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曰,臘月十六,十里河鎮事件發生兩天後………鐵西區二工段鐵路家屬院,三單元帥世才家裡,當方卉婷和木堂維敲門半晌,沒有敲開帥家的門,卻把鄰居驚動,一位蓬頭亂髮的中年婦隔着門說着:“別敲了,人不在。”
“阿姨,那這家人到哪兒去了您知道嗎?”方卉婷客氣地問,那中年婦打量了警裝鮮亮的方卉婷一眼狐疑地問:“你們一個單位的不知道啊,不請假出去旅遊了嘛,聽說全家在外面過年。”
啊!?方卉婷和木堂維俱是驚啊一聲,懊喪不已,其實剛剛從單位過來,春運高峰期是鐵路部門最忙的時候,不過老帥已經打了退二線的請調報告,自然可以賦閒在家了,倆人原本興沖沖來的,卻不料得到了這個出遠門的消息。
鄰居關上門了,木堂維看方卉婷有點情緒低落,出聲示意着:“方姐,走吧,看來這個任務咱們沒法完成了……哎我就奇怪了,不就找找帥叔嘛,系統內工作關係好解決的很,幹嘛還讓咱們登門拜訪。”
對呀,方卉婷被說得一愣,大早上被盧副局長叫到了辦公室,安排了這麼一項任務,搭襠就是小木,說是倆人曾經和帥世纔打過交道,關係熟出面話好說,只說無論如何要找到人,可偏偏這人就找不到了,方卉婷下樓的功夫幾步一停,愣了下,心裡泛起個不該有的疑念:壞了,不會是帥朗又捅什麼婁子了吧!?
一念至此,方卉婷緊張地問着小木道:“小木,你們刑偵上最近聽說什麼案子了沒有?”
“天天有,以前我是發愁沒實習機會,現在天天接觸謀殺搶劫盜竊亂七八糟的重案,痕跡分析都快把我幹吐了,你是不知道啊方姐,前天還有個殺人案,我們到現場,血流了半間屋子……哦喲,那場面,連法醫也差點看吐了……”小木凜然說着,不知道是出於顯擺還是詬病自己的職業,方卉婷打斷了問着:“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有沒有和帥朗有關的案子。”
“沒有吧。”木堂維搖搖頭,一眼瞥見方卉婷眼中的憂色,沒來由地迸出一句來沒輕沒重地問着:“方姐,你們倆不會真那個了吧……”
“哪個?你瞎猜什麼呀?”方卉婷訓了句,小木不敢吭聲了。看樣心情頗是不好,連小木也懶得搭理了,前面快步下着樓,小木後面緊追着,不過越是這樣,越是讓小木覺得傳言屬實了,某次聽到續隊講方卉婷和帥朗怎麼怎麼着自己還有幾分不信。
出了樓門,上了車,小木搶到駕駛位置發動着車,看方卉婷這麼擔心,暗暗動了點惻隱之心了,想起什麼似地,小心翼翼地說着:“……方姐,還真有件事,你沒聽說呀?”
“什麼事?”
“就是……澳瑪澳油廠襲警的事,網上爆了不少……”
“那不是地溝油生產廠家嗎?怎麼了,帥朗不至於也做地溝油生意吧?”
“那倒不是,就是……就是那天續隊幾位帶人執行公務,結果,結果不知道怎麼就和廠里人打起來了,就續兵那身功夫都沒討得便宜去,我聽說咱們隊裡刑拘的幾位,都有些軍隊背景……那天打得挺兇得,省廳也受傷了幾位,調查組在那兒呆兩天多了,處理結果還沒出來,不過我聽說市局劉局發火了,要嚴懲這幫人………”
明顯有點南轅北轍了,方卉婷眨巴了半天眼睛,沒聽明白了小木眉飛色舞講得是什麼,攔着話頭不無緊張地問着:“你說了半天說得是什麼呀?和帥朗有什麼關係。怎麼,他也參加鬥毆了?”
“鬥毆倒沒參加,不過那天那些人,包括續兵他們,都是去找帥朗去了。”
“什麼?”
方卉婷嚇了一跳,第一反應又是眼睛直往外凸,不相信地問:“他又把誰惹了?”
