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陽幽幽醒轉時,迷迷糊糊間,雙腳好像踩着什麼東西,很不對勁,用力地踢了幾下,耳旁立即傳來了瑞典中鋒伊布拉希莫維奇的怒吼。
“我靠,誰踢我的臉?”
楊陽立即又清醒了幾分,轉頭一看,卻看到自己那張一米五的單人牀上竟然擠了三個人。
不知道什麼時候,費爾馬倫和伊布拉希莫維奇竟然跑到自己牀上來了?
什麼情況?
這倆混蛋怎麼跑這邊來了?
再看到瑞典中鋒吼了一嗓子後,繼續呼呼大睡,楊陽不禁好笑。
愛耍帥的傢伙被自己的臭腳踩了臉,竟然還睡得着?
掙扎着坐起來時,楊陽又看到被踢到牀底下去的馬克斯韋爾,瞧他那樣子,不知道是被誰從牀上踢下去的。
反正,肯定不是我。
楊陽使勁地搖頭,再側過頭去看向隔壁牀,不堪入目的一幕出現在他眼前。
德容那傢伙竟然跑斯內德牀上去了,而且兩人還抱頭而眠。
我的天,這口味是不是也太重了點?
楊陽終於掙脫了出來,從牀上跳下來,走到旁邊的沙發椅上坐下來,好好地捋一捋思緒。
昨晚在傲赴沙爾克,當範德法特從歐足聯主席約翰松手中接過聖伯萊德杯時,全場氣氛達到了最高點,隨後他們所有人都配合着去拍合照,並逐個跟聖伯萊德杯慶祝。
這些楊陽都還記得很清楚,但後來在場內玩嗨了,一路玩到了更衣室,還開了香檳慶祝,好像有誰還跳了脫衣舞,還有誰喊着要連夜趕回阿姆斯特丹去逛紅燈區,然後不知道誰硬塞給了他一瓶香檳,接着就……
用力地拍了拍自己那有些疼痛的頭,楊陽對之後發生的事情沒印象了,但很明顯,他一定是倒了,一定是被人擡回酒店的,而這些傢伙肯定是回到酒店後繼續慶祝。
再看看隔壁牀的德容和斯內德,楊陽檢查了一下自己的球衣和球褲,暗自慶幸完好無損。
“我怎麼就喝酒了呢?”楊陽很是後悔。
但後悔也沒用了。
楊陽現在渾身氣味難聞,香檳酒味和汗臭味交雜,那種味道特別嗆,所以他立馬收拾了東西,趕緊衝進去,舒舒服服地洗了一個澡,出來換了一身乾爽的衣服。
再看看兩張牀和地板上躺屍的隊友,無奈地搖頭嘆了一口氣。
這要是被記者拍到了,肯定是震驚全世界的醜聞啊。
走出房間後,楊陽發現阿賈克斯的球員和教練員全都還在熟睡,詢問了酒店的服務員才知道,原來昨晚他們都是通宵達旦地慶祝。
“你是唯一一個被擡回來的。”女服務員看着楊陽嘻嘻笑道。
楊陽尷尬地擺了擺手,真是糗大了。
但在經過會議室的時候,通過透明的玻璃門,楊陽看到球隊的隊長範德法特竟然抱着聖伯萊德杯躲在牆角里睡覺,這又是什麼情況?
楊陽完全可以在腦海裡勾畫出一副全隊狂歡,爭奪聖伯萊德杯,範德法特抱着冠軍獎盃偷跑到會議室裡躲起來,結果躲得自己都睡着了。
一想到這裡,他禁不住就搖頭失笑了起來。
也難怪隊友們這麼高興了。
這要是放到半年前,阿賈克斯連小組出線都難的時候,誰能想到會有今天?
當時的阿賈克斯真可謂是風雨飄搖,形勢岌岌可危,幸好關鍵時刻,技術總監範加爾穩住了大局,說服了伊布拉希莫維奇和範德法特這兩位王牌球星,之後又跟特拉貝爾西和解,這才讓阿賈克斯重獲新生,這纔有了這一座歐冠。
現在回頭想想,也實在是不容易。
他們是如此,楊陽的感觸就更深了。
這一年多來,他的世界也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快到讓他應接不暇,每每回頭望去,他都有一種做夢般的感覺。
“謝謝你,老冰。”楊陽衝着超級訓練場裡的老冰說道。
“不用謝我,這一切都還是靠你自己,所有的收穫都是你努力的結果。”老冰淡淡回道。
“還是謝謝你。”楊陽堅持道。
…………
…………
“怎麼起得這麼早?”
當楊陽站在酒店大堂門口,望着前面風光秀麗的花園,還有那遠處的湖畔公園,在朝陽下顯得更加嬌豔美麗,感慨着又是全新的開始時,範加爾的聲音突然在他身後響起。
看到楊陽嚇了一跳,轉過身來,範加爾呵呵直笑,“陪我出去走走?”
