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抽籤隨即分爲了5組,每組7人,接下來,工作人員開始將一個個的長紙盒子放在桌上。
這些紙盒子看起來都十分古樸,上面印着藍色的水紋,每張桌子上放着7個,每一桌盒子發完後,工作人員便讓每個人隨便拿上一個,但是不能打開。
待到每個人手裡都有一個紙盒子的時候,便聽張向東說道:“本期的書畫考覈也是三場,第一場考的是諸位在書法上的鑑別功夫,現在在每個人的手裡都有一幅書法手卷,這些書法全都是贗品!”
這話一說,周圍的人都竊竊私語起來,不知道張向東這一關究竟考的什麼,居然全部拿贗品出來,那豈不是不需要做鑑定了嗎?
不過羅教授等人對張向東十分了解,這人是出了名嚴苛,雖然是初級考試,但是從來不會做放水的事情,這光拿贗品出來考覈,絕對不會比鑑別真僞更簡單。
果然,只聽張向東看了看錶道:“從考試時間開始,每個人拿着的手卷只能停留2分30秒,2分30秒以內,你必須要區別出至少兩個造假處和作者真跡的區別,並將其記錄在工作人員給你的本子上。2分30秒後,和同組的人交換另一幅手卷,再次找到這幅手卷上兩處明顯作假的地方和真跡的區別。也就是說,10分鐘以內,每個人需要鑑定4幅手卷。成功鑑定出4幅的,算爲優秀,3幅的爲普通,2幅的爲及格。”
衆人聽得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張向東的嚴苛果然不是吹的,看起來很輕鬆,不需要鑑定真僞,只需要通過尋找贗品作假的地方和真跡做對比,但實際上,這所考察的知識面可謂是相當廣。
其實事實也是如此,如果你對真跡不瞭解,對作者的筆法、款識等不夠了解,就算是贗品那也沒辦法辨別。
而且,每幅畫鑑定的時間限定成了2分半,一下子把氛圍就弄得緊張起來了。
考生們一個個象快要上戰場的戰士一樣,緊握着蓋子,只聽張向東宣佈開始的時候,便立刻將盒子打開,拿出裡面的書法手卷來。
趙卓把手卷攤開來一看,然後朝着左右兩個人看了一看,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張向東直接把這些書法說成贗品,因爲即使他不說,只要對書畫稍稍有點了解的人,也知道這不是真貨。
趙卓手裡拿的這幅是顏真卿的書法,左右兩邊一個是蘇東坡的書法,另一個是文天祥的書法,這些人可都是歷代名家,那書法可都是無價之寶呢,怎麼會輕易拿來作初級鑑定考試呢?
墨靈朝上面瞄了一眼,又看看周圍的,提醒道:“大哥哥,這些畫都是‘河南造’和‘湖南造’喲。”
“哦,是這樣啊。”趙卓有些恍然大悟。
所謂河南造,又稱爲開封貨,是指明末清初時開封地區所造唐宋名家的書法僞作,多是象顏真卿、柳公權、蘇東坡、黃庭堅乃至岳飛、包拯、朱熹等名臣學者的墨跡。
湖南造,又稱爲“湖南刀”,是清代康熙年間至道光年間湖南地區所造假書畫的俗稱。
在清代時,地區造假甚多,就書法手卷、字屏之類,以開封和長沙最爲出名,也是當時比較流行的贗品製造地,就算放在當今,也很容易看到這類的僞品。
趙卓雖然接觸書畫的時間不長,但是去過拍賣會,又到過慈善義賣會,還去過秦信的收藏室,聽墨靈講了許多關於鑑畫上的知識,其中自然也包括這兩種有名的造假。
隨後,墨靈便開始指出手卷上顯而易見的造假處,然後又詳細的給趙卓說了說顏真卿真正手卷和這贗品之間的各種區別。
趙卓便將手卷放在了桌上,開始一一記錄起墨靈所說的對比,而此時僅僅過了一分鐘。
看到趙卓放下手卷開始寫東西,羅教授臉上露出讚賞的表情,餘唯洋等人多看了他一眼,卻沒說話,畢竟誰也不知道他寫是什麼。
如果寫得是對的,那能在一分鐘鑑別出一幅確實算有些功力,但如果是錯的,那速度再快也沒有用,真正要評判還得等到答案遞上來的時候。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每隔兩分半中,衆人就要交換各自手裡的手卷,趙卓只要拿到手卷,攤開後認真看了一陣,便將手卷收起,繼續在紙張上寫答案,時間同樣是只過了一分鐘。
