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劉坤一來不及感嘆魏季塵厲害、派遣軍隊趕緊前往海城,準備進攻析木城的時候,天津,京師也得知了魏季塵大勝的消息。
李鴻章驚喜萬分那是不用細述。
軍機處的幾位軍機大臣硬是活生生被這個年輕人嚇得差點一口氣沒有緩過來,愣了又愣,硬是半天沒有人開口說話。
等到幾位軍機大臣狠狠的喝了幾口安神穩心茶之後,終於緩過神來了,孫毓汶、徐用儀以及恭親王拿起電報就要去頤和園上報給慈禧,而李鴻藻和翁同龢兩人則是急急忙忙的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光緒去。
於是,軍機處的幾位頭頭一時間走了個精光,十多頂轎子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往頤和園而去,一部分往紫禁城而去。
頤和園內,慈禧仰躺在鐵牀上,茵褥枕被,支起一杆鴉片,此鐵牀是慈禧抽鴉片時專用之牀,能任意調節角度,旁邊小太監點着鴉片,調整好牀的角度,肅立在一邊。
慈禧心中正不舒服着呢。
爲何,因爲她派往日本的兩名媾和大臣被日本人狠狠羞辱一翻之後,說兩位大臣的全權不夠,級別不夠,地位太低,二話不說便趕了回來。
並且給出了明確的信息,除非派遣恭親王或者是李鴻章並且持有委任狀,他們纔可以受到接待的。
慈禧那裡不知道日本人這是在故意刁難,你們到底想要什麼?銀子,哀家可以給,土地,只要不是太過重要的地方,哀家也可以商量。
慈禧之所以一力求和,首先便是害怕,看不到勝利的希望,清軍連戰連敗,倭人長驅直入,連奉天和直隸地區都危險到了,萬一倭人進攻北京,她可不想像英法聯軍侵華那時,如喪家之犬逃出北京城。
再說,萬一各地的軍隊不勤王,倭人抓住她,殺了她,該怎麼辦呢?
自太平天國戰爭之後,十三省湘軍督撫隱隱與朝廷分庭抗禮,地方督撫擁兵自重,淮軍、湘軍都是尾大不掉,聽調不聽宣,清廷真正掌握在手中的武裝力量,八旗不堪一用,綠營只會尋花問柳。
慈禧勉強維持着這個平衡,儘量控制着局勢。
而且她還有一個擔心,即便是再打下去,像魏季塵那個年輕人所說的一樣,勝利最終會屬於中國。
是的,是屬於中國,但是到底屬於中國的誰呢?
慈禧心中沒有底,就像現在,原本被她弄得七零八散的湘軍,就是因爲這場戰爭,而重整旗鼓,招兵買馬,乘機擴編買利器。
要是勝利了,這都是淮軍和湘軍取得的,到時,地方勢力和漢族勢力只會越坐越大,最終發展成不受自己的控制,而我大清還會是滿人的大清嗎?而這江山還會是愛新覺羅的江山嗎?
所以,必須求和,即便付出一定的代價,只要能夠繼續維持國內的統治,那都是值得的。
慈禧這樣一想,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求和之心。
嗯,改些日子就派李鴻章爲全權大臣去談和吧,李鴻章淮軍連戰連敗,他的威信也下降了不少,只要他再簽上這個談和條約,雖不至於身敗名裂,但是再也無力和朝廷隱約對抗了吧。
趁他戰敗的機會,還可以將他手中的淮軍遣散,我大清可以將兵權趁機收回,再練幾支屬於朝廷的大軍,何愁江山不保,何愁收不回各省大權。
慈禧這樣一想,鬱悶的心情稍微開朗了一些,嘴角揚起了一絲冷笑來,吧唧吧唧連抽了幾口鴉片。
“啓稟太后,恭親王等軍機大臣在殿外求見。”李蓮英躬身彎腰的走了進來,低眉順目的上報道。
“哦,難得他們一起求見,今兒個莫非又有什麼大事發生嗎?”慈禧放下煙槍,躺着懶洋洋的出聲問道。
“奴才不知,不過看幾位大臣的臉色,應該是有什麼喜事。”李蓮英小心翼翼的說道。
“這國事一日不如一日,能有什麼喜事呢,前些日子有個叫做康有爲的聯合了一些士子,上上下下躥跳個不停,慫恿皇上與倭人決戰到底,今個不會又是爲了這事吧。”慈禧輕輕瞟了李蓮英一眼,慢條斯理的問道。
“皇上年輕,哪有老佛爺您看的遠,望得深,老佛爺,需不需要奴才找人讓這幫士子安靜點?”李蓮英揣摩着慈禧的心理,諂笑着問道。
慈禧擺了擺手,不在意的說道:“百無一用是書生,一幫吃飽了撐着沒事做的人,你去惹他,他們只會跟你蹬鼻子上眼,算了,左右鬧不出大事來,小李子,宣恭親王他們進來吧。”
“喳!”李蓮英打了個千,彎腰低着頭緩緩退下。
不久,恭親王,孫毓汶和徐用儀三人在李蓮英的引領下,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恭請老佛爺聖安!”三人連忙跪下行禮。
慈禧手一揚,輕聲說道:“你們都是哀家的股肱之臣,就不用多禮了,今個來頤和園有何事?”
