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孔儀秦的歡喜相映成趣的是,韓墨荀臉色卻是出奇的差,像是抹了一層黑灰,當他看到陳冰續寫的後半闕詩詞的時候,胸口就宛如壓了一塊千金大石頭,讓他喘不過起來,他長嘆了一口氣,只能用羨慕嫉妒恨來表達他此刻的心境,當然“恨”這個字佔據了他內心的絕大部分!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韓墨荀自詡才高八斗,眼眶甚高,就算孔儀秦這等才子也只不過與他平分秋色而已,一點也不能佔據他半點上風,正因爲才高八斗,助長了他囂張的氣焰,囂張的氣焰又造就了他狹隘的心胸。//www.??//而陳冰這種怪物卻在談笑間寫出了曠古絕今的好詩,就憑這份才氣,怎麼不令人望其項背,如何能不令他心酸難過!
他從前一直站在高山頂峰,如今卻發現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怎一個沮喪了得!而且這座山雖然高,年紀卻是相當青春,充滿朝氣,想到這裡,一時間不由得頹廢的坐在椅子上,兩眼空空的望着窗外!
陳冰看在眼裡,不由得低聲嘆息起來,這老夫子還是對名利看得太重,功利心太強,也太愛惜自己的名聲了!反觀孔儀秦,就是一副瀟灑自如的心態,活得是多麼輕鬆,詩如佳釀,有了佳釀日子要過,沒了佳釀日子也要過!難道二鍋頭對上白開水就一定沒有茅臺好喝?心境不同,便有不同的感受,以陳冰兩世爲人的人生觀來看,這算個屁的大事!
孔儀秦望了望陳冰,又望了望猶自頹廢的韓墨荀,心中卻有一股惋惜,暗暗地搖了搖頭,他和韓墨荀搭檔了許久,很多人生觀,價值觀都截然不同,只是相互之間求同存異,倒也能平和相對!可是經歷過這麼久,卻從來沒有見過韓墨荀如此頹廢,如此的神情潦倒!往昔的傲慢,自負,談笑風生忽然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傷感,落寞!
陳冰稍稍有些自責,這種自責純粹是出於對老年人的尊重!他向孔儀秦搖搖頭,甚覺無趣,站起身來道:“孔大家,韓大家,我有不當之處請兩位諒解,再下要去看望一下朱公子,先就此別過!雙兒,我們走!”陳冰覺得此時還在這裡與孔大家談古論今,實在是傷了韓墨荀的心,本着尊重老人,五講四美的原則,陳冰覺得還是打退堂鼓爲好!年輕人嘛,尊老愛幼的品格還是要發揚的。
孔儀秦剛要說話,卻見韓墨荀忽的站起身來,對着陳冰冷冷道:“陳公子既然有如此才情,何必急着走呢?”
陳冰聽得一怔,明顯的這位老夫子語出不善,暗道這個老頑固莫非又要出什麼幺蛾子嗎?
孔儀秦卻樂得站在旁邊看戲,心中暗想這老小子依然是狗改不了吃食,吃一百個豆也不嫌腥,他可清楚地知道韓墨荀賴以成名三大@法寶,端莊工整的書法,大氣磅礴的詩詞,還有神乎其神的精湛棋藝!書法已經演示過了,詩詞也馬馬虎虎考教過了,唯一剩下的就是棋藝方面的較量!
韓墨荀清了清嗓子道:“聽說朱公子化險爲夷,全靠陳公子你神乎其技的精湛棋藝,老夫這裡有一副棋譜,我研究數年,方纔有此小成,還請公子指點一二!”
孔儀秦無奈的搖搖頭,暗想,老韓啊,老韓,你又被我猜中了!這熱衷名利的性子何時能改啊!他深深的知道,韓墨荀對於自己的棋藝是相當自信的,每每把自己比喻爲“胸中有棋盤,經綸滿天下!”可正因爲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若是,如果,萬一,很不幸運的敗在陳冰的手上,那會多麼大的打擊他的自尊心!
陳冰本就是自由散漫的性子,對於勝負之數看的很淡,雖然熱心,急公好義,在無意中幫了朱吾能好幾回,可那是做好人好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可現在情況不同,韓墨荀是在氣急敗壞,狗急跳牆的情緒下向他發起挑戰的,若是真的二虎相鬥,並且輸得是韓墨荀,這老頭鬱鬱寡歡,從此引發腦淤血,白癜風,那可就得不償失了,況且他也無意挑戰韓墨荀的自尊,對於他與韓墨荀之間的矛盾,他寧願後退一步,畢竟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多一個朋友就多一條出路。
陳冰微微一笑道:“韓大家,您過獎了,我這樣的臭棋簍子是狐假虎威,仗着朱少爺的名頭響亮,僥倖贏了幾盤棋局,怎麼敢和您這樣的棋壇國手交流切磋呢,其一您老棋藝精湛,人所共知,指點我這小輩豈不是辱沒了您的棋藝,其二,您是國學大家,身份顯赫,我只是一個身份低微的小小教習,怎麼敢在您面前班門弄斧,賣弄學問呢!”
