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滿灰塵的白色地磚,結着褐色塊狀物的牆壁,屋子裡一片死寂,連只小小的蟲子都沒有。
“一號停屍間?”說是停屍間,但是裡面卻沒有屍體,一張張生鏽的金屬桌子上蓋着骯髒的白布。
布料很厚,不透光,如不掀開,就算用手電照射,也別想看到下面藏着什麼。
眼前這個陰氣森森類似於庫房的屋子就是停屍間,和我之前在江城人民醫院看到的停屍間大有不同,無論是佈局,還是內部環境。
“二十年前的停屍間都是這個樣子的嗎?”
我扭頭看向陳默,他還沒開口,張恆先插了一句嘴:“老弟,收收你的好奇心吧,我也是服了你了,後半夜在醫院停屍間裡還能有這麼多問題,你求知慾是有多強啊?”
他拿着dv率先進入停屍間,走在一排排金屬桌中間。
一號停屍間地方不算大,與其說是停屍間,不如說是屍體暫存處更加恰當,裡裡外外只有三排,每排三個“牀位”。
“這麼大的醫院,停屍間只能放九具屍體,有點少了。”陳默拄着樹枝,他慢慢移動手電筒,照遍屋子的所有角落:“不對,正規停屍間不是這個樣子的,醫院有關於太平間的一系列規定,就算是二十年前也不應該相差太多。”
他站在我身邊,沒有冒然進入屋內:“停屍只是太平間的功能之一,還有簡單的處理屍體,比如有專門的給死者脫衣服、換衣服、標編號的處理間,死者衣服和正常的病號服區別很大,另外對於某些生前帶有傳染病的死者會放置在隔離間裡,有專門的人進行看護、消毒等。”
陳默的話說的很明白,太平間不可能只是一個封閉的屋子,我們有可能找錯了地方。
“你說這個一號太平間,並不是紙條上要我們找的太平間?”
“我也不能確定,只是說一下自己的看法。”
“把門關上,手電筒別亂晃,壓低一點,等會不管發生什麼,你跟着跑就行了。”耳邊水滴聲漸漸變大,我有些緊張,囑咐了陳默幾句,進入一號太平間查看。
一張張遮蓋屍體的白布平鋪在鐵牀上,醫院搬遷的時候,這屋子似乎被特意打掃過,沒有遺漏任何和死者有關的東西。
我伸手掀開一張白布,鐵質桌面上殘留着一些深色痕跡,像是人臨死前掙扎時,指甲挖進肉裡,留下的條條血痕。
屋子不大,一眼就能看到邊,鐵桌上全部鋪着白布,有沒有放屍體一目瞭然。
“看這裡!”第一個進入太平間的張恆有了發現,他一直在尋找紙條上說的出生證明,當他找到桌子下面時,無意間發現鐵桌背面畫有奇怪的符號。
我蹲在桌底下查看,這符號跟我們在牆壁上見到的鬼畫符差不多,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九張桌子,九個牀位……”我看着一號太平間的佈局,忽然覺得眼熟,腦子一轉,想起了三號橋火葬場的停屍間:“橫樑壓頂,同樣是九張桌子,佈局相同,這鬼地方跟三號橋火葬場不會有什麼聯繫吧?”
三號橋火葬場下面鎮壓着一頭絕世兇物,看到一號太平間,我產生了一個猜測:“江滬癌研醫院下面難道也鎮壓着什麼東西?”
我走向最中間的鐵桌,拿出那本青土觀的珍貴道典,這秘典之中記錄了趕屍一脈歷代封印的兇物,三號橋火葬場就位列其中。
翻動道典,上面的鬼畫符只有趕屍一脈能認得出來。
“這字符?!”我拿着道典鑽到鐵桌下面,對比刻在桌子下面的符號,有了驚人的發現,兩者的相似度竟然達到了百分之七十。
“醫院裡爲什麼都是白色?白漆,白血病,門上的白毛……”拿着青土觀的秘傳道典,我這纔想起曾經的一段記憶。
第一次去青土觀的時候,我在閒青道長趕屍的廂房裡看到過一個老人,那老人受到血狐影響,體表就長出了白毛!