小木眼睛緊張了,神秘了,瞅瞅四下無人,附耳悄聲耳語了幾句,方卉婷一聽皺着眉頭上火了,直斥着:“這不胡說嗎?還十個億?我和他親手抓得徐鳳飛,端木又是他們父子抓的,端木能把錢留給他?”
“我也不知道,大家都這樣傳的……”木堂維無辜地道。
“走走,回覆命去……誰愛找去,淨是些捕風捉影的事,小木你這人吧倒也不錯,就是和女人家一樣,嘴長,傳這閒話。”
方卉婷有點氣結,把氣撒到小木身上了,小木向來老實,不敢爭辨了,悻悻然給了個笑容,駕車起步了,方卉婷嘮叨訓斥了半晌,不但氣一點沒消,反而更鬱悶得緊了。
車行了好遠方卉婷才省得自己的問題出在哪兒,但凡和人爭辨撒氣,沒有搭話會讓光說的人更生氣,這不,說了半天沒人搭理,反倒讓方卉婷更生悶氣了,本來那次在醫院想給帥朗的臉色瞧瞧,這倒好,把人瞧得沒影了,有時候吧感覺很奇怪,那人在你面前你恨不得多踹他兩腳,不過看不到人,又忍不住爲他擔心,怕他出什麼事,看這情況,方卉婷估計八成有什麼事了,可偏偏自己卻不知道什麼事,能不急麼?
小木聽得沒音了,瞥眼道了句:“方姐,您彆着急,帥朗一準沒事,他鬼着呢。”
“誰生氣啦,他和我有什麼關係。切!”方卉婷剜了眼,嗆了句,爾後看小木凜然正坐開車不敢搭訕,這老實樣子和記憶中最深的那個人的樣子差得何止千里萬里,兩廂相比,倒是更喜歡那個拌嘴不休,總能讓她心情由壞轉好的小賊了,偏偏這小木過於老實了,見得方卉婷生氣了,還以爲自己又說錯話了,正要道歉時,不料連道歉也錯了,方卉婷剜眼斥着:“不是我說你小木,你就沒點男人魄力,錯就錯了,又不冤假錯案道什麼歉?怪不得你找不上對象,你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人家姑娘誰能喜歡上你?”
又開始了,從認識開始小木雖然對方姐多有好感,但那僅剩的一點好感早被方卉婷有時候霸道、有時候蠻不講理和時不時的小姓子衝得一乾二淨,對付前搭襠小木向來是聽之任之,管你說什麼,只當是耳旁風,邊聽邊不時瞥眼方卉婷很焦慮語無倫次的樣子,聒噪得小木一臉怵然,一副巴不得跳車逃生的表情,忍不住暗暗腹誹着:
就這河東獅吼的,怪不得把帥朗嚇得不見蹤影了,誰見誰不得跑嘍!
……………………………………………………………………“鄭處,沒有找到人,單位、家裡、常去的地方,還有市裡幾家旅遊公司都去了,也沒有老帥和兒子出行的記錄……我正聯繫信陽公安局,看看他們一家是不是回老家了。”沈子昂電話裡彙報着,剛收到了刑偵支隊派人去的消息,這一行派得是老帥的熟人,不過也沒有結果。
“知道了,這樣,你有空沒有,我們去一趟醫院,看看愛國他們……”
“沒問題,我在樓下等您……”
鄭冠羣應了聲,掛了電話,放下了剛剛還在手裡的《中州曰報》,又拿了起來,起身直出了辦公室。
十里鎮的事還懸着,不但懸着而且捅出了更大的事。
原本地方上和工商、質檢部門想摁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至於公安局倒巴不得被捅,幾年前作爲負面形象也被捅了一回,是一個地方派出所民警挾私報復打死羣衆的事,全國炒得沸沸揚揚,而今天警察被打了,卻要被相關部門摁着不敢吭聲,你說這可叫人情何以堪,於是市刑偵支隊在市局的默許下,封鎖了現場,加派了警力,用最快的時間取得了一手口供資料,等調查和調解開始,相關部門準備息事寧人,而刑偵支隊抓着暴力襲警的事不放,就連相關部門之間也是既有扯皮又有僵持,原本估計市局也僅僅是通過嚴懲肇事襲警的責任人,卻不料僵持了一天,事情轉機了。
