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0 於果和吳猛(下)
其實,於果倒也並不是什麼都沒想,他聽了吳猛最後的那段話,反而覺得吳猛是個非常有想法的官二代,與衆不同。他也曾經想跟孟凝一起,周遊世界。
當然,那時候的於果手裡只有幾萬塊錢,連買房子的首付都不夠,所謂的周遊世界,哪怕只是在全球各地留下一點點自己和愛人稍縱即逝的足跡,都已經是非常奢侈,甚至是遙不可及的虛妄想法了。
可現在的他,別說在這個城市的市井裡可以呼風喚雨,無論老百姓、黑道、機關、商界,都十分買自己的賬,甚至爭先恐後地跟自己套近乎,換成五年前,他從來也沒敢往這方面想,哪怕是做夢,也不願意盡情釋放想象力,去做那些完全跟自己無關的夢,他覺得那毫無意義。
更別說這只是主線世界裡他的地位已然如此顯赫,任何凡人都想不到,他們人人傳頌的都市傳說人物於果,竟然能夠穿越歷史,並縱橫支離破碎走向末世和毀滅的支線世界,最終成爲即便是在異人中也出類拔萃的俊彥翹楚。
要是在過去的許夢時代,他會感慨自己的成長因爲貧窮而放緩,並且羨慕吳猛這些官二代能夠盡情張開想象力的翅膀,盡情騰飛到任何一個想要去的地方撒歡。
而現在,他已經得知這個世界並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麼美好乾淨,東亞大陸之外,更是充滿了黑暗無人的角落,在那裡有強大且鐵血堅韌,一路朝着絕不動搖的恐怖方向前進的異人組織,時時刻刻都能威脅到凡人的生命,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世界車輪的走向。
加上他能夠隨意穿越時間和空間,便對這種周遊世界的旅行並不在乎。他之前將鄧長髮等不知好歹非要跟自己作對的惡霸送到了狂野非洲、苦寒基地和荒涼海島,這也算是一種旅行,但心情可想而知。
他深知那些期待去無人之地探險的旅行愛好者,並不真正懂得生活的美好,也並不真正瞭解大自然的殘酷。
於果覺得,別的地方隨時走一走就好,但那永遠也不是自己可以落腳深耕的地方。只有家纔是永遠溫暖的港灣。別人誤以爲他是外地人,來膠東發展而已,其實他正是膠東本地人,現在回到膠東,也只能算是回到故鄉創業,重新崛起。
童雅詩總算從錯愕萬分的情緒中掙脫開了,忙不迭地搖搖頭:“學長,我想你是誤會了,我今天答應和你見面,正是要跟你說清楚這件事。咱們兩家關係很好,我和你也是從學生時代就一起主持學校的學生會工作,當然,不光是和你,還有金俊基學長……”
她一向穩健得遠超自身的年齡,面對數千員工作報告,也從來不曾有絲毫怯意,可眼下卻不知怎麼了,突然變得相當慌亂,居然有些語無倫次,說不清重點。
童雅詩覺得,大概是因爲自己太在乎於果的感受,不想令他難堪,更不想使得他誤會,因此想要努力在短時間內組織好語言,一方面安撫於果,一方面又要委婉地拒絕吳猛的愛意,還不能使吳猛惱羞成怒懷恨在心,萬一影響吳副市長對自己父親生意的寬容度,那就不妙了。
因此,童雅詩儘量深吸一口氣,肅然道:“吳學長,我非常敬重你,也很珍視咱們老同學之間的感情,但是,我不能接受你的求愛,更別說是求婚了。”
吳猛搖搖頭:“我覺得,於先生有句金玉良言,是非常值得參考的。狹義上的朋友,不是見面一個小時內就可以定下來的,咱們是不是也可以說,咱倆的愛情,也不是這次我回國第一次和你見面這短短的一頓飯,就可以定下來的呢?
“你我之間,其實除了學生會的工作外,還沒有真正相互瞭解過。就算你瞭解,瞭解的也只是出國前的我,而現在的我,已經脫胎換骨,完全告別了以前的不成熟。我想,你在這些年裡,也一定有變化,我們何不重新開始相互瞭解呢?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時間。
“今天難得於先生在這裡爲我們作證,證明我們可以以學生會學長和學妹之外的另一對身份重新認識彼此,這是一件多麼別緻美好的事情?雅詩,人不能輕易說愛,也不能輕易說不愛,這種行爲都太莽撞,對自己,對別人,都不負責任。何不都給彼此一點時間呢?”
童雅詩知道他確實對自己十分喜歡,但感情的事情可不是做生意,自己損失一點兒利益沒什麼,愛情是絕對不可以勉強的,因此真的有必要說清楚。
於是,童雅詩不疾不徐地正色說:“怎麼說呢?我們可以是好朋友,但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或者可以說,我喜歡的男人,不是你這樣的,儘管你很優秀,但優秀有很多種。”
吳猛其實何嘗不知,他也並沒有想過童雅詩能答應自己,否則反倒怪了。他明知故問:“那你喜歡的那種優秀,是哪種呢?”
