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回到乾清宮的時候,便得知魏季塵已經入京等待召見的消息,心情十分激動,當即便要召入宮來。
翁同龢勸說道:“陛下,你對魏季塵如此恩寵,未免會引起其他朝官的嫉妒,另外魏季塵亦容易心生驕橫,臣覺得陛下應該讓他先在京城中待個四、五天,之後再召見。”
光緒覺得翁同龢言之有理,只好作罷。
官驛房內,魏季塵換上一身常服,只帶上王懷慶一人,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大人,我們這是去哪裡?”王懷慶好奇的問道。
魏季塵淡淡一笑,並不回話,而是叫了一頂轎子,拉着王懷慶進去之後,吩咐轎伕道:“去八大胡同。”
“好咧,爺,這就起程。”轎伕一臉賊笑着回道。
轎內,王懷慶扭扭捏捏的說道:“大人,屬下從未去過此種地方。”
王懷慶自小家裡困苦,而且是因爲受不了父親和後母的虐待,15歲離家出走參軍,由於勤儉耐勞而獲得聶士成的另眼相看,並且推薦入天津武備學堂學習,直至去年升爲千總,與聶士成入朝參戰。
魏季塵隨口說道:“那你就在一旁看着就行。”
王懷慶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愣住了,一臉幽怨的低着頭不說話。
沒有多久,兩名轎伕就擡到了八大胡同的胭脂衚衕。
魏季塵還在轎子裡面,就能夠聽到這裡到處都是靡靡之音,男女癡癡的話語也不時傳入耳中。
下了轎之後,魏季塵更是歎爲觀止,整條街都是燈紅酒綠,一些檔次稍低的院門口站着無數的青樓女子,都對過往的男人拋媚眼嬌呼攬客。
檔次高的自然不需要這樣做了。
而出入這裡的男人也是非富即貴,一個個穿戴整齊,後面都跟着一兩隨從,不愧是檔次聞名全國的銷金窟。
鶯鶯燕燕,癡纏悱惻,浪聲蕩語,構成了整條街的特色,迷離的燈光之下,誰又能看到背後的眼淚呢,一席歡餉之後,留下的是冷冰冰的枕頭。
“走吧!”魏季塵一甩衣袖,踢了踢看花了眼的王懷慶,領先而走。
“爺,這裡來,這裡來。”一進衚衕門口,便有老鴇湊了過來,賣力的依在魏季塵的身邊,用自己的高聳入雲的胸脯觸碰着他的手臂。
魏季塵也懶得多說,徑直便隨着老鴇進了門。
“爺今晚是來聽小曲的,把你們家的頭牌給爺找來。”魏季塵從懷中抽出幾張銀票,砸在桌上,豪爽的吆喝道。
“想不到爺是個高雅之人呢。”老鴇笑眯眯的把錢塞進酥溝之中,帶着魏季塵穿過全是男男女女的大廳,步入後面的小院廂房。
“懷慶,你和跟在我後面幹啥?”魏季塵被兩名女子夾在中間,看見王懷慶一臉通紅的走在後面,不由好奇的問道。
“大人,我,你不是讓我看着嗎?”王懷慶手足無措的說道。
“去,去,別打擾我的好事,自古美女愛英雄,英雄才子逛青樓,大人我就允許你去放鬆放鬆。”魏季塵又給了旁邊老鴇一張銀票,老鴇會意的接過來,示意另外兩名女子摟上王懷慶,同時在心中暗暗咂舌,這位爺還真是大方,對下人都如此豪爽,得伺候好了。
“大人,大人。”王懷慶一臉赴戰場的神情,被兩女連拉帶拖的弄了出去。
來到廂房之後,一名青樓藝妓早就等候多時,這名清倌兒坐着自顧自的琵琶,姿色也算是百裡挑一,只是神色過於冷淡了。
老鴇派人送來一桌酒菜,房間內瀰漫着檀香的味道,兩名女子在一旁倒酒勸菜,在加上那清倌兒談的靡靡之音,魏季塵覺得這錢花的值。
一夜熱鬧,魏季塵這才起身,連驛館都不回了,直接前往第二家,雖然大白天的多數青樓不開門,但是某些地方爲了適應特殊口味的客人,也打開大門做生意。
康有爲帶着梁啓超等幾名弟子端着一些禮物,施施然走到驛館門口。
“魏軍門是否住在這裡?”康有爲擡着頭問門口的官員道。
“魏軍門去八大胡同了,一夜未回。”驛館的官員臉色有些古怪的回道。
梁啓超以及身後的幾名士子都是神色有些尷尬,雖然男人好色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像魏季塵這樣,一入京,正事未辦就先去青樓逛一逛,甚至到了日上三竿都還沒有回來的,還真是少見了。
“老師,我們還是改日再來拜訪吧。”梁啓超建議道。
康有爲點了點頭,囑咐驛館官員道:“魏軍門回來之後,就說我南海康有爲前來拜訪過他。”
康有爲現在聯絡了一羣志同道合的士子,號稱同志,隔三差五開一次會,商討一下時局,發表一下對大清朝政的看法。