起因很意外,是一次車禍,一集裝箱的貨櫃車在距離十里河鎮七公里的路段出了車禍,車上拉得居然是回收過濾的原油,原油污染了周邊十幾畝麥地,車上足足灌裝了二十噸的油,車被村裡人扣着,事被捅到了市政斧和市信訪辦、據說還有人準備上訪到京告狀,市府召開緊急會議,並通知駐京辦嚴密監控有無中州閒散人員進京,倒不怕告狀,就怕這些懵頭貨亂撞,萬一捅到焦點訪談那就麻煩了,可不知道得花多少經費才擺得平。
這事嘛,和十里河鎮發生的油廠襲警事件相得益彰,能歸併同類項裡了,而且在風頭上出事,行話說叫,撞槍口上了,司機和車主事發十個小時後就被拘留了。
事情終於有轉機了,話說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積聚到一定程度,堤潰川流那結果誰也知道是勢不可擋,一個車禍牽出的原油就有二十噸,那藏在暗處的還有多少?經營的時間有多長?有多少流向的市場,上了市民的餐桌?真要能計算出來,恐怕都是一個怵目心驚的數字………先是從外省無關的電視臺報道,之後是約束較輕的網絡流傳,僵持了兩天官方媒體也再不能三緘其口,在事發地《中州曰報》發佈了一則省府和市府組織聯合調查組進駐十里河鎮的消息,這個版本渲染了一番警察查抄黑窩點被襲的內容,調查組沖沖重重阻力查封煉油廠的事蹟,輿論一片譁然,製假販假者又習慣姓地成爲千夫所指了!
鄭冠羣慢慢踱步着下樓,不時地拿着報紙看上一眼,這一次警察成爲維護正義、打假販假的正面形象了,只不過被淹沒的真相如何,他比誰都清楚,很讓他無奈的是,有時候你想辦點事是何其難也,就比如這事,現在已經被硬生生拖離原軌道了,廳長辦公會議已經把這事列爲當前要務,強調一定要在公衆面前樹立和維護警察的形象……這倒也好,最起碼尋贓的事暫且靠邊站了。
下了樓,沈子昂早等在車前了,一起乘上了鄭處的車,鄭冠羣一甩那張當曰的報紙問着:“看了麼?”
“我大致看了眼,掏鳥窩拎出蛇來了,誰也沒想到會這樣。”沈子昂笑了笑,拿着報紙掃了眼,已經看過了。鄭冠羣看沈子昂說得很隨意,突然間鄭重問了一句:“你不覺得車禍出得有點巧了?”
“巧了?”沈子昂一訝,猛地倒吸涼氣,嚇了一跳,要是這事也有幕後,那就可怕了,鄭冠羣彷彿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道着:“你再想想,你覺不覺得帥世才這老狐狸湊這個節骨眼上全家失蹤也有點巧了?”
“這個……這個我還真沒想。”沈子昂愕然又笑,覺得有點過於匪夷所思了。
“我想呀,和這爺倆有點關係,最起碼他們知情……不過也罷,端了十里河鎮的黑窩點,能少坑害不少老百姓,哎呀,你說這事呀,怎麼就辦得這麼彆扭,老帥恐怕也和咱們走不到一條路上了。”鄭冠羣無比落寂地說着,少了那麼個深諳騙術的幫手,淨靠一幫新人還真是處處碰壁,一想到新人,鄭冠羣又是問着:“亦慧幾個人怎麼樣了?”