“對!一模一樣的白毛!”我臉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一條隱隱約約的線索鏈,在我腦海中形成:“這醫院可能跟青土觀有關,發生過屍變,後來因爲種種原因被壓了下去,消息沒有擴散。那怪物之所以沒有直接殺我,說不定就是因爲我手裡的這本書。”
趕屍一脈曾經有過輝煌的歷史,一直到近代纔開始凋零,我手中這本秘典估計來頭不小。
醫院裡爲什麼都是白色這個問題我仍舊沒有想出答案,白毛的出現只是一個很小的線索,真正的原因還需要繼續深入調查才能弄清楚。
一號太平間裡沒有停放屍體,這裡荒廢了很久,我們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那所謂的出生證明。
“走吧,還真讓學醫的傻小子蒙對了,這不是我們要找的地方。”張恆拿着dv愁眉苦臉,我能理解他的心情,滿含期待以爲可以做個了斷,誰知道不過是剛剛開始罷了。
從一號太平間出來,我扶着陳默剛走到門口,耳邊的水滴聲突然變得急促起來,更讓我有些錯愕的是,水滴聲中還夾雜着沉重的腳步聲。
“追過來了?不好!快走!”我直接背起陳默撒腿就跑,但是一號太平間的位置很特殊,正好是在一條走廊的最深處,想要離開肯定會和進來的那東西撞上。
耳邊的水滴聲越來越大,我心中掠過一絲不安:“要和那怪物發生正面衝突了嗎?”
一個怪物並不可怕,不說隱藏的其他秀場主播,我一個人應該就能解決。
我真正擔心的是怪物不止一個,一旦正面交手,鬧出動靜,結果被更多的怪物堵住,那可就真的十死無生了。
向着出口奔跑,漸漸地張恆和陳默也發覺不對,兩人都聽到了奇異的響動,而這動靜正是從我們前方發出的。
“老弟,這是條死路啊?要不咱們先找個房間避一下,說不定就像上次一樣矇混過關了呢?”張恆開口建議。
我背上的陳默也輕拍我肩膀,點頭附和,他心裡清楚,一旦真的打起來,贏了還好說,要是輸了,他肯定會成爲第一個犧牲品。
兩人都同意躲藏,我也不好反對,兩邊的庫房大都上了鎖,沒辦法,我們三個只好又退回一號太平間。
小心翼翼關上房門,關掉了手電筒、dv,我和張恆一人一邊隔着玻璃觀察走廊上的動靜。
耳邊水滴墜落的聲音,漸漸被腳步聲掩蓋,我不禁有些疑惑,繃帶怪物走路悄無聲息,這次追來的是另外一種怪物嗎?
打了個寒顫,我輕呼一口氣,目不轉睛看向長長的過道。
漆黑的走廊中隱隱約約傳來淺淺的光亮,好似鬼火一般在空中跳動,起初不是那麼明顯,伴隨着腳步聲和水滴聲,那鬼火一樣的東西正在不斷逼近。
“好像不太對勁。”太平間房門上的窗戶玻璃很髒,落滿了灰塵,我就算擁有判眼也只能看個大概。
未知的東西永遠是最恐怖的,這個新出現的怪物讓躲在屋內的我們三個都緊張起來。
詭異的亮光在走廊中飄忽,最終停在太平間門口,隨之一同停止的,還有腳步聲。
我和張恆早就從玻璃窗口移開,躲到了門後。
隔着薄薄的門板,側耳傾聽。
滴答、滴答……
水珠還在不斷落下,那東西一直在門口。
太平間裡的空氣好像凝固,安靜的過分。
“嘎吱。”
老舊的病房門被輕輕推了一下,錯開了一條細縫,緊接着好像有什麼東西伸了進來。
我不敢輕易移動身體,背靠房門,那東西推了一下沒有完全推開,力量漸漸加大。
我和張恆對視一眼,都沒有讓開的意思,只希望門外那東西可以像上次一樣,扭頭離開。
過了一兩秒鐘,門外的推力消失了,但是水滴的聲音卻並未停止。
“它怎麼還在外面?”我朝張恆比了個手勢,自己慢慢起身,想要透過窗口看看外面到底是什麼情況。
一手扶着牆壁,雙腿緩緩伸直,當我的側臉出現在窗口的時候,那詭異的光亮也正好逼近玻璃窗口。
仰頭觀看,判眼掃過,我瞳孔巨震!
在模糊的玻璃窗外此時正貼着一張男人的臉!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門外響起一聲慘叫,隨後好像是有人摔倒在地,那唯一的光亮也消失了。
一瞬間的變故,讓我愣在原地,怎麼那怪物比我的反應還要激烈?
拿過陳默的手電筒,我推開太平間房門,一眼就看到,在走廊正中間的位置,一個身穿西服的男人正捂着心臟趴在地上,他肌肉.痙.攣,眼中甚至被嚇出了眼淚。
“顧北?”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想起剛纔的亮光,再看看飛出三米遠的手機,頓時明白了前因後果,趕緊開口:“哥們,我們是人,你不要怕。”
屋子裡的張恆和陳默也都跑了出來,三人圍着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的顧北,神色各異。
“醫院裡還有其他活人?”張恆撿來顧北的手機,好像發現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朝我和陳默招手:“你倆快來看,這傢伙也在尋找太平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