童雅詩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回答。她當然傾心於於果,可是她是女孩,而且是全市著名的白富美,讓她先說出口,這怎麼做得到?她總有矜持的權利吧?因此便愣住了,一言不發。
吳猛又趁熱打鐵地說:“我以前年少輕狂時,說想要送你一輛保時捷帕拉梅拉作爲求愛的禮物,可你拒絕了。咱倆雖然都不差錢,可我當時以爲只要在禮物的分量上多表示一些,就可以打動你。
“現在看來,非常幼稚,我也很慚愧,對你說聲抱歉,但請你不要誤會我的真心。當時我聽說,俊基也在追求你,我就猜想,也許你喜歡俊基?從外形上來看,你倆俊男美女,更加般配,真正愛你的話,就該祝你幸福,我就離開了……可現在看來,也不是俊基?”
他頓了頓,又問:“那麼,我想問問,你喜歡的那個優秀的男人,目前還只是存在於你的腦海中,只是一個美好的想象,還是已經有了這麼一個實實在在的人,佔據了你的心扉?”
童雅詩一怔,但她覺得,非要她指明是誰,尤其是於果也在現場,她還真的做不到,但如果只是說是否有了意中人,那她倒是可以說出口,便在短暫的停頓後說:“吳學長,你猜對了,我確實有意中人了,所以……咱們還是做朋友吧,一輩子的老同學,再也別提其他,好嗎?”
吳猛笑了笑,摸了摸頭,卻不說話,場面一時陷入了十分沉默的尷尬。
當然,尷尬的只有童雅詩,她很快發現,眼前的兩個男人的耐心和鎮定程度,都遠遠地超過了她的估計。
當然,她心中還是有一些小小的失望。她知道,於果並不是故意要端着,或者沒有擔當,不肯透露自己愛的人就是他。畢竟兩人還沒有完全捅破這層窗戶紙,況且於果也沒有對自己做了什麼出格的事,並沒有必須要負責的義務。
只是,於果竟然沒有絲毫表示,這一點令她多少有些不快。這一年多了,自己從一個在感情上從未受過任何挫折,只有被追求,沒有被拒絕的完美女性,變成了隨時向自己心愛男人妥協的小女人,這是她到現在都始料未及,想想都震驚的事實。
沒錯,於果正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自己,使得自己非常自然而又心甘情願地作出一系列改變。
這是童雅詩十分樂意的默默付出,但老實說,她還是期待一些實質性的回報的,而不是於果現在這樣絲毫不爲之動容的冷漠,難道,他就對自己默默做出的一切沒有絲毫感動嗎?就不能爲自己做出一點點改變嗎?
但是,她並不知道於果在短短几天內經歷過什麼。
在此之前,童雅詩在於果心目中的地位,一度接近追平孟凝的地位,也許孟凝要是再次復活,那麼,童雅詩可能還會被打敗,但單說現在,在孟凝已經離開很久的狀態下,童雅詩已經完全闖入了於果的內心,甚至融進了於果的血液和肌理。
本來這一切都即將水到渠成,即便童雅詩作爲主動的一方一直摸不到底,難免有些心慌,可於果卻因爲始終牢牢佔據上風,而深知自己那看似密不透風、固若金湯的感情堡壘,終究將在某次夜深人靜卻寂寞難耐的特殊時段,會被無論各方面都優秀無比的童雅詩徹底攻陷。
甚至他隱隱有些期待這一天,儘管也時刻有種背叛孟凝的罪惡感,在時刻警醒着自己。
但是,現在卻出現了另一個問題。
幾天前,於果去了一個殭屍橫行的支線世界,儘管那個世界已經不可避免地走向必然的崩潰和毀滅,可那三個各不相同的女孩,卻因爲都有着相同堅定信念和對他無比忠貞的愛,而全面佔據了他的心房。
尤其是範韻琳,在於果得知這個主線世界裡的張晶晶和楊璐璐的不幸命運後,愈發想念範韻琳,即便還沒有見面,即便這兩個範韻琳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可於果卻早就把她當做妻子看待了。
他已經失去了孟凝,需要將她重新復活,爲此,他在一直不懈地努力。可範韻琳呢?既然造物主讓範韻琳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主線世界裡,那他不就應該更加好好珍惜嗎?
因此,於果在剛纔的那一瞬閃電般放電影似的播放了他和範韻琳三姐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和生死與共,使得他難以立即明確表達自己對待童雅詩的態度。
只不過,他的思維有着特殊的經歷作爲前提,而且太過深沉,因而即便童雅詩冰雪聰明,也很難快速理解於果此刻的念頭,當然不免有些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