗!
但虎子不知道的卻是,張宇之所以能如此淡定自若,全然不是因爲他的心有多大,而是因爲他對翡翠這個行業一無所知,就連冰種雞冠紅這五個字究竟代表了怎樣的含義,張宇都不知道,就更不用說這兩枚雞蛋大小的紅翡價值幾何了。
不過好在衆人的議論聲卻是及時傳了過來。
“我去,這還真是雞冠紅啊!”
“了不得,了不得啊,這兩枚雞冠紅,雖說塊頭遠沒有去年切出來的那塊大,但這顏色,這質地,卻是遠勝之啊。”
“吳老,您來估個價,也好讓大傢伙看看,這兩枚冰種雞冠紅,到底值多少錢?”
聽聞此聲,一名頭髮花白的老人當即從人羣中走了出來,但卻並未直接估算,而是將詢問的目光投向虎子。
“虎子,你手裡的這兩枚紅翡,能否讓我瞧瞧?”
翡翠雖然是從虎子的手裡切出來的,但它們真正的主人卻並不是虎子,於是虎子便看向張宇,介紹道:“哥們兒,這位吳傳芳老前輩,可是咱們賭石行當裡的大家了,他說的話,絕對具有權威性,不如讓他老人家鑑賞鑑賞,也好讓咱們心裡有個底啊!”
張宇沒有猶豫,直接對着吳姓老者一拱手說道:“如此的話,那就有勞吳老了。”
“小友客氣了。”吳傳芳大度地一擺手,得到張宇的同意後,也不多做客套,直接走到虎子的面前,但卻並未第一時間接過虎子手裡的翡翠,而是先洗手,再焚香,那副虔誠莊嚴的樣子,倒是讓張宇這等小白着實開了一次眼界。
足足拿在手裡把玩了十分鐘的時間,吳傳芳方纔將翡翠遞還到虎子的手中,儘管臉色還是一如既往地淡然,但他那雙深邃的眼中,卻是有驚歎之色流出。
“根據老朽對翡翠四十幾年的經驗來看,這兩枚紅翡,無疑是品質上佳的冰種雞冠紅,足以傳世!”
“足以傳世”這四個字一經吳傳芳的口中說出,聽在衆人的眼裡,無異於是平地起驚雷,頓時掀起一片譁然,不過以吳傳芳的名望和專業水平,倒是並未激起任何一人的質疑。
“我靠,還真是冰種雞冠紅啊,這下子這小子可賺翻了!”
“對了小哥,不知道你是花了多少
錢把那塊毛料給買下來的?”
聽到那人的詢問聲,張宇也並未有所遮掩,實話實說道:“兩百元一顆。”
“兩百?”衆人皆是有些驚訝地看着張宇,雖說撿漏的事情,在都市交易區內並不少見,但撿漏撿到這個份上,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
不過當他們側過頭來,瞅見劉老三那就像活吞了一大隻蟑螂的難受表情時,又都忍不住心中暗自發笑——
嘿,這劉老三,本來還以爲人家不懂行,故意去坑人家,現在活吃啞巴虧了吧?
活該!
注意到衆人眼中流露出的隱晦眼神,劉老三哪兒能不知道他們心裡在想什麼?
說實話,當吳傳芳還未到來的時候,劉老三心裡就已經很是後悔了,而在那四個字的評價一說出來以後,那種後悔,更是在劉老三的心裡疊加到了一個無以復加的程度。
玩了一輩子鷹的老師傅,今天卻沒想到被一隻小麻雀給啄了,劉老三心中之懊惱痛悔,又豈是簡簡單單後悔兩個字所能描述的?
趁着吳傳芳還未真正給那兩枚冰種雞冠紅估價的空檔,劉老三當下也顧不上什麼臉皮了,直接跑過來,扯了扯張宇的衣角問道。
“這位小兄弟,不知道你那兩枚雞冠紅急不急着出手,如果你有這個意向的話,那我劉老三倒是可以跟你做筆生意。”
然而張宇卻是擺了擺手道:“這個咱們先不急,不是還有十塊毛料沒切出來嗎,等那些全部切出來了,咱們再談生意也不遲!”
張宇說這話時,並未壓低聲音,反而是可以拔高了音量,以至於所有人都聽在了耳朵裡,當下更是對劉老三的人品不屑至極。
賭石賭石,本來就是那種願買願賣的一錘子買賣,既然賣出去了,不管切出來什麼東西,哪裡有再買回去的道理?
這個劉老三,平日裡坑蒙拐騙一些也就罷了,現在爲了錢,居然這麼不守規矩,看來以後得跟這傢伙保持點距離了。
衆人心中這樣暗自想道。
“還繼續切?”虎子有些詫異地看着張宇問了一句,畢竟光是切出來的這兩枚冰種雞冠紅,就足以讓張宇賺個盆滿鉢足了,接下來這十顆原石,開與不開,其實都無關緊要。
不過張宇卻是點了點頭說道:“繼續切吧,指不定接下來這十顆裡面,會再出幾枚好東西呢?”