“老佛爺,遼東戰局又起了大的變化。”三人行好禮之後,由恭親王上前彙報。
“哦,說來聽聽。”慈禧抽了一口鴉片,眼睛半眯着說道。
“老佛爺,魏季塵在遼東取得了兩場天大的勝利,使得倭人損失慘重,以奴才之見,倭人經過此役之後必定肯與我們和談。”恭親王一臉笑意的說道。
“魏季塵?哪個魏季塵?”慈禧眼睛完全睜開,有些疑惑的問道。
恭親王摸了摸鬍子,笑着回道:“還能有哪個魏季塵呢,當然是那個死去了的魏季塵,此人倒是有些計謀,佯死使得倭人放棄堅固的城池,而急急進攻海城,最後中了他的計,一萬多倭人就這樣損失在他手中了。”
“哦,還有此事!”慈禧將煙槍交到身邊伺候的小太監手中,李蓮英上前輕輕把她扶起來。
其他兩名軍機大臣附和道:“咋聞此事,奴才等也是驚詫莫名,不過相信此事作假不得,這次取勝是真真切切的一場大勝,遼東局勢爲之一緩,正是求和的好時機。”
慈禧先是面露喜意,接着不悅的說道:“魏季塵確實有些才幹,不過爲人未免有些膽大妄爲了一些,就算他要裝死隱瞞倭寇,也不該隱瞞朝廷,更不該將哀家也騙了進去,哀家前些日子聽到他身亡的消息還誇了幾句他忠心爲國,想不到此人年紀不小,膽子卻大得很啊。”
李蓮英在旁邊附和道:“魏季塵這簡直就是欺君之罪。”
“老佛爺,魏季塵言自己受重傷醒來之後已經得知自己的死訊傳往了朝廷,因此纔將計就計,不是成心隱瞞。”恭親王覺得魏季塵這個年輕人力挽狂瀾,很是不錯,由此在慈禧面前說了一句好話。
慈禧撇撇嘴,不以爲意的說道:“此話你信嗎?”
恭親王尷尬一笑,正要回話。
慈禧卻擺手道:“算了,看在他立了這麼一個大功之上,哀家暫時不與他計較,不過哀家聽到了很多傳聞,據說這位年輕的將軍如今聲望都已經超過了李鴻章,當日他身死的消息傳開,不但京城的士子爲了他上傳萬言書,就是一些愚夫愚婦也在家中燒紙點香祭奠他,六王爺啊,當年你弄出了個淮軍,如今可不要再弄出個魏字軍來。”
“奴才會注意的。”恭親王連忙抹了一把冷汗。
慈禧又陰陽怪氣的對三人說道:“他是有功之臣,只要忠心爲朝廷辦事,一切都好商量,如果翅膀硬了,目中無人,欺上瞞下,那哀家還要這條狗幹嘛?”
“太后說得甚是!”幾人連忙跪了下來。
“好了,讓李鴻章來京師一趟吧。”慈禧說完之後,便躺回鐵牀之上,閉目不再言。
“喳!”幾人連忙低頭彎腰緩緩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