韓墨荀聽得這樣樣的話,心中稍稍平復了些,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話已經說出,怎們能收得回來呢?再說,人活到這大把歲數,名望又如此響亮,最重要的就是面子,況且你這小子剛剛給我難堪,這個面子說什麼也得找回去!
韓墨荀堅持道:“公子如此推脫難道是看不起老夫嗎?還是覺得老夫老眼昏花,不是你這末學後輩的對手?”
這老頭脾氣怎麼會如此倔強,非得誠心讓我丟臉是嗎?陳冰心裡稍稍有些不平,不過他依舊和顏悅色道:“韓大家誤會了,我只是一介布衣,哪裡有那麼多的傲骨敢觸碰韓大家的眉頭呢,我看還是算了,來日方長,以後有機會再向您指教!”
韓墨荀突然冷冷笑道:“想走?也容易,只怕,這位雙兒姑娘的聲譽不保!”
“韓大家,你,你想要做什麼?”雙兒冰雪聰明,她很清楚知道韓墨荀這句話的含義,剛纔進門時陳冰把他抱了個徹底,連胸和屁股都沒放過,如這件事宣揚出去,對於自己這個冰清玉潔的小姑娘該有多麼大的傷害?和一個剛剛纔認識的公子就摟摟抱抱,這豈不成了蕩婦?和青樓女子有什麼區別?她一臉的驚慌,身體有些顫抖,好似站立不住,雙手急忙抓住陳冰的胳膊,以免摔倒。
“韓墨荀,你說什麼?”陳冰趕緊扶住雙兒,一口怒氣突然上涌,身體前傾,瞪大了眼睛,
直勾勾的看着韓墨荀。他非常明白韓墨荀的含義,那意思翻譯過來就是“你小子,剛纔大庭廣衆摟摟抱抱,卿卿我我的醜事,我都看見了,你要是敢不就範,我就把這件事給你說出去,讓雙兒這個小姑娘無法做人!”
“並非老夫威脅,只是你這後輩好大的架子,難道憑老夫的棋藝都不配與你交手嗎?若是你贏了我,關於你和雙兒的事我就閉口不言,既往不咎。可如果你輸了的話,那也別怪我去做那長舌婦!”韓墨荀心中也是有一絲不忍,捏住雙兒的七寸威脅陳冰,這本身就有揹他平時道貌岸然的形象,有悖於道德倫理,更有失他的身份!何況讓他心裡憋屈的人是陳冰,又不是雙兒,爲什麼要拿小姑娘的清白來要挾陳冰呢?可是不忍只是在一念之間,他是打定了主意想要把面子找回來,至於其他的事情,被面子衝昏頭腦的韓墨荀暫時只能暫時不予考慮!
“韓大家,奴婢哪裡得罪我您嗎?我只是一個弱女子,一個卑微的小丫鬟而已,剛纔我和陳公子發生的事情也僅僅是一個誤會,不關陳公子的事情!且容我把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您聽。”雙兒心中驚慌失措,眼中淚水噼裡啪啦涌出來!
“小姑娘不用囉嗦,醜事已做,我都看在眼裡,還有什麼可辯白的?今天老夫是格外開恩,給陳公子一個機會,若是贏了我,我自然把這件事情當做過眼雲煙,不去追究,不過若是輸了的話,可就休怪老夫了!”韓墨荀雖然心中稍稍有些後悔,畢竟以一個長者之尊欺負一個孤苦伶仃的小丫頭實在有失身份。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只好硬着頭皮做下去。
“雙兒別怕,有我呢!”陳冰輕輕颳了一下雙兒的小鼻子,眼看着雙兒哭的梨花帶雨,珠落玉盤。陳冰無限憐愛,雖然哭在雙兒臉上,卻痛在他的心裡,而且這個錯誤也由他一手鑄成!自己不愛惜名譽無所謂,一個大男人,也不怕那些流言蜚語。可是雙兒不同,人家只是一個冰清玉潔,溫柔勤懇的小丫鬟而已,如此善良,如此純真,奈何要受到這種威脅與挖苦?
陳冰此刻就像一個護犢子的母牛一樣,他轉過頭去看了一眼韓墨荀,心中充滿了不屑,那一絲的尊敬化爲烏有,一絲的同情也灰飛煙滅。如此一個德高望重的理家學派的代表人物,竟然之身份於不顧,幹出這種小人也不屑於做的事情,叫人如何信服?
陳冰本來心存仁念之心,化干戈爲玉帛。可眼下,憤怒已經佔據了他的心靈,他忽的輕輕一笑,但眼神卻射出寒冷的光芒:“韓大家好手段,好情操,好心胸,古有名家挾天子以令諸侯,今有韓大家挾小丫鬟以令陳冰!不愧是我等末學後輩楷模,陳冰在此領教了,也罷,既然韓大家一心想要再下指點,那我就勉爲其難,遂了先生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