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後,整個古老的中國就像是被人在一潭死水中扔了幾包炸藥,徹底沸騰了。
漢口英國領事館門前,成百上千的愛國青年正聚集在這裡。
領事館的大門緊緊關閉,一隊英國士兵站在大門前,警惕的看着聲勢浩大的中國人。
“同胞們,就在五天之前,就在洋人侵略軍被我們的軍隊擊敗之後,魏將軍發表了振聾發聵的《告全國-同胞書》,號召我們地不分南北,年不分老幼,拋棄一切幻想,加入到抗戰當中。”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站在前方的高臺上,一邊慷慨激動的說着,一邊怒視着領事館門前的英國士兵。
下方,則是數十名年輕人正在散發魏季塵的那份天津宣言,各地報社新聞界則稱爲《告全國-同胞書》。
“同胞們,看看吧,我們國家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這些洋人的士兵,正站在我們的前面,端着槍,站在我們的國土上,難道我們還要任由洋人繼續欺負我們嗎?”青年怒吼着問道。
“不能,不能!”下方的衆人皆振臂怒吼,聲勢驚人。
而四面八方,還有更多的愛國人士彙集了過來。
“不做亡國奴,打倒一切侵略者!”臺上的青年狂喝道。
“不做亡國奴,打倒一切侵略者!”
…
英國領事傅磊斯躲在領事館的房屋內,從一個小口子看着外面的情形,看到羣情激奮,越來越多的中國人,不禁有些擔憂的說道:“中國人瘋了,瘋了,必須要求張之洞馬上驅散這些人羣。”
“閣下,聽說湖廣總督府也被一羣暴民給包圍了,他們要求張之洞馬上出兵支援魏季塵,要求張之洞驅除我們在湖廣的一切人員,說中英兩國現在正處在戰爭當中,所有的英國人都應該管制起來,甚至驅除出去。”
“這些中國暴民!”傅磊斯心中暗恨,但是卻找不到半點辦法,除了向張之洞施加壓力之外,
“魏季塵此人,當真是不好對付,居然能夠一下子挑撥起了民意,使得普通的百姓都站在了他那一邊。”傅磊斯不敢不感嘆說道。
“是啊,是我們太過小看他了,他居然把全世界的國家騙得團團轉,聯合艦隊傳回來的消息表明,他的潛艇部隊估計有五十多艘,能夠在不知不覺中建造這麼多的潛艇,可見其居心叵測。”
…
就在兩人交談的時候,領事館門外的吶喊聲已經越來越大了。
“洋鬼子,滾出中國去,滾出中國去!”
無數憤怒的愛國人士忽然失去了理智,從地上撿起了石子等物,猛的扔向守在門口的英國士兵。
“滾出中國!”
“滾出中國!”
百姓一邊猛扔這石子,一邊羣情激憤的朝英國士兵洶涌衝去。
“stop!Stop!”英國士兵驚慌的端起槍來,大聲的恐嚇。
然而,中國人幾十年來被洋人欺壓的怒氣,都在這一刻爆發了,怎麼可能在這一刻停下來呢?
砰砰砰…
英國士兵已經能夠看清楚了憤怒中的中國人的臉孔,不禁慌忙的開槍射擊。
頓時槍聲如炒豆子一般,噼裡啪啦響了起來,處在隊伍最前列的數名愛國人士頓時栽倒在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人羣中的鷹眼人士從羣衆一開始向英國人衝去的時候,便知道事情要糟糕,他們剛來得及抽出槍來,洋人就搶先出手了。
槍響聲終於使得愛國青年恢復了一些理智,但是片刻之後,更憤怒的喊叫聲就響了起來。
“我們喝他們拼了,這幫狗日的洋鬼子,光天化日之下,在我們中國就敢殺人!”
“殺了洋鬼子!”
“殺了洋鬼子!”
英國士兵驚魂未定,見非但沒有擊退憤怒的中國人,反而引起了更大的騷亂,正想再次射擊的時候,人羣中的鷹眼們,終於找到了時機出手。
砰砰砰…
數聲槍響再次響起,而這次,倒下的卻是英國士兵。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憤怒的人羣此時已經衝到了英國士兵的前面,他們再無二話,紛紛揚起了拳頭,朝那些士兵們身上打去。
啊…啊…
不多時,英國人的慘叫就淹沒在了人羣的怒吼之聲中。
領事館內的傅磊斯看到這一幕,不禁嚇得魂飛魄散,此時的列強在中國各地雖然設立了不少的領事館,但中方允許他們駐紮的士兵卻着實不多。
“領事先生?怎麼辦?”剛纔和傅磊斯交談的秘書急聲問道。
“快,快,我們從後門逃走,不遠處有一座教堂,那裡防守比較嚴密一點。”傅磊斯看到人羣已經開始衝擊大門了,當即慌不矢的拿起一些重要的文件,就往後門走。
湖廣總管府內的張之洞日子也不好過,督署外面,同樣有成千上萬的愛國百姓把這裡給包圍了,紛紛要求張之洞站出來表態。
張之洞心亂如麻,又鬱悶,又擔心。
從來只有官府去引導民衆,何曾發生百姓前來要挾官府的?
