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劇院的后街,郭慕華明白了,劉浩祥爲什麼要挑選這個地方決鬥。
其實這不是劉浩祥的發明,本市黑幫決鬥,一般都會選擇這裡。
因爲它有一個得天獨厚的條件,非常隱蔽,打死人也不會有人聽到。
這條后街左邊是幷州劇院的高大後牆,沒有一間窗戶,像是城牆一樣,右邊則是糧食局的一間倉庫,長長的有百米,雖然上面有一排的小窗戶,但裡面沒有人,周圍沒有住戶,車輛行人更是很少從這裡經過。走進這一條的后街,就像是走進了一條深巷。
時間是晚上的七點十分,城市還在喧囂之中,但這裡卻寂靜極了,看不到人和車,只有兩盞昏黃的路燈,有氣無力的照射着這裡。
當郭慕華一行人在轉盤下車的時候,就看見有兩個少年站在劇院的臺階上眺望,看見他們下車,急忙的向劇院后街跑去了,不用說,他們是劉浩祥佈置的眼線。
對於劉浩祥,郭慕華以前沒有什麼瞭解,但就和他匆匆決鬥了。
事後想起來,郭慕華認爲這是一個錯誤,違背了知己知彼的兵法常識,以後一定要避免。
郭慕華一行人慢慢的走進了后街。
在後街的另一端,幾十個少年已經在那裡等待了。菸頭不停的閃爍,幾乎每個人的嘴裡都叼着煙,見到郭慕華一行人出現,立刻都扔了菸頭,在腳下踩滅了。
在他們十步前的距離,郭慕華站住腳步。
雙方相互的打量。
郭慕華看見,對方有二十幾個人,右手都放在身後,像是掖着武器,爲首的一個少年,個子不高,身材瘦小,但眼睛裡卻放着兇狠的光芒,嘴角微微的向上揚起,勾勒出一個冷笑的嘴型。
看來,他就是劉浩祥。
劉浩祥也一直在仔細的凝視着郭慕華。
郭慕華和他目光對視着,一眨也不眨。
各自身後的兄弟也是怒目相瞪着。
這是在拼場,誰也不能落下風。
郭慕華臉色淡然,臉上帶着微笑,一點火氣沒有,根本不像是打架來的。
一直在冷笑的劉浩祥終於忍不住了,張口說:“你就是郭慕華?”
郭慕華點頭:“你是劉浩祥?”
“是我!你到我們二中來挑場是什麼意思?當我們二中是好欺負的嗎?你昨晚打了我的兩個兄弟,這個帳怎麼算?”劉浩祥說話的聲音不大,但透着一種陰沉。
郭慕華心裡有一種直覺:這小子打架下手一定很狠,敢下手,不然憑他的瘦小個子,是鎮不住二中的。
“這麼說,我讓他們兩個傳的話,他們沒有告訴你?”郭慕華還是淡淡的微笑。
劉浩祥冷笑:“當然告訴我了,不過我只當那是放屁!爺爺我在二中立棍,不是一天兩天了,就憑你一句話,就要我把吃到嘴裡的食吐出來,嘿嘿,你當我是什麼了?”
郭慕華微笑:“這麼說你是不答應了?”
劉浩祥哼了一聲:“要我答應,除非今天你從我屍體上踏過去!郭慕華,有本事你有放馬過來吧!”咬牙切齒,眼光像是野獸一樣。
周晨雨躲在郭慕華的身後,看到劉浩祥的兇相,不由自主就看向身邊的牛學恆,因爲牛學恆的眼睛裡,也經常出現這樣兇狠的狼光。
牛學恆看着劉浩祥,忽然笑了,笑容很詭異,像是爲遇到一個對手而欣慰。
兩隻野獸相互的瞪望着。
做爲一個身材瘦小,卻能成爲學生老大的異類,劉浩祥的崛起,不可謂不傳奇,他個子小,但出手狠,隨身始終藏着一把小刀,打架從來不怕見血,更不想後果,依靠着這股狠勁,震懾住了二中。不但打學生,甚至打老師。
他的人生信條就是沒有最恨,只有更狠。
郭慕華看着他,淡淡的說:“看來這架是一定要打了,我本想能免就免,交個朋友,但到這份兒了我也沒辦法了。”
“沒錯!”劉浩祥臉上露出獰笑,“這個道理,你難道現在才明白?”擡起右手,手裡握着一把開山刀。他身後的小弟也都舉起了右手,人人手裡握着武器,有鋼管,有木棍。
郭慕華的臉色沉了下來。
牛學恆一共準備了十幾根的短棍,人手一隻,但和對方的武器比起來,威力好像小了許多。
但這並不是最糟的。
就在劉浩祥舉手的同時,郭慕華他們身後的巷子頭,忽然腳步聲急響,二十多個少年手拿着武器忽然衝了進來!一下子前後把郭慕華他們包圍了起來。
然後現場立刻就亂了。
兩方人混戰起來。
這條后街的空間並不大,一下子的涌進了六十個少年,擠得水泄不通,棍棒在空中飛舞,叫喊連天。有人頭破血流的倒了下去,有人痛的哭泣了出來。
郭慕華他們人少,被前後夾擊,形勢非常嚴峻。
牛學恆紅了眼,一邊打一邊罵:“媽逼的!還挺陰?前後夾擊是吧?我讓你們夾!”兩棍子打出去,打倒兩個對手,鮮血流了出來。但對方人多勢衆,隨即的他就被更多的人裹在裡面了,四下棍棒如雨。
他是這樣,陸張飛等人更好不了,都被幾倍的人圍住了。
形勢危急。
郭慕華在第一時間,就向劉浩祥撲了過去。
擒賊擒王,現在被對方包圍,只有先拿下劉浩祥,才能可能最小犧牲的結束戰鬥,不然今天就是一場血戰,要吃大虧了。
劉浩祥是打架老手,知道郭慕華的意思,但他並不怕,用手裡的小刀向郭慕華砍過去,而不理會郭慕華打過來的棍子。
這是劉浩祥的打架哲學。
拼着受你兩棍子,也要捅你一刀。
