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格說道:“風箏,咱們突厥人馬上武功無敵天下,單論勇猛,自然無懼天下,但是若論起腹黑來,卻遠遜於那些自詡中原上邦的傢伙啊,就比如陳小九的一生來說,那就是傳奇的一生啊。”
風箏蹙眉,眉宇間閃爍着好奇的光芒,追問道:“這個陳小九,有多麼傳奇?哥哥,你講給我聽聽。”
“你有興趣?”
多格笑了笑,指了指座位,讓風箏坐下,才徐徐道:“陳小九崛起於杭州市井,本來僅僅是一小家丁,但卻滅掉了杭州黑惡勢力,又與官府攀上關係,稱得上是真正的的官商勾結,黑白兩道抓的都很硬,而且文采過人,闖過了摘星樓,也算是崔老祖的得意門生。”
“崔老祖?”風箏嫵媚的雙眸彎的像是月牙,紅脣緊咬,反問道:“他居然是崔老祖的得意門生?”
“沒錯,這個陳小九因此故弄玄虛,又剽竊了一個什麼文曲星下凡的名聲,引得中原才子四方揭拜,名噪一時。”
多格嘖嘖讚歎,眼中充滿欣賞之意,又道:“更爲厲害的是,陳小九居然與馬賊勾連,加上官府中人暗中造作,居然擊退了倭國忍者的騷擾,這份膽識,魄力,勇武,恐怕放在突厥,也稱得上出類拔萃吧?”
風箏輕哼道:“就算如此,與哥哥相比,也還差一大截嘛?哥哥可是統一了突厥十大部落的最大功臣呀。”
多格哈哈大笑,心中分外得意,又道:“那你是不知道陳小九後面幹了什麼事,你若知道,就不會一廂情願的認爲哥哥比陳小九厲害了。”
“難道陳小九還能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風箏眯着眼睛,饒有興趣的追問。
“不僅驚天地,而且泣鬼神!”
多格拍着桌子,感慨道:“陳小九前往京城,搖身一變,居然幹掉了丞相蕭炎的心腹,做成禮部尚書,整合內庫,讓朝廷富裕,開辦格物院,吸引能工巧匠研發科技,還有洋人蔘與,居然弄出一種名爲火槍的厲害武器,讓軍力大爲改觀,不到三月的時間,居然把丞相蕭炎、大將軍袁卓建排擠的假裝稱病,不敢早朝,後來蕭炎、袁卓建等人,還是因他而死,風箏,你說此人是不是很厲害?”
風箏心中震驚,嘴上卻不屑的說道:“這還不是窩裡鬥?哼……只能說明他夠腹黑,論真正的功勞,比着哥哥還差着十萬八千里呢。”
多格搖搖頭,無奈的笑道:“陳小九後來出兵討伐定南王……”
風箏瞪大了眼睛,“什麼?他居然敢討伐定南王?我聽說定南王是不世出的將才,陳小九膽敢討伐他,不是以卵擊石嗎?”
多格笑了,徐徐道:“可是結果卻是,定南王被陳小九打得屁滾尿流,無奈之下,逃往安南明口。”
“什麼?陳小九居然這麼厲害?”
風箏那張嬌媚的臉上涌上驚詫之色,此時她很想表現出不屑的表情,但怎麼也掩飾不住心裡的震驚,“他能做到這一點,倒也快要及得上哥哥的功勞了,這多半是他最爲風光的軍功吧?”
多格喝了一口茶,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默默的想着心事。
風箏用刀鞘頂了多格一下,撒嬌道:“哥哥,你快說呀,我這裡還急着呢。”
多格也不睜開眼睛,閉目說道:“後來,陳小九率兵追到安南明口,將定南王給活活的射殺了。”
“什麼?”風箏心頭急跳,着顯然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期,“定南王就這麼活活被弄死了?”
“不僅如此。”
風箏說道:“定南王死之後,陳小九利用兵威,然後挑撥安南國內政,居然將安南國重新收攏爲附屬國,並且派兵駐軍,長此以往,安南國必會重新納入大燕版圖,這真是一石二鳥的好計啊。”
風箏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期期艾艾道:“陳小九的文治武功,豈不是超過了哥哥?”
多格幽幽道:“就在二十天前,陳小九所部已經攻陷巖都,福建、雲南、河口、平州一帶,重新劃歸大燕版圖,現在的大燕,已經是鐵板一塊,內修內政,外楊兵威,是真正的泱泱大國啊。”
“這個陳小九,真是個妖孽啊。”
風箏完全被陳小九的所作所爲震驚了,她也完全不敢想象,世界上還有這種無懈可擊的強人存在,如此文治武功,就算自己的哥哥多格,也無法與之相比。
她心中震驚,猛然想到一件事情,說道:“哎呀,陳小九若是平定了南方之亂,下一步的計劃,就該北下,與咱們突厥兵戎相見了吧?”