和趙卓的輕鬆相比,不少考生額頭上已經出了一頭的汗,不時的邊看邊擦,明明是大秋天,卻熱得和盛夏似的,就連外圍的他類考生也不由得爲衆人捏了一把汗。
徐朗站在外圍,認真的看着趙卓,只覺得這師弟好象變了一個人似的,他和趙卓認識也有兩年了,在他的印象裡,這個師弟的成績也只能算中等偏上,每次考試時和其他同學一樣也是挑燈夜讀,免不了緊張。
然而在這和大學考試不知高了多少難度的鑑定師資格考試上,趙卓卻顯得一副過人的淡定姿態。
很快的,10分鐘就結束了,衆人開始將本子依次遞交過去。
張向東二話沒說,第一個就打開了趙卓的本子,一看下,也忍不住眼前一亮,四幅贗品,每一幅都寫上了四個真假對比的區別。
餘唯洋也湊過來看了一下,多少有點驚奇,沒想到趙卓還真有點本事,不僅答對了,而且速度上還比他人快了不少,每一幅所指出的也比規定的要多兩個,其他考生和他這一比,一下子就拉開了檔次。
畢老和汪老也專門把他的本子拿過去看了看,微微的頷首,還多看了趙卓幾眼。
其實,墨靈所指出的真假對比可不止四處,整幅贗品在她看來,外在紙質、書風、題跋,內在字體風格上都有着非常大的區別,就拿手卷上那兩百個文字來說,光是不符合顏真卿字體風格的文字就有二十來處。
趙卓從來沒想過去出風頭,但是他也明白,自己所想要的不僅是鑑定師考覈過關,而且是要加入鑑定師協會。
雖然有歐陽濤說過的推薦,但是如果自己不拿出點成績來征服這幾位考官,那恐怕也會被歐陽濤帶來不少阻力。
所以,趙卓便寫下了四處,也算是小露了一下身手。
張向東很快宣佈了第一場的結果,35人中只過關了29人,一次姓淘汰6人。
29人經過重新抽籤,分爲了5組,接下來,工作人員又拿出長紙盒子放到桌上。
張向東開始宣佈第二場考覈:“第二場考覈的是諸位在畫上的功底,現在前兩組桌上的畫爲10幅,後兩組桌上的畫爲12幅,請每個人隨意挑選兩幅。”
在衆人挑選了兩個紙盒子之後,只聽張向東繼續道:“從我宣佈開始的10分鐘時間內,請諸位鑑定出手上兩幅畫的真僞。”
此話一落,29個考生迅速的打開盒子,將捲成軸的畫卷展開,場外的考生也都紛紛昂起頭,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這些是什麼畫。
雖然張向東所說的第二場規則比第一場看起來簡單得多,即沒有刻意造成心理壓力,又沒有規定4幅之多的畫,僅僅是辨別兩幅的真僞而已。
然而,誰都知道,第二場的難度肯定比第一場更大,所以這些畫也絕不簡單。
待到衆人的畫一展開,考生們便紛紛蹙起了眉頭,所展開的29幅畫全都是小幅作品,而且所署名的也都些名家,其年代則從涉及唐宋元明清。
外圍的考生們一個個唏噓出聲,這才明白過來第二場的難度之大。
要知道,古代大家的繪畫名作,一般在書店裡都能買到,一些博聞強記的學生甚至能夠將整幅畫都印在腦海裡,一旦遇到贗品,一觀便知。
然而,名家的小幅作品卻不一樣。
這些小幅作品一般價格都比大幅要少得多,比如某一畫家的大幅精品之作能夠拍賣到千萬之數,但是其小幅泛泛之作卻只能賣到幾千幾萬,所以無論是畫風還是風格上都會有些差距,而且小幅作品很多是沒有記載過的,要將其分辨出來,便需要對作者各個階段的畫風都有所瞭解才行。
在趙卓手上的這一幅,乃是北宋名家李公麟的白描畫。
所謂白描,指的是單用墨色線條勾勒形象而不施彩色的畫法,李公麟的白描在北宋時堪稱第一,無論人物、山水、花鳥,無所不精,尤其擅畫人物和馬。
恰恰這一幅,就是落款李公麟的《臥馬圖》,赭黃色的紙面上,寥寥幾筆,便使一匹馬頗具神采。
趙卓認真看了看,不由朝着墨靈嘆道:“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李公麟的真跡,但是這幾匹馬畫得確實出神,無論從臥着的動作還是眼睛都能看到有些睡意綿綿。”
墨靈也點點頭,輕讚道:“雖然和李公麟的畫風稍有區別,但是作假者的白描確實很有水平呢。”
“這麼說,這幅畫真是假的了?”趙卓惋惜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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