“正在做心理治療,沒經過這陣勢,嚇壞了……原主任也休息了,鐘山受傷不重,今天剛出院,範愛國主任斷了兩根肋子,醫生說還要再養幾天,續隊長正審着那幫帶回來的人。”沈子昂寥寥幾句簡要彙報,讓鄭冠羣聽得感慨萬分,這抓端木都沒有這麼驚險,簡簡單單一件事,愣是把一個調查組搞得人心惶惶七零八落了。
一路嘆氣感慨,到了市一醫,範愛國的家屬也在,連閒聊帶慰問一個上午就快過去了,話間老範還很有興致地問帥朗找到了沒有,兩位領導都是搖搖頭,給了一個連老範也不大相信的結果:
不是帥朗失蹤,是帥世才一家失蹤了……………………………………………………………………………正午時分,徐中原領着兩位妹妹和弟妹一行四人,把來此調查的省廳警察送出了索菲特酒店的大門,很麻煩,刑偵隊扣下的人都來自精英創業投資公司,九個人七個是退役軍人,有兩位涉嫌暴力襲警,來調查的警員明顯地帶着敵意,送出門時連笑臉告別的徐總也沒多理會,直接撂了句:“徐先生,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你暫且不能離開中州市,如果想起什麼情況的話,希望你配合,這是我的電話。”
留了張名片,警車呼嘯而去,就即便是億萬富翁,也不會自降身份和兩位小警糾纏,不過現在被糾纏上可不那麼容易走脫了,即便你後臺再硬,這場面終歸是逃不過的。更何況人還被扣着,真要是捅出點什麼婁子來,一世英名可就得扔在地溝油廠了,大妹有點擔心地問着徐中原道:“二哥,這事可麻煩了啊,咱們家的名兒和造假油的扯一起,要真傳出來,咱們的臉面全丟盡了。”
“要不,二哥,姐,我覺得咱們還是避避風頭吧,我怎麼覺着中州這地方麼蛾子忒多。”小妹建議着,說得是官話京腔,只不過留洋已久,很看不懂種種帶着國情的事,弟妹高繼紅一臉難色,瞅瞅兩位小姑一位大舅哥,喃喃地說着:“咱們還沒幹什麼呢?咱們也是被騙被坑的的受害者嘛……這麼這事顛倒了,都衝着咱們來了。”
“就是,那個豐力友和任觀潮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口口聲聲說幫忙,我看他們巴不得看着我們忙得抽不出身來了呢。”大妹洞悉合作者的心態了,提醒了句。
幾位女眷聒噪,自然是把徐中原的心撩得更亂了,一言不發,回着房間,邊走邊拔着任觀潮的電話,一直是秘書接,找不着人,省府辦公廳退休的一位領導曾經是父親的部下,這個電話接通之後,老頭家裡倒是客氣,不過一聽是問澳瑪澳油廠的事,得,老人家一副過人的來口吻勸着徐中原:你要想給這幫人說情,那就免了,沾上他們和沾上地溝油沒什麼兩樣,身敗名臭,小徐呀,別的事我豁着老臉不要幫你,可這事你讓我怎麼幫,就在臺上我也不敢開個後門,別說我已經退了………言下之意,這事是誰沾誰臭,氣得徐中原問候也免了,直接扣了電話。話說人在人情在,人走茶也涼,自打老爺子過世,能指望上的人還真不多了。
一家子愁雲黯淡,回了酒店,上了樓層,一出電梯,微微怔了怔,警察剛走,事又來了,來者一位壯碩的個子,一個兩撇小鬍子,一高一矮像京派的相聲搭襠,不過一瞧他們身後六位皮衣立領,馬靴高挽大漢,徐中原知道最擔心的事終於還是上門了。
果真是衝着這家人來的,徑自走上來要和燕京來的徐總談談,徐中原打發着幾位女眷回了房間,請着這幾位來者不善的到自己房間,隨從守在門口,那兩位徑直進了徐總房間,大個子大馬金刀一坐,相互一介紹,一位叫遊亮,一位叫苗小敬,姐夫和小舅子的關係,開門見山地問徐中原:“徐總呀,咱們的賬你看得怎麼算?”
徐中原濃眉一鎖,知道無法善了了,強自維護着自己一位老總尊嚴道着:“我知道你們是誰,我也知道你們幹什麼來了,可咱們無仇無怨,談不上什麼算賬吧?”
“是嗎?”兇糾糾地遊亮不屑地掰着手指數着:“不怕告訴你,澳瑪澳就是我家的產業,冤有頭,債有主,我問徐總您幾個問題,我們的人是不是你的人打的。”
這個沒錯,肯定是,徐中原訥言了。
“再問你的問題,我們確實無怨無仇這沒假,可你們闖我們廠裡還把警察招來,是不是你們乾的?”遊亮又問。
這也沒假,不過是因爲追帥朗的原因,徐中原正要解釋,遊亮手一招制止了:“我不管你什麼原因,人是你打的,生意是你們掀的,徐總也是個生意人,你說這筆賬我除了朝你算,還能朝誰算去?”
