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給我頂上去,誰敢消極攻城,殺無赦。”
定南王瘋了,火把通明,映襯着那一張滿是戾氣的臉,眸子中有了狼一般的嗜血兇光,爲了取得明口,就算這十萬士兵全都戰死了,他也在所不惜,因爲……他無路可退。
平州城是回往福建的唯一要道,如今平州落入馬武、王飛虎的手中,便如同被扼住了咽喉,他可不相信自己能攻破平州城的防守。
馬武重義,或者可以放他過關,但是王飛虎的妻子被自己殺掉,恨不得啃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哪裡有放過自己的理由?
兩者相比,攻打明口雖苦,代價雖大,但絕對比攻打平州,有着更多的機會。
退無可退之時,只能奮力死戰。
但是,擡眼望着城牆上的生死搏鬥,定南王幾乎產生了幻覺,眉頭緊蹙:安南國力卑微,士兵懈怠,何時變得這麼勇猛了?居然久攻不克?他們是鐵打的血人嗎?
阮成保不過是莽夫,衝擊量不過與朱治山的水準相當,又如何能調兵遣將,將城池守的如鐵捅一般兼顧?
所有一切,都讓定南王無比心酸。
“報!”
有探子匆匆而來,單膝跪地:“報王爺,鐵甲營加速行軍,按照行軍速度,最遲明日下午,即可趕到明口,請將軍定奪。”
呼!
定南王嚇得出了一身冷汗:花如玉這是擺明了要與安南兩面夾擊我呢。
奶奶的,拼了……
“曹金德!”定南王大吼。
“末將在!”曹金德急忙應聲。
定南王道:“吩咐中軍攻城,你親自指揮,即便是死光了,也在所不惜,勿要於天亮之前,奪取城池。”
“末將遵命。”曹金德拱手,帶着中軍,直撲城牆。
中軍共一萬人,是定南王的親兵,也是百戰老兵,每個人都是從生死攻殺中倖存下來的強者。
他們的戰鬥素養極高,經驗豐富,武力強悍。
這是定南王最後的一顆棋子,是保命的王牌,輕易捨不得拿去攻城,拿去送死。
但如今情勢危急,卻沒有辦法再珍惜羽毛了。
一萬中軍果然厲害,配合起來,親密無間,不怕死,冷靜,鎮定,靈動,弒殺。
有一股中流砥柱的氣勢。
曹金德也是一員小驍將,戰術素養可比阮成保不知強了多少倍,是與王飛虎同一個級別的虎將。
他也不再衝撞城門,一萬中軍,全部命令從東邊爬雲梯,試圖與安南士兵近戰。
中軍乃是百戰老兵,武力強悍,只要有十個八個殺上去,便可以攪得血雨腥風。
“殺啊!衝上城牆,賞萬兩黃金。”
曹金德舉刀,高聲吶喊,又吩咐鼓手擂鼓助威、
咚咚咚,鼓聲響起,震得中軍士兵熱血沸騰。
五十幾架浸水的雲梯架在了城牆東部,中軍士兵悍不畏死,口中叼着鋼刀,靈動如猿,嗖嗖的爬上來。
轉眼之間,第一波死士就爬上了雲梯頂端,氣勢洶洶,兜頭就是狠戾的一刀……
城牆上的守軍驚得呆住了,他們從未想過還有如此生猛的士兵。
“看什麼看,都他奶奶的醒醒,給我殺,殺啊!”
阮成保一刀迎上去,砍翻了一架雲梯,側身再一刀,結果了一名爬上來的死士。
守城的安南士兵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揮刀或傷敵,或砍斷雲梯。
廝殺腥血間,第一波雲梯全部被砍斷,士兵跌落城牆,但他們都是百戰老兵,身手矯健,跌落下去,毫髮無傷,換過雲梯,又來攻城,在掌握了城牆的高度之後,第二波的攻擊力顯得更爲兇悍。
阮成保帶頭猛砍雲梯,只是這雲梯用水浸過,用鮮竹趕製,韌性絕佳,極難砍斷。
依照阮成保的臂力,還要砍兩三下,方纔能將雲梯砍斷。
那些普通士兵,少則七八下,多則十幾下,委實浪費力氣,有的甚至在死士爬上來只好,雲梯依然沒有砍斷。
如此,連續砍了十幾波次,安南士兵臂力痠麻,卻沒有殺死多少死士——他們有武功,跌落城池,根本就毫不在意。
花無意吩咐阮成保:“雲梯保留,只殺死士。”他發現士兵耗費了力氣,卻不能傷人,此消彼長,又哪裡能守到明早?
“是!”
阮成保急忙傳令下去。
正因爲這個命令,戰鬥徹底進入了白熱化。
死士一**的攻上來,刀光閃爍,悍不畏死的出刀。
阮成保早就讓士兵列隊備刀,只等着死士爬上雲梯,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亂砍。
安南士兵勝在地利,而定南王的中軍死士勝在武力高明,悍不畏死。
在如此局面上,通常兩三名安南士兵才能交換一名中軍死士。
“殺!衝上城牆,賞萬兩黃金。”曹金德親自在下面督戰,看到攻下城池的機會來臨,急忙親自擂鼓助威。
噗噗……
血濺城牆.
