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劉瞎子一本正經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感到一絲不解:“老劉,你讓我兌換個棺材幹什麼?我又不修鬼術,再說了,把它揹回來的話我要放到哪?小店裡擺着個棺材,以後誰還敢來我這買東西?”
“我肯定不會害你,這漆木鬼不是給你用的,是給命鬼準備的。”劉瞎子慢悠悠品味着杯中美酒:“對於養鬼之人來說,一口好棺是可遇不可求的,這漆木能聚集陰氣,乃髒邪最喜之物。”
“你確定自己沒有喝多?”我看着只剩下個瓶底的童仙酒,一把奪過劉瞎子的酒杯:“先說清楚再喝,那命鬼是邪道鬼物,我要是把它養成了,它反過來害我怎麼辦?”
“應該不會,命鬼跟普通未開靈智的小鬼不同,形成於將死未死之時,靈智要比一般的小鬼強出很多。而且你手刃了它的第一任主人,等於說間接幫它報了殺生之仇,按照因果來算,它應該會承你情,幫助你一次。”
“你是不是算命算糊塗了,跟鬼講因果?”我搖着頭,只要想到屋子裡會多出一副棺材來就感覺不舒服。
“我只是給你提個建議,該怎麼選,你自己把握。”劉瞎子不動聲色的順走只剩下瓶底的酒瓶:“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咱們回見。”
他揣着酒瓶,拄着扁擔晃晃悠悠的走出小店,留下我一個人坐在桌邊。
“命鬼……”打開隨身攜帶的黑色繡花布袋,我關了電燈將那枚烏黑的眼珠倒在掌心。
眼珠子裡的鬼魂吸取了祿興那隻命鬼散落的陰氣,現在身體凝實,看起來已經成長了很多。
“我能不能相信你?”我喃喃自語,眼珠裡的命鬼自然不會回話,它膽子很小,從布袋裡拿出來後就一直縮在眼球深處,動都不敢動,似乎十分畏懼我。
“漆木棺需要五分,用五積分來培養命鬼,值不值?”我回想起祿興那隻命鬼的可怕,又想起很早以前劉瞎子曾說過的話,命鬼大乘之後可以替主人抵擋一次死劫。
“罷了,我就信你一回。”將黑色眼珠裝進布袋,我拿出陰間秀場的手機發送信息。
“使用積分,選擇兌換土地爺泥像,納氣丹,漆木棺。”
“積分扣除,兌換成功,剩餘積分二十二分。”
收到陰間秀場回覆的短信後我沒有馬上動身前往銀行,此次兌換的物品中有一件非同尋常之物——棺材。
“這棺材體積跟銀行保險櫃差不多,我看陰間秀場這次要怎麼送到我手裡。”
等到晚上十一點多鐘,外面的行人漸漸稀少,我才換上一件連帽衛衣出門。
來到銀行,果不其然那位銀行經理正焦急的坐在大廳當中,她一看到我趕忙迎了過來:“高先生,您可算是來了。”
“就你一個人?”我左右打量,銀行周圍雖然全是監控,但是除了這位經理,連個保安都沒有。
“您的東西由我單線負責,本行會竭盡全力爲您保密。”經理臉上帶着職業化笑容,將我帶入銀行內部。
進入地下,輸入密碼,打開私人保險箱裡面只有一個黑布包裹。
“棺材呢?”
經理見我久久佇立,臉上露出一抹明顯的不安:“少了什麼嗎?出了什麼問題?”
她的反應比我還要大,我抱着包裹偷偷看了她一眼,這個女人眼中蘊含着一種我非常熟悉的情緒——恐懼。
僅僅只是取個包裹,她爲什麼會如此害怕?還是說一旦包裹出了問題,她就會遭受特別的懲罰?
這個女人也跟陰間秀場有關係嗎?
我沒有說話,把包裹放在地上,背對經理將其打開。
裡面只有三樣東西,一個用玉雕琢散發寒氣的盒子,盒內放着一枚龍眼大小的丹藥。
還有一座宛如小孩子隨手捏出的泥像,半尺高的小老頭,看起來很是樸素。
最後一件東西則是一封信,打開後上面只寫了一句話:“郭村甘蔗地,石碑向下掘地三尺。”
我瞟了一眼覺得有些不對勁,仔細觀看後吃驚的發現,這字跡居然我自己的一模一樣!
“陰間秀場做事果然滴水不漏。”我對自己的筆跡非常瞭解,因爲工作性質的原因,我會在書寫某些漢字時留下特別的記號,是不是我自己寫的一眼就能看出。
“陰間秀場在模仿我的筆跡,而且連我那些從來沒有跟外人說過的小習慣都掌握的一清二楚!”再次端詳信紙上的字:“完全相同,簡直就像是我自己寫出來的一樣。”
把信裝回信封,我側頭看了銀行經理一眼,她遠遠站在牆角,似乎知道其中的規矩,不敢偷看。
拿上包裹,我給銀行經理打了個招呼便匆匆離開。
“最後那封信上寫的地址應該就是漆木棺埋藏的地方,可我要如何才能把它弄回店裡去?”