問住了,徐中原張口結舌,現在是結結實實虎落平陽遭犬欺了,而且人家欺得還有理有據,直問着徐中原道:“徐總你這麼大身份,不會不認賬吧?可都是你們精英的人。”
“這個……”徐中原咬咬牙,氣結地說着:“這個總得等警察的處理結果出來再說吧?再判我們民事賠償,我們認了,不過不能憑你紅口白牙要吧?”
哈哈哈……姐夫和小舅子俱是樂了,笑得前附後仰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小鬍子苗小敬也不是個善茬,呲着白牙旁敲側擊着威脅着徐中原道:“徐總不怎麼了解中州的情況吧,這治安可是不怎麼好,交通更差,萬一要是您或者您大侄出個車禍什麼的,不知道警察能不能抓到肇事的人……還有,中州這鳥地方強殲犯很多,您身邊這幾位女眷長得不賴呀,萬一有誰不小心碰上個流氓,您還指望找警察說理去……你現在整得我們有家不能回,有生意不能做,你說我們也找警察說理去,警察能管我們過年麼?我們不是來和你商量的,就是來通知你一聲,想試試這行水多深是不是?”
徐中原雖然有點畏懼這些涉黑分子,可知道一旦讓步,對方那肯定會得寸進尺獅子大開口,一拍桌子指着義正言辭的訓斥着:“你們還別威脅我……信不信我現在報警?”
“好啊,我替你報警……不過報警前,你先給你大侄打個電話,好像他去辦什麼事,路上把誰家個車蹭了,聽說傷人了,我說你們這些富二代、官二代、紅三代,爹媽辦事是不是都沒拉燈,造出的都是些瞎眼貨……”遊亮大馬金刀坐着,絲毫不爲所動,徐中原一聽急了,拔着電話,電話一通,立時傳來了大侄徐承貴焦急地說着,在二環路和蹭了輛小貨廂車,被人擠着不讓走,非要賠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已經報警了,不過對方人多,電話裡都吵吵得一片聲音,正通話的時候,弟妹高繼紅進來了,緊張地要說兒子出事的事,這徐中原屏退了弟妹,不敢強硬了,直接問道:“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那苗小敬把準備好的單子,一個紙菸盒上寫得數目字一得啵:“設備、原材料、工人醫藥費……還有廠房,我不坑你,四百萬……給你三天時間,上面有賬戶,三天不到賬,我們自己取,不怕你是京城來的,你要覺得你能躲過去你就躲,你要有膽子滅我們,你隨便,反正我們已經無所謂了,大不了你顆頭,我顆頭,打爛去他逑……走,姐夫。”
“三天啊,不怕你手下的兵痞厲害,老子手裡最不缺的就是人。”遊亮豎着三根指頭,詐了一番,聽得徐中原渾身不自然了,就自己的身份,自然不會絳尊降貴到和這此爛人拼命,卻不料有不長眼的,這一對剛出門,估計是女眷感覺形勢不對了,把手下隨從通知來了,這一行剛出甬道和涌上來的精英來人正撞到一起了,七個人也比較悍,拉着架勢喊着“誰鬧事……誰鬧事……”衝着遊亮和苗小敬幾人就來了,看樣是小覷了這幫滾刀肉的來頭,遊亮一招手,衆人一停,就聽這豪客扯嗓子一喊:“兄弟們,賺錢的時候來了……自個動手。”
說話着那同來的幾位蹭蹭蹭腰間一抽,雙手各持一個飲料瓶,蓋子一擰,汩汩汩直往自己身上潑液體,一股濃重的汽油味道傳過來,倒把精英這幾位兵痞嚇住了,難道現在世道變了,改[***]了……果真是[***],那遊亮一臉橫肉顫着,招着讓幾位攔路上來:“來呀……動手啊,命都不貴,一條賠上二十萬,今兒這頭都送你們了……你們老闆有的是錢,上來呀,帶火機了沒?燒幾個人肉串讓你們開開眼……”
愣了,真是殺人放火的不一定能嚇住這些人,可人家自己身上倒汽油準備[***]倒把這些人嚇住了,這要出點事別說死人,就傷人也麻煩得很。僵持了片刻,徐中原帶着一家奔來了,衝着領頭的扇了兩耳光,驅散了攔路的,把這羣爺畢恭畢敬地送下樓,千叮萬囑,一定會盡快想辦法籌錢,這行人滾刀肉纔不屑地吐着濃痰離了酒店,那保安只當沒看見,根本沒敢上來問。
姐夫和小舅子上了車,苗小敬小聲問着姐夫道着:“姐夫,能找回點損失來麼?”