“風箏不僅武功高強,還有預見之謀啊。”多格讚賞道。
“那是,我可是你的親妹妹,總不能給哥哥丟臉吧?”風箏仰着頭,眸子裡藏着興奮之色。
多格說道:“陳小九收復南方失地,雖然會北上,但他應該會休養生息一段時間,整軍,整合殘部,待糧草準備就緒,纔會北下,與我突厥決一死戰,如果不出意外,陳小九一定會這樣做。”
“那我不是還沒有完全猜對?”風箏撅着紅脣,眸子狠狠瞟着多格,一副很幽怨的樣子。
多格忽然笑起來,“但是,哥哥我也不是吃素的,又怎麼會給他從容整軍,儲糧、養兵的機會呢?”
風箏又開心的笑起來,眸子彎成了月牙,誇讚道:“當然,哥哥心中自有良謀啊,哥哥,你快說說,讓我分享一下你的智慧。”
多格隱藏不住心裡的得意,笑着分析道:“現在陳小九所部剛剛完成南伐,士兵損失許多,實乃鐵甲營最爲虛弱的時候,而我突厥現如今處於盛夏,水草肥美,牛羊供給充足,戰馬可以吃到青草,一個個膘肥體壯,戰力十足,如此分析起來,現如今實乃我突厥大軍最爲強盛的時機。”
“若是按照陳小九的心思,必會延後三月,但那時候北方漸寒,河水乾涸,草木枯萎,戰馬羸弱,又如何迎接陳小九休養生息後士氣如虹的鐵甲營?所以,我要把戰局的主動權把握在手中,必須要在兩月之內,與陳小九決一死戰,唯有如此,才能讓勝利的天平偏向我們突厥。”
“哥哥分析的有道理啊!”
風箏拍手稱快:“那哥哥如何逼陳小九提早發兵?”
多格冷笑道:“第一,我重兵壓境,與守在北方的葉吟風、二皇子展開決戰,已經成功將他們擊退,侵佔他們的地盤,突破他們所能承受的底線,逼迫陳小九出兵,收復失去的城池。”
風箏道:“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當然有!”多格冷冷一笑。
風箏歪着頭,手託香腮,問道:“還有什麼辦法?”
“屠……城!”多格拳頭攥的緊緊的,一臉嗜血的冷笑,“中原講究人命關天,講究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我現在屠殺掉了中原人自認爲最爲珍貴的子民,他們還有什麼理由不立刻出兵呢?”
“屠城?”
風箏心裡咯噔一下,咬緊了粉脣,質問道:“哥哥,你怎麼能屠城呢?那些無辜百姓手無寸鐵,與戰爭有何干系,兩軍對壘,刀兵相見,也就罷了,你……你怎麼能喪心病狂的去屠城呢?你……你太讓我失望了。”
說完話,風箏扭過頭去,不想去看多格那張冷漠的臉,臉色發紫,顯然沒有方纔仰慕哥哥的模樣。
多格嘆了口氣,面目猙獰,牙縫中蹦出一個一個字來,“中原人有句話說得好,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說明什麼?說明城池與池魚是一衣帶水的關係,無分彼此,那些平民百姓拿起刀來就是兵,就算把他們殺了,有什麼無辜的?”
風箏回眸看了多格一眼,啐道:“狡辯!”又扭過頭去,不去看多格。
多格又道:“而且,突厥與大燕連年征戰,已成死仇,試問,假如大燕士兵攻克我們的營寨,難道會對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女老幼手下留情嗎?”
風箏心頭一震,沒有說話!
多格站起身來,回來踱着步子,忿忿道:“風箏,我告訴你們,那些中原人,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他們看起來彬彬有禮,遵守教化,但骨子裡卻比我們更嗜血,更可惡,他們會無情的屠殺掉老幼,會凌辱我們的妻女,然後再殘忍的將妻女們殺掉,風箏,你信不信我的話?你敢想象那是怎樣一番撕心裂肺的人間地獄嗎?”
風箏抿着紅脣,久久不語。
她委實不敢否定多格的話:突厥與大燕之間打了幾十年的仗,勢同水火,死仇以結,多麼殘忍的事情會做不出來呢?
多格走過來,拍着風箏的肩膀,篤定道:“戰爭是殘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爲了不讓敵人屠掉我們的子民,我們只好拿起刀來,屠掉敵人的子民,風箏,這很殘忍,但除了如此,還有第二條路可以走嗎?”
風箏重重的嘆息一聲,打掉多格的臂膀,走出軍帳,仰望一望無際的草原,心想着:師傅,你說的和平契機,究竟在哪裡?我又哪有能力改變死仇凝結的格局呢?師傅,你倒是出來指點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