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峻開門見山問道:“蔣大師,青鋒今天下午始終和在一起嗎?”
“是啊,下午我在鑄劍,青鋒一直在我旁邊——”蔣開突然醒悟過來,“路少俠,你不會懷疑青鋒吧?不可能是他!”
“此話怎講?”
“青鋒是孤兒,自幼便被我收養,他在鑄劍上頗有天賦,比犬子還要高,我始終將他弟子一樣看待,日後衣鉢也要由他來繼承,他怎麼可能背叛我?”
技藝傳承上,鑄劍師與宗門世家一樣,也分爲兩派。
一派是世家式的血脈傳承,絕不傳與外人,而另一派則與宗門一樣,只選擇最正確的繼承者。
很明顯,蔣開屬於後者。
路峻眼中閃過一道疑惑,若真如蔣開而言,青鋒確實沒有作案動機,但密室中,卻再無他人的足印。
“如意境高手?不可能……”
兩者相對而言,路峻更傾向於青鋒。
原因很簡單,在蔣開與崔曄比劍之前,並沒有發現長劍有異,說明至少在抽劍之前,真假碎玉劍很像。
而能夠仿造如此之像的,定然對碎玉劍很熟悉,當是內賊無疑。
不過路峻沒有說破,而是取過劍匣,邊用慧眼察看起來,邊問道:“蔣大師,碎玉劍可有外人見過?”
“不曾,除我之外,只有青鋒與犬子……”
蔣開突然停了下來,伸手把斷劍拿過去,死死盯着劍柄上的纏緱,臉色漲得鐵青,拿劍的手不自覺地用力,被劍鋒割破都沒有發覺。
爲了防滑吸汗,劍柄往往都要纏以緱繩。
緱繩種類有許多,或草,或布,或皮,纏法也因人而異,各不相同。
路峻暗罵自己一聲好蠢,居然忘了這個最容易入手的地方,看蔣開的樣子,分明就是認出這纏緱是出自何人之手。
“蔣大師,這緱繩是何人所纏?”
“孽子,孽子!”
蔣開怒罵兩聲,什麼話都不說,擡腿便向密室外衝去,路峻急忙跟上。
蔣府的人已經得到消息,都聚集在書房外。
蔣開衝到一個少年面前,擡手便是一巴掌扇去,將那少年扇倒在地。
“爹,你爲什麼打我?”
少年捂着臉,驚愕地望着蔣開。
門外衆人已知,這是蔣開之子蔣昆吾,卻不知蔣開爲何大發雷霆。
“孽子,還不如實招來,碎玉劍被你藏到哪去了?!”
“爹,你說的是什麼,我,我怎麼聽不明白?”
“還敢抵賴!”
蔣開把斷劍擲到他的面前,喝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蔣昆吾拾起斷劍,臉色頓是一遍,急忙說道:“爹,你聽我說!我不該私仿斷玉,但,但,但這絕對不是我換的?”
衆人直到此時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很明顯蔣昆吾私下仿造了一把斷玉劍,卻不知爲何把真假調換了。
“孽子,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看我搜出斷玉,不打折你的腿!”
蔣開擡腳就兒子踹倒,怒氣衝衝地向他房間走去,就連妻子李氏來問也是不理。
路峻與衆人跟了上去,而蔣昆吾卻懵懂地趴在地上,半晌才清醒過來,急忙爬起來追了上去。
蔣開衝進蔣昆吾的房間,立刻大肆搜查起來,結果搜了半天,卻一無所獲。
蔣昆吾跑了進來,說道:“爹爹,真不是我換的劍,你看這裡什麼也沒有!”
蔣開死死盯着他,突然冷聲說道:“孽子,我知道你把碎玉放到哪裡了!”說完轉身又衝出房間。
衆人看得一頭霧水,又跟着他到了一個房間,卻聽青鋒叫道:“師父,這是我的房間。”
“是你的房間就對了!”
蔣開推門入屋,不多時便在牀下找到了一個劍匣,裡面裝的正是斷玉劍,還有一把密室的鑰匙。
“孽子,你還怎麼解釋?!”
蔣開把蔣昆吾拖了過來,按在劍匣上,厲聲地質問。
“爹爹,這是青鋒的房間,與我有什麼關係?”蔣昆吾說道。
衆人也覺得奇怪,這明明是青鋒的房間,爲什麼蔣開會說是兒子換的劍?
“二弟,你知道怎麼回事嗎?”崔曄問路峻道。
“蔣大師方纔與我說,想要讓青鋒繼承他的衣鉢,而那假劍上的纏緱,卻似乎是蔣昆吾所爲。”
崔曄恍然大悟,說道:“原來如此,這蔣昆吾定是心生嫉妒,私下仿造碎玉劍,調換後栽贓給青鋒,這樣便可以將青鋒逐出家門了。可是他的纏緱手法,卻出賣了他……”
衆人看向仍在辯解的蔣昆吾,心中同時冒出一個念頭來:“此子好深沉的心機!”
“聽到沒有,就連外人都知道你的詭計,你還有什麼好說的!”蔣開怒喝道。
“爹爹,我確實私下仿造了一把碎玉劍,但這真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難道是青鋒做的不成?”
蔣妻李氏也急忙過來,拉住蔣開說道:“夫君,昆兒他不會做這種事的。”
“滾開!”
蔣開把手臂一揮,李氏摔倒在地,仍然泣聲說道:“夫君,你要相信昆兒!”
但是蔣開卻不爲所動,指着她斥道:“慈母多敗兒,這孽子淪落如此,都是你給慣的,你還要替他隱瞞!”
就在這時,青鋒從人羣中走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叩首道:“師父息怒,那劍是徒兒換的,求師父嚴懲!”
“看看!青鋒有多仁義,爲了讓你脫罪,不惜自己包攬罪名,再看看你,現在還頑冥不化,你給我滾!”
蔣開伸手向外一指,怒聲說道:“各位給我做個見證,從今天起,我沒有蔣昆吾這個兒子!”
蔣昆吾嚇得急忙跪倒,哭喊道:“爹爹不要,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
“你再不走,我就一劍斬了你!”
蔣開抽出碎玉劍來,高高舉起,作勢欲砍。
“師父不要!”
“夫君不要!”
青鋒和李氏急忙衝過去想要制止蔣開,卻被他一人一指全部點倒。
蔣開見其他人也要上前阻攔,碎玉劍一擺,說道:“今日蔣某清理門戶,誰敢攔我,便是與我爲敵!”
此言一出,衆人只能停下腳步,阻撓他人清理門戶是武林大忌,只要有確實證據,便是天策府也不能相阻。
蔣昆吾把頭一昂,說道:“爹爹,我沒有做,我不會走,你要殺便殺我好了!”
“還敢嘴硬!”
蔣開怒喝一聲,揮劍便砍落下去。
就在這時,突然一道血紅刀光劃過,攔向碎玉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