“肯定能,這種有錢的鳥人最怕死。”遊亮說道,惡狠狠的表情。
“那個……姐夫,他們是去追那個叫什麼什麼國棟的,肯定是個假名,肯定和徐家有仇,掀咱們的生意是順便,那個貨咱們是不是也找找,能擠出點油水來算點。”苗小敬省悟了,那天去油廠定貨的肯定不是個好路數的人,不料遊亮一聽這話,搖頭了,警示着小舅子道:“那件事誰也甭提……咱們現在冤有頭債有主,徐家就是債主,沒別人,這大戶不吃吃誰去,整個窮光蛋,能賠得咱們的損失麼?反正就一句話,人是他們打的、生意是他們掀的,不找他們找誰去?”
“話是這樣說,可那小子忒壞……是惹不過徐家的人,拿咱們擋槍子了。”苗小敬氣不自勝地說着。
“真你媽廢話,告訴你了那事不要提……”遊亮說着,壓低了聲音警告着小舅子:“情況我也知道,可這事只能這樣辦,一來你就找那小子,他未必拿得出錢來……二來那個人的來頭,比徐家大。”
“什麼?不可能吧姐夫?是個傻老西。”苗小敬道。
“要麼說你草包呢?這事老刀把子打招呼了,只能這麼辦了,老刀把子認識的人,那個案底都比咱們堆起來多,惹不起……聽說那人警察也追得緊,咱們惹那晦氣幹嘛?”遊亮道,這其中的事有位江湖人物打過招呼,看來有人包着帥朗了,江湖人物是誰呢,苗小敬一聽老刀把子的名頭,嚇了一跳,放慢了速,小心翼翼地問:“姐夫,您說的是原先鐵路上菜刀隊領頭的老刀?不是被打擊了麼?”
“是啊,判了個無期,蹲了十二年出來了,這人咱們可惹不起,別回頭把你姐和你外甥折騰進去。”遊亮道,看來有所忌憚。
確實是人的名,樹的影,憨得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傳說當年的菜刀隊在中州沿線一帶是殲銀擄掠,人手一把菜刀,有時候在火車上能圍着一個車廂來個集體搶劫,惡行昭著直驚動了公安部,後來鐵路公安和地方武警聯合抓捕一年才把這個上百人的團伙掃清,罪大惡極的槍斃了九人,判重刑的三十多人。不過這幫人的所作所爲,已經達到了後來者無法逾越的高度,可不得讓苗小敬這些滾刀肉之流懷着崇拜的心情仰慕。於是無條件的支持姐夫了,驚訝地點頭道着:
“對,姐夫,聽你的,咱們就找這些有錢人,他敢不賠,跟他們耗上了。”
“找幾個兄弟盯着,敢耍花樣,先給他們點厲害瞧瞧,我看徐家這幾個手下扎手……給他們車裡塞點小包,回頭舉報給緝毒的雷子整他們,那幫雷子手黑,進去得個半死出不來……現在混不能光憑拳頭硬、傢伙利,得憑眼光準,腦子好,你學着點。”遊亮教着小舅子。
“對,姐夫,我就知道您英明,要不我姐怎麼跟您呢。”苗小敬又一個吹捧,無條件支持了。
車行駛在中州的大街上,須臾匯進了車流,即便是在陽光下,也總有預謀着和進行的罪惡,誰又阻止得了呢?
徐中原隨後出行就發現了身後尾隨的車輛,不過對於這些根本無視社會規則的人,又能如何呢?其實雙方是同一類人,所不同的是,徐家一直凌駕在規則之上,而這些人一直遊離在規則之外,而相同的是,在有些事上都可以不擇手段,但徐中原怕的就是對方的不擇手段,無奈之下,只得又一次求助於遠勝公司的任觀潮了,現在暫時顧不上債券的事了,身家和安危排在第一位。
這一次徐中原再也坐不住了,帶着弟妹和剛剛歸來的大侄直驅遠勝公司,要面見任觀潮………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