我皺眉沉思,那好歹也是五積分兌換的東西,就這麼扔在荒郊野外,萬一被其他孤魂野鬼佔據,豈不是虧大了。
“不行,我現在就得過去。”
此時已經臨近午夜,我打車前往郭村。
說是郭村其實一戶人家都沒有,房屋早在幾個星期之前就被強拆,一大堆破磚爛瓦堆在農田裡,周圍的樹木上還掛着抵制強拆,血淚控訴的紅字條幅。
“這讓我上哪去找甘蔗地?”向內走去,沒過多遠就看到幾個守夜的建築隊工人點着篝火在打牌。
我看見了他們,那些人也發現了我。這大晚上夜深人靜,他們估計以爲我是來偷東西的,嗚嗚喳喳全都圍了過來。
“哥幾個冷靜,我……是一個遊方的道士。”眼睛一轉,我開始信口胡扯。
“你是道士?穿的很時尚啊?”
“二蛋,你跟他扯什麼?這人賊眉鼠眼,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人。”
“我們這裡馬上就要動工,沒事不要在這周圍亂晃。”
聽到他們說要動工的消息我頓覺不妙,萬一這棺材被他們挖出來,劈了當柴火燒那我可就真欲哭無淚了。
“哥幾個別不相信,我看你們黑雲壓頂,面黃肌瘦,很可能是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給纏上了。”一直被劉瞎子這麼說,我聽得多了也記下了幾句,雖然自己對算命相面一竅不通,但至少說的話有種專業的感覺。
“你可上一邊去吧,趕緊滾蛋!”
“無量天尊,此地風水甚是詭異,你們已經病入膏肓還不知曉。”我不急不慢,回憶着劉瞎子說話的語氣。
“臥槽,神經病啊!”
“張工,這事你說怎麼辦?”
“直接報警,別跟這傻叉廢話。”
可能是因爲演技略有浮誇,幾人並不相信,看着他們準備動手,我趕緊後退一步:“諸位冷靜,我今天來確實沒有惡意,這片土地下面藏着邪煞萬不可輕舉妄動。”
自這幾人出現我就一直在觀察他們,我雖然不會相面,但是我學過刑偵和心理分析。
此地房屋全部推倒,卻久久不見開工,肯定是出了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
眼神掃過這幾個守夜的工人,手臂掌心有很多細小的傷口,好像是土石飛濺擊傷的。
按理說守夜也不用這麼多人,他們聚在一起,還點着篝火,這些人肯定在隱藏着什麼秘密。
想到這我反而放鬆了下來,學着蠱先生那般,擺出高深莫測的模樣:“七星連珠,搖光式微,你們這地方草不長,花不開,樹木奇形怪狀,四面高,中間低,氣場停滯,穢氣沉積,無路可出啊!”
我照搬劉半仙在安心旅館時的說辭,學着劉瞎子掐算的姿勢,擺出蠱先生纔有的大師風範,挺胸擡頭,好似陸謹那樣,帶着一種仙風道骨在幾人面前走來走去:“這裡最近一定發生過不小的事故,而且你們還隱瞞不報,冤魂沒有昭雪,所以滯留此地。”
我說的十分堅定,連我自己都相信了:“爾等凡俗,利慾薰心,造了殺孽,竟然還沒有一絲悔改之心。這陽間的律法若管不住你們,就讓陰間的厲鬼來找你們索命!”
幾人臉色都或多或少的發生變化,看來此地最近真的發生過什麼事情。
“少在那放屁,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你還給我說厲鬼索命?有本事你讓他現在就來找我!”其中一個好似是工頭的人指着我罵道:“把他給我攆走!”
“等等!”我歪着頭微微一笑:“你果真想要它來找你?”
那人嘴硬的很:“對,你要真有本事,現在就讓他過來弄死我,我敢刨他們郭村的祖墳,就不怕這些歪七八糟的東西!”
“原來是爲了建房佔了人家的祖墳,怪不得外面被村民們掛了白底紅字的條幅。”我看着面前的工頭,取出黑色繡花布袋:“既然你想讓他來找你,那我就把他叫來,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舉頭三尺有神明,亂說話可是會遭報應的。”
我朝工頭招了招手,然後和他走入火光照不到的陰影中,打開布袋:“你想看,我就讓你看個夠。”
命鬼猙獰爬出,這一次我沒有阻攔。
看着渾身顫抖,臉色慘白的工頭,我突然發覺將命鬼培養到大乘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因爲有些時候我要對付的不止是邪道鬼修,還可能是心存惡意,比鬼怪還要難纏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