不過康有爲馬上就發現這太過小打小鬧了,所以就琢磨着辦一份報紙,專門宣傳自己的思想,要把這份報紙遍送給士夫黨人,使整個士大夫階層漸知新法之益。
康有爲的想法是美好的,但是現實卻是殘酷的,沒有錢寸步難行啊,好在他天生有一張利嘴,到處拉人入夥,其中不乏朝中官員。
康有爲不但有本事,也有膽量,四處奔走,籌備銀兩,朝中的大臣李鴻藻,翁同龢等人都捐了不少,他甚至準備遊說張之洞、李鴻章等大員對自己的事業也要多多支持。
此次打聽到魏季塵入京了,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就算不能把魏季塵拉入夥成爲同志,能夠得到一些經濟上的支持也是不錯的,再說魏季塵名氣這麼大,就算能夠拉上一點點關係,也會受益匪淺。
奈何,別人大白天逛妓院去了,所以,康有爲只有盡興而來,敗興而歸了。
次日,康有爲又帶着一幫人來到驛館門口。
“魏將軍呢?”康有爲這回打聽到光緒將要單獨召見魏季塵,心中更是興奮,希望魏季塵能夠把自己的摺子帶上一份,轉呈給皇上。
“魏將軍沒有回來過。”驛館的官員無奈的說道。
“你確定魏將軍去了八大胡同?”康有爲這回有點不相信了,這都快三天了,得多強啊。
“怎麼能不確定,因爲皇上隨時會召見魏軍門,我們這裡派人盯着呢,魏將軍從胭脂衚衕逛起,如今已經逛到陝西巷了,現在正在倚翠樓裡面左擁右抱呢。”驛館的官員一臉羨慕的說道。
“老師,怎麼辦,隔天再來拜訪嗎?”梁啓超輕聲問道。
“隔天再來個屁,走,我們去倚翠樓找他。如今國家都到了生死存亡之際,這魏將軍身爲當世之名將,不思進取,還在風月場所尋歡作樂不知天日,這怎麼行,我們一定要去勸說他,讓他幡然醒悟過來。”康有爲一甩衣袖,憤而說道。
梁啓超等其他幾名弟子都是點頭稱是,一行人便氣勢洶洶的朝八大胡同而去。
倚翠樓裡,魏季塵喝得爛醉如泥,整個人都趴在桌子上,旁邊兩名女子無奈,只好把他扶到牀上躺着,然後掩上房門,姍姍退下。
半響,一帶着面紗的女子從側門偷偷走了進來。
她坐到魏季塵牀頭,伸出手來,輕輕摩挲着魏季塵的臉龐。
哪知,一直閉着眼睛的魏季塵忽然睜開眼來,一把抓住她的白嫩小手,微笑着一坐而起。
“雀兒姐,可等到你了。”魏季塵哪裡還有一絲醉態。
李雀兒輕輕抽了抽紅酥手,卻掙脫不得,只得嬌嗔的說道:“人家一直在這裡等你,是你自己纔來這裡而已。”
魏季塵訕訕一笑,回道:“萬事還是小心爲妙,如今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我魏季塵,要是讓他們看出端倪出來,雀兒姐那裡還能在這裡呆下去,再說,我幾日流連煙火之地,想必一些有心人也會收到消息,對我的警惕心會下降不少吧。”
“就你說得有道理,可是我現在不想和你說這些話。”李雀兒將剝蔥似的香指輕輕壓在魏季塵的嘴脣上,制止他說話,然後將螓首輕輕的倚在了他的肩膀上面。
魏季塵伸出手來,輕輕的摟着她,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待着。
半響,李雀兒才從懷中摸出一大沓紙張來,交到魏季塵手中,輕啓櫻脣道:“這些都是我打聽到的消息。”
魏季塵拿起來一看,上面寫滿了京師發生的一些大小事,譬如恭親王鬼子六病重,召御醫入府;有剛毅得授軍機大臣,補禮部侍郎。
總之林林總總都被李雀兒整理成冊,一併交給魏季塵了,現在紅燈照剛成立,魏季塵想不到就能收集到如此多的情報,當真覺得不可思議。
要是以後發展起來,那還了得?看來要加大這方面的投入,儘快在各大城市都設立分部,在全國上下形成一個網絡,魏季塵馬上便在心中做了這個決定。
把情報放入懷中,其實是收入空間之後,魏季塵有些心疼的摟了摟李雀兒,自責的說道:“累不累?也不知把這事交給你是對是錯。”
懷中的李雀兒笑着坐起來,出聲道:“奴家發現自己很有這方面的天賦,放心吧,奴家做得很開心。”
兩人還多說話,倚翠樓的大廳傳來了一陣吵鬧聲,接着腳步聲向這邊越傳越近。
“魏將軍,南海康有爲特來拜訪,還請將軍賜見,否則康某破門而入了。”如大海潮、如獅子吼的聲音忽然在廂房門前響起,大有要給魏季塵當頭棒喝的感覺。
旁邊還傳來老鴇惱怒的叫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