白刃戰進行了半個時辰,六千安南士兵慘死城牆之上,戰鬥異常慘烈。
曹金德親自擂鼓助威,中軍死士愈戰愈勇。
定南王站在後面,看着輝煌戰果,瘋狂大笑,叫囂道:“好兒郎,不愧是百戰無敵的精兵將士,給本王殺殺殺,殺出一條血路,城中有香噴噴的女人,任兒郎們隨意奸.淫,有數不清的金銀珠寶,隨你們掠奪,王公貴族,隨你們踐踏侮辱,殺殺殺,兒郎們,勝利就在眼前,殺啊!破城!”
這一番叫囂,鼓動,讓中軍死士熱血沸騰,笑看生死,似猛虎出籠,越戰越勇。
新一輪更瘋狂的撲殺,中軍死士幾乎能以一敵四,殺得守城士兵心生膽寒,戰鬥力更爲瀛弱。
又是小半個時辰,安南士兵死傷足有萬人。
看着身邊的兄弟一個個倒下,阮成保呲目欲裂,嘴脣都咬破了,悲慼道:“師傅,快想個辦法啊!”
林中則眉目深沉,雖是文官,卻安之若素,視鮮血如清泉,不見半點慌亂。
他看着正在擊鼓示威的曹金德,一字一頓道:“可能一箭穿心?”
花無意意識到安南士兵在定南王的強攻之下,意志逐漸消沉,甚至有瓦解之勢,心中分外沉重,暗想着安南士兵訓練不足,贏弱得不可救藥,換成大燕士兵,怎麼會陷入這麼被動的境地?
安南士兵輸在士氣,而不是真正的實力。
花無意知道自己必須要把散掉的士氣找回來,否則,又怎麼可能拖到明日凌晨?
他眼望着擂鼓助威,意氣風發,遠在一百八十步開外的曹金德,對身側的阮成保說道:“可有二石強弓?”
“啊?師傅要二石強弓做什麼?”
阮成保嚇了一跳。
一石是一百二十斤,二石就是二百四十斤,二石的強弓,光重量就是二百十四斤,只要把二石的弓拉滿,那威力是出奇的大。
聽着花無意要二石的強弓,阮成保怎麼會不驚訝?
要知道,他自詡臂力超凡,也不過勉強能拉得動一石的弓,還不能拉得圓滿,難道花無意能拉得二石的強弓?
整個安南國,也無一人可以;拉得動二石的弓。
“我問你有沒有二石的弓?”花無意頭也不回,又問了一句,“戰場之上,不可分心。”
“有,有一副,在軍庫中!”阮成保暗暗慚愧,急忙收攏思緒。
“速速取來!我有大用。”
“是!”
阮成保急忙吩咐副將下城取弓。
攻城的節奏愈發凌厲,死士前仆後繼,勝利在望。
安南士兵從未經歷過如此慘烈的陣仗,心底深處的勇氣漸漸消去,心慌意亂,萌生退意。
“師傅,弓取來了……”阮成保接過二百四十斤的強弓,雙手捧着,送到花無意麪前。
“好弓!”
花無意單手持弓,臂不顫,心不慌,與手握三十斤的普通長弓並無迥異,只把阮成保慚愧得無以復加——戰神之名,真名不虛傳。
“歹,拿箭來!”花無意撩撥了一下弓弦,聽着那嗡嗡震顫之聲,豪邁之氣頓生。
阮成保急忙送來一隻狼牙大箭。
“戰神老矣,尚能挽弓否?”
花無意哈哈大笑,雙目如電,看着擂鼓助威的曹金德,暗中運氣,氣沉丹田,彎弓搭箭,大喝一聲,“開!”
二百四十斤的二石強弓,被花無意拉如滿月。
“師傅……”
阮成保驚得天人,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老大,再也合不攏:如此神力,豈是人所能爲?
嗡嗡嗡……
只聽牛皮弓弦嗡嗡震顫,‘嗖’的一聲,狼牙大箭裹挾着穿山破錐之勢,伴隨着呼嘯之聲,飛向夜空之中。
攻城死士攻得正急,忽聞鼓聲嘎然而止。
鼓乃士氣之魂,鼓聲一停,士氣散亂,此乃兵家大忌。
所有死士,以及那些靜觀戰事的士兵,都望向了聚將鼓。
只見副將曹金德高舉着鼓棒,神情呆滯,望向城牆,而鎖甲護罩的胸口,被一隻狼牙大箭穿刺而過。
呼!
目睹此箭,全場無聲.
曹金德距離城牆足有一百八十步,如此遠的距離,非二石之弓不可傷身,況且曹金德還穿着鎖甲,居然仍被透胸而過,此等神射,此等臂力,幾乎非人力所爲,豈能等閒視之?
曹金德望着城牆上一個隱匿的暗影,斷斷續續的說道:“戰……神……臨世,我……我必死……”
站着氣絕。
定南王撕心裂肺大吼:“天亡我也!”暈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