聽完張宇這話,衆人的臉上皆是忍不住有笑意流動——
冰種雞冠紅,那足以稱得上是紅翡當中的極品紅翡了,像這種玩意兒,一年能出一枚就已是極爲難得,若是再出,那人品得好到什麼程度啊?
再說了,就那十顆毛料的賣相,頂破了天也就出一兩顆豆種綠翡,還真當自己一直都會有那樣的好運氣麼?
而事實也沒有超乎衆人的意料之外。
沒過半個小時的功夫,虎子便把接下來的十顆原料切出來了,其中七顆全是廢料,切出翡翠的那三顆裡面,有兩顆是糯種偏下的綠翡,屬於中檔品次,值不了幾個錢,另一顆的水種倒是達到冰種的層次了,可關鍵是塊頭不足,只有鵪鶉蛋那般大小,顏色也只達到了正陽綠的等階。
雖說這三顆加起來,也有那麼萬把來塊錢了,但因爲有着冰種雞冠紅珠玉在前的緣故,這三顆綠斐,自然是引不起衆人多少議論。
而在虎子切石的過程中,劉老三一直是用極大的耐心,強行按下將張宇拉到一旁獨自
商談的衝動,直到虎子將原石全部切出來之後,劉老三嘴角方纔牽扯出一絲牽強的笑容:“哈哈,小兄弟你今天的運氣還當真是不錯啊,我看不如趁熱打鐵,你這些東西,我全收了,如何?”
張宇側過臉來,似有意動道:“不知老哥你打算出多少錢買下我這些東西啊?”
“五十萬!”
劉老三臉上顯露出一種很是肉疼的表情,若光是看他的樣子,還真當他吃了多大的虧,讓張宇佔了多大的便宜呢。
媽的,這個劉老三,也忒特麼無恥了,五十萬就想買兩顆鵝卵石大小的冰種雞冠紅?你丫怎麼不去搶銀行啊?
一聽劉老三的報價,立馬就有人忍不住想破口大罵,但卻都被身邊的長輩或者好友用眼神給制止了,畢竟都是同行,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雖然並沒幾個人真正會怵了他劉老三,但平白將人得罪,總歸是不太好的。
做生意,總是要講究個和氣生財嘛!
不過張宇也不是傻子,雖然他並不清楚那兩枚冰種雞冠紅到底值多少錢,但他卻很明白,絕對不是區區五十萬就能買下的,於是立馬嗤笑一聲道。
“我說老哥,你這心也太黑了吧?你這是欺負我這個新人不懂行啊!”
“這……”看着張宇臉上的玩味笑意,劉老三便心知這次必須得下點本錢了,旋即一咬牙說道,“一百萬,不能再多了!”
張宇依舊是搖頭失笑,雖然沒有說話,但他的態度卻是告訴了劉老三答案。
該死的,這小子明明就是個不懂行的雛兒,怎麼會這麼難纏?
劉老三心裡暗罵一聲, 正待再行加價的時候,卻發現張宇接過虎子手裡包裝好的翡翠,並將一疊鈔票塞到虎子的手裡後,留下一句話,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行了,你也不用說了,明擺着告訴你吧,這兩枚雞冠紅翡翠,我就算是賣個任何一個人,也不會賣給你的,箇中原因,想必你我心裡都清楚,我就不說出來讓你難堪了!”
聽得張宇的話,劉老三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爲陰沉了起來,一對眼珠子登時左右亂轉,也不知道心裡在打的什麼主意。
而張宇這邊,還未等他擠開人羣走多遠呢,便有一人緊跟了上來,喊道。
“這位小友且慢走!”
張宇腳步一停,回過頭來,發現是那位頗受人敬重的吳姓老者。
對於吳傳芳這位老人,張宇的第一印象還是不錯的,於是便停了下來,有些疑惑地問道:“吳老先生,不知有何見教?”
吳傳芳蒼老的臉上擠出一絲溫和的笑容,微微一拱手說道:“小友,不知能否借一步說話?”
張宇猶豫片刻,旋即點頭答應下來。
隨着吳傳芳來到一家古香古色的茶館包廂內落座後,還未等得張宇開口發問,吳傳芳便開門見山道。
“這位小友,實不相瞞,老朽此生大半輩子都是泡在了翡翠的這個行當裡,所以對一些珍稀的玩意兒,難免會有一種特殊的感情,而小友你手上的那兩枚紅翡,當真稱得上珍品二字,不知小友你是否有意出手?”
原來也是相中了那兩枚冰種雞冠紅,來做買賣的啊?
摸清了吳傳芳的來意後,張宇不動聲色地問道:“不知吳老能出什麼價?”
吳傳芳伸出四根半手指,以一種商量的口吻問道:
“三百五十萬,不知能否讓小友你滿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