“香帥,現在外面形勢危急萬分,不久前,有兩名總督府的官員一出門,便被憤怒的人羣給揍了一頓,現在的百姓,都像是發了瘋一樣,這些刁民!香帥,你快下命吧,我們一定要調遣駐紮在城外的湖北新軍入城進行鎮壓。”
張之洞連走幾步,雙眼一翻,冷聲道:“鎮壓,怎麼鎮壓?現在整個漢口,整個武昌都已經發生騷亂了,湖北新軍,哼,不可知,前不久湖北新軍的統制官還向我稟報,說是新軍中有人聯名上書,請求我湖廣進行抗戰自救,這些軍隊,還能夠信任嗎?”
那名建議的官員嚇得冷汗直下,萬沒有料到,形勢比他所想的,還要危急了。
“那該怎麼辦?”衆官員都是目光焦慮的看向張之洞。
“容老夫想一想!”張之洞冷聲說道:“這事情背後一定要魏季塵在操縱着,他這是在逼老夫表態啊,如今,全中國的百姓都因爲他的那場勝利而變得鼎沸起來了,自認爲能夠與列強一較長短了,魏季塵竟然如此玩弄民意,難道一定要陷我全中國於戰火之中嗎?”
張之洞有些氣憤難平,重聲說道:“走,隨老夫出去看一看。”
總督署外面,已經是到了爆發的邊緣。
護衛總督署的士卒勉強手拉着手,抵擋着羣衆一波又一波的衝擊。
“我們要見張總督!我們要質問他,爲什麼有的軍隊在抵抗洋人的侵略,有的卻在一旁袖手旁觀,我們要問張總督,他是不是賣國賊,他是不是甘做亡國奴。”
犀利、直指人心的問話讓門口護衛着的士卒同樣是有些軍心浮動。
此時的中國,尚未有黨派之爭,尚未有思想之辯,衆百姓被洋人欺壓了幾十年,有的只是對洋人的恨意。
張之洞領着幾名官員打開大門出來之後,聽到的都是這些話語,他不禁氣得鼻子都歪了,想不到老來還被人叫了一回賣國賊。
“衆位,靜一靜,靜一靜,總督大人有話要說!”一邊的官員連忙扯開嗓子大聲喊道。
衆百姓見張之洞肯現身了,也停止了騷亂,平息下來,都是直勾勾的看着他。
張之洞輕輕咳嗽了一聲,疾聲道:“衆位的拳拳愛國之心,老夫是能夠深切體會的,老夫和你們一樣,對列強屢次侵略我之中國,也是憤怒不已,對魏季塵在大沽口取得的勝利,也是高興不已。”
衆百姓臉上都露出了自豪的表情來,如今,這份戰報,早就已經傳遍了五湖四海,所過之處,無不是引起一陣歡呼。
張之洞雙手伸起來,向下微微一壓,制止衆百姓的慶祝動作,接着正色說道:“但是,我們應該看到與列強的差距,看到列強正從各國往我中國源源不斷的運送兵力,以一國之力,與數國相抗衡,這是不理智的,這必定會陷我中國與萬劫不復之中,因此,老夫會與魏將軍聯繫,希望他在越走越遠的時候,能夠停止下來,攜着大勝之勢,與洋人開始談判,這樣一來,一切劫難就能夠化解於無形之中。”
張之洞的話剛一說完,便引起了一片怒罵聲。
“呸,你這個投降派,是洋人要欺負我們,我們根本就不曾挑釁他們,如今我們取得了勝利,爲什麼還要與他們和談?難道還要割地賠款,表示歉意嗎?”
“就是啊,張總督,原本我們還以爲你是一位明事理的大官,想不到你會如此懦弱,我們希望和平,而不求苟安,準備應戰,而絕不求戰!洋人已經再一次欺負到了我們頭上,他們的軍隊正在源源不絕的往我中國而來,你非但不思與魏將軍一道反抗洋人的侵略,反而還抱着不小的幻想,希望洋人能夠退兵,這不是荒謬是什麼,你這樣做,與秦檜有什麼兩樣?”
“出兵,出兵!”底下的百姓怒叱聲化成了這句話。
張之洞老臉漲得通紅,一時間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