“走吧。”
兩人走出酒店,漫步在悄無一人的貝格公園裡。
不知道是心理因素,還是怎麼的,只覺得早晨的空氣特別清新,甚至彷彿還帶着一點香甜,讓楊陽忍不住貪婪地深吸了幾口,沁入心脾。
範加爾走得挺慢的,像是在想事情,但又好像是在欣賞着公園裡的美好風光。
兩人一直都沒有說話,都不願意打破這份難得的寧靜,順着公園裡的小徑一直走,直到他們的前方出現了岔路。
“我要走了。”範加爾突然說道。
“嗯?”楊陽沒聽明白,“要回酒店了嗎?”
“不,我要離開阿賈克斯了。”
楊陽嚇了一跳,“爲什麼?幹得好好的,爲什麼要離開?”
“奧帕梅爾說得對,我不適合幹這個位置,我屬於教練席,我還是不服氣,還是想要再在教練席上證明一下我自己。”範加爾淡淡地說着,到最後,他還朝着楊陽淡淡一笑。
楊陽感覺這不是一次心血來潮,而是準備了很久,非常理智的一個決定。
他有些傷感,有些不捨。
雖然在阿賈克斯內部,他跟範加爾的接觸不多,但他始終知道,範加爾拿他當朋友,他也拿範加爾當朋友,可現在這個朋友卻要走了。
伊布拉希莫維奇要走,範德法特要走,特拉貝爾西要走,現在範加爾也要走,到底今年夏季的阿賈克斯會走多少人?
“要去哪裡?”
“不遠,就在阿姆斯特丹的北邊,阿爾克馬爾。”
楊陽點了點頭,他知道那裡,確實不遠,隨時都可以去探望。
“他們跟我接觸好幾個月了,我一直都在猶豫,原本我考慮是把你帶走的,從我打賭輸給特魯斯的那一天開始,我就一直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夠成爲我的球員。”
幾個月前,楊陽還只是一個聲名不顯的小將,要是範加爾真去執教阿爾克馬爾,又能說服阿賈克斯放人,楊陽一定是毫不猶豫地轉投阿爾克馬爾,在範加爾的麾下踢球。
“可誰能想到,短短几個月時間,你製造太多太多的意外,給我們所有人帶來太多的驚喜,以至於我現在都覺得,阿爾克馬爾已經不適合你了,你應該留在阿賈克斯。”
範加爾說得很平靜,但從他的語氣裡,楊陽多少聽出了遺憾和惋惜。
楊陽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你知道的,其實半年前我就已經準備好要走了,是你,對陣布魯日的那一場比賽給我續了命,讓我有機會在阿賈克斯推行我的改革計劃,它影響到了很多人,牽扯到了很多的利益,不管成功還是失敗,我都很難再繼續留在球隊。”
楊陽默默地點頭,這種說法他之前有聽人說過,但沒放在心上。
“臨走前,我會約拉伊奧拉過來談續約,作爲阿賈克斯的技術總監,我肯定會千方百計地談判,但作爲你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夠得到你應得的利益。”
楊陽還是默默地點頭,他也確實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纔好,心裡頭也有些難受。
“作爲你的朋友,同時又是一名主教練,我希望你能夠繼續扎牢你的基本功,這是你以後立足於歐洲足壇的根基,基礎越紮實,你將來的發展會越順利,成就會越高。”
“你現在還年輕,身體也很年輕,一切都充滿了活力,但你要知道,傷病和年齡會不斷削弱你的身體,終有一天你的速度會慢下來,你的過人會不再犀利,那時候你怎麼辦?沒有出色的技術,沒有優秀的踢球意識,你還怎麼在歐洲足壇立足?”
楊陽不禁想起了羅納爾多,一個曾經橫掃世界足壇的超級新秀。
十七歲的羅納爾多是什麼樣子?
他在巴西國內聯賽的克魯塞羅出場六十次,攻入五十八球,其中一線隊是出場四十四次攻入四十四球,進入巴西國家隊,參加了美國世界盃並奪冠。
十七歲那年的夏季,他以六百萬美元的高價加盟了埃因霍溫,並且在第一個荷甲賽季出場三十三次,攻入三十球。
那是一九九四年的荷甲!
那時候博斯曼法案還沒有實行,當時的荷甲三大豪門完全可以跟四大聯賽的頂尖強隊抗衡,範加爾帶着阿賈克斯的青年軍正摩拳擦掌地準備橫掃歐洲足壇。
那時候,羅納爾多的年紀跟現在的他相仿,應該也是意氣風發,無所畏懼,而全世界所有人也肯定都覺得,他會成爲球王貝利和馬拉多納之後,世界足壇的又一位傳奇巨星。
可短短十年過去,羅納爾多經歷過多少次傷病?他的速度一降再降,他的體重卻是一漲再漲,以至於到現在,所有人又送給了他一個帶有諷刺性的綽號,肥羅。
但這些年,他能夠克服多次重傷,重返比賽場,能夠在零二年帶來巴西隊奪得世界盃,這本身就已經是相當不容易的一件事情,而支撐他轉型的就是他那超凡脫俗的天賦,出類拔萃的技術。
楊陽不禁捫心自問,如果他失去了速度,他還能剩下什麼?
居安思危,未雨綢繆,範加爾提醒他的用意,就是希望他早做準備。
楊陽自己想過,範加爾現在又這麼說,他整個人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你什麼時候走?”楊陽關心地問道。
“還沒決定好。”
楊陽點了點頭,“記得通知我,我送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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