但他預料錯了,雖然他捱了郭慕華一棍子,但他的刀並沒有捅到郭慕華,郭慕華閃開了,反手在他的胳膊上又狠狠的敲了一棍子,要他撒刀。
這一下打的劉浩祥手腕顫抖,像是被電了一下,但他沒有撒刀,嗷嗷叫着,瘋狗一樣的繼續向着郭慕華亂捅,刀刀就向着胸口的地方。
郭慕華心中焦急,但一時還真拿他沒有辦法。
劉浩祥刺了十幾刀,有些氣喘吁吁了。
郭慕華撒開棍子,趁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奪刀,兩個人糾纏在一起,劉浩祥連抓帶咬起來,郭慕華狠狠的在劉浩祥的臉上打了兩拳,打的對方鼻血流出,抓住他的衣領,重重的向地上一摔,但即便是如此,劉浩祥居然還是不放刀。
郭慕華抓住他手腕,反手一扭。
“啊!”劉浩祥一聲慘叫,鬆開刀。
郭慕華奪下刀,又打了他兩拳,打的他滿臉是血,神志模糊,慢慢的倒在了地上。
郭慕華左右一看,周圍已經亂成一片,牛學恆瘋狂在砍在打,他一個人的戰力就抵過了十個人,踢倒這個,反身過去砸倒那個,誰遇到危險,他立刻幫忙。血跡沾滿了雙手,臉上還有點點的血星。
今天隨着郭慕華他們來的十個學生,都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面,經驗不如二中的學生豐富,心裡更沒有作戰準備,只是來撐場面的,所以沒有什麼戰力,一個個臉色發白,戰戰兢兢的聚成一團,虧得陸張飛劉國慶車志勇咬牙打,鼓勵着他們,不然就兵敗如山倒了。
這讓郭慕華又有了一個教訓,以後裝門面的,千萬不能再帶,一旦打起來,不但幫不上忙,可能還是累贅。
郭慕華彎腰抓起已經昏倒的劉浩祥頭髮,提起他的上半身,大喊一聲:“都住手!”
這一下喊他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像是夜空裡響起一聲炸雷,即使是在少年們的哭喊聲中,也是清清楚楚,所有的人轉頭看過來,看見郭慕華抓着劉浩祥的頭髮,劉浩祥滿臉是血,昏迷不醒,郭慕華抓着他,像是抓着一隻小雞。
少年們嚇一跳,不由自主的就停下了動作。
劉浩祥已經成這樣,他們還打什麼?
嘩啦的,混戰的人羣分開了。
牛學恆還要追打,陸張飛抱住他,拉他回來。牛學恆把臉上的血一抹,滿臉是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像個煞神。
劉國慶車志勇他們幾個都是氣喘吁吁,人人掛彩。不過還好,都是輕傷。
場中只留下五六個被打倒的少年,正躺在地上呻吟哭泣,斷裂的木棍,扔的滿地。
這五六個少年,只有一個是一中的,劉國慶衝出來,扶起他,攙回本方。發現他並沒有什麼大事,雖然一直握着胳膊在哭泣喊疼,但只是扭了手腕,頭上起了兩個血包,腫的跟西紅柿一樣。
劉國慶安慰:“沒事沒事……”
見到大家都沒事,郭慕華暗暗的鬆了口氣。
剛纔實在很危險,要是兄弟們出個事情,郭慕華不知道要怎麼後悔。
二中的人也把他們的傷員搶了回去。
不過他們很彷徨,看着被郭慕華制服的老大,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比較起來,今晚他們受傷更重,雖然人數多了好幾倍,可並沒有取勝,一半的人都掛彩。
郭慕華搖了一下劉浩祥,發現對方嘴裡嘟囔叫罵着,但眼睛卻睜不開了。剛纔情急,郭慕華下手很重,劉浩祥的牙好像都掉了一顆,嘴角眼角都是血。
“放開我們老大!”一個小子跳了出來,用手裡的棍子指着郭慕華。
“滾回去!懂不懂規矩,你是誰?有你說話的資格嗎?”牛學恆瞪眼。
那小子也不怵,咬牙:“我叫小魯,高二3班的,我們老大成了這樣,你還要打嗎?”
郭慕華慢慢鬆開劉浩祥,讓他躺在地上,站起身,看着小魯說:“好,今天的事情到此爲止,你們擡他走吧。”
小魯原以爲郭慕華一定會提出條件,沒想到他一口就答應了,心裡遲疑不相信,害怕郭慕華有什麼詭計。
郭慕華從劉浩祥的身邊退開。
小魯這才相信。
他和兩個人跑過來,架起半昏迷的劉浩祥。
郭慕華平靜的說:“等你們老大醒了,有一句話請告訴他,這次我饒了他,但他要是再胡幹,我見一次打他一次,到時可別怪我沒提醒他。”
小魯咬牙:“我會帶到的……”架着劉浩祥走了兩步,轉頭又看了郭慕華一眼,像是要記住他的樣子,走了幾步,離得遠了,劉浩祥漸漸醒來過來。
小魯咬牙切齒,關切的問:“老大,要報警嗎?”
劉浩祥呸的吐出一口血水,長出了一口氣:“報你媽逼啊?嫌丟人丟的不夠嗎?走!”一幫人垂頭喪氣的走了。
十七八歲的少年人,氣血方剛,愛面子勝過一切,有事情絕對不會找警察的。
尤其是像劉浩祥這樣的人。
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他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