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的真名原來叫做王吾。”我端詳那張照片,裡面的人和現在的作家外貌幾乎沒發生什麼變化。
“這張病例單是二十年前的東西,上面的黑白照片怎麼可能和現在的作家一模一樣?足足二十年的時間,他應該衰老了許多才對。”
世上沒有能永葆青春的法術,作家前後二十年容貌沒有發生變化,只能說明他可能已經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活人了。
我再次回想起自己對他的試探,陰氣成針刺入他的經絡,但是他卻毫無反應。
“這傢伙有可能是一個死人。”
表面上看,作家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但是他卻能夠在黑暗中視物,走路悄無聲息,這些特徵跟白兇很類似。
“怪不得他把塑膠娃娃當做自己的妻子,如此分析的話,他自己也不過是一個披着人皮的玩偶罷了。”
作家是第一個發現我的人,他留在醫院的意義,應該就是充當守門人,爲幕後操控者守護這裡骯髒的一切。
通過病例單我獲知了很多線索,按照當時正常的醫療水平,肺癌晚期是沒有治癒可能的,所以作家存活至今的原因就很值得思考。
“他應該和雙面佛之間達成了某些協議,他纔是真正爲虎作倀的那個人。”將病例單收起,我掃了一眼空空蕩蕩的屋子,那些地縛靈早已散去。
“它們爲什麼要幫我?難道是看在這個小傢伙的面子上纔出手相助的?”我單手提着顧彤彤,她身上沾滿了灰塵和泥土,但一雙眼卻十分靈動:“不化骨那等級的存在,已經超出我的能力範疇,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心中退意已生,我現在不僅要爲自己的生命着想,還要考慮顧彤彤。
將女孩鬼魂的本體放在桌子上,老實說,我從一開始就沒準備殺她。
走出房間,我加快腳步,準備原路返回。
可等我進入和密道連接的庫房時,耳邊猛然聽到了碰撞的聲音。
“咚、咚、咚!”
好似一個人在家時被厲鬼尋上門來,仔細分辨,那宛如催命般的敲擊聲是從水箱裡傳出來的。
“裡面的怪物要出來?”想起那些宛如人形蜘蛛一般的怪物,我就覺得脊背發涼,站在原地不敢亂動。
鏽跡脫落,水箱上的塵灰四處飄散,箱子頂部的鐵皮嘭嘭亂動,我一看這情景趕緊從庫房裡退了出來。
也就在我邁出房門的時候,水箱上的鐵皮被直接掀開,散發出古怪味道的藥液濺的到處都是。
“就不能老實一會嗎?”向後倒退,女孩鬼魂也一直沒走,時刻關注着我和顧彤彤,看見我們退了出來,她站在走廊中朝我招手。
我擦去手臂不小心被濺上的藥液,趕緊跟了過去:“除了這條暗道,還有其他的出口嗎?”
女孩鬼魂完全無視我的詢問,領着我鑽進了另一個庫房,水箱、木梯,這屋子的佈置和剛纔那個庫房幾乎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水箱裡動靜不大,只是不段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估計其中沉睡的怪物還未完全醒來。
“從這走?”我來到屋子中央,掀開地上的木板,然後徹底傻了眼。這暗道是通往地下更深處的,根本不是向上的:“你弄錯我的意思了,我不想找什麼幕後真兇,你知不知道回到地面的路?”
我手忙腳亂,對女孩鬼魂一陣比劃,但她根本聽不懂,枯瘦的手指着暗道入口,還衝着我不斷點頭。
身邊水箱裡的響聲漸漸變大,鐵皮震得咣咣亂顫,屋漏偏逢連夜雨,走廊上又響起了急促的水滴聲,似乎剛纔那個庫房裡的怪物已經爬了出來,正在走廊上狂奔。
“完了,真是被你坑死了。”現在只能先躲入暗道中暫避風頭,跟怪物直接交手,如果是一頭、兩頭還好說,怕就怕和顧北的遭遇一樣,直接來一大羣,裡裡外外圍個水泄不通,跑都沒辦法跑。
“過來。”我提着顧彤彤的衣領,小傢伙害怕被我甩出去,死抱着我的胳膊,就跟樹袋熊似得掛在上面:“等會千萬不要發出聲音,知道嗎?”
掀開木板,女孩鬼魂先進去以後,我纔跟入。
木板留了一條縫,我身體壓在木梯上,運用判眼留意外面的局勢。
按照我的想法,水箱裡的怪物應該處於一種被溫養的狀態,還沒有完全長成,可幕後控屍之人卻強行驅使它們離開水箱,這說明他可能也遇到了麻煩,需要調集更多的力量才行。
我可以等到那些怪物離開,然後再沿原路逃到地面上去,他們打生打死跟我又有什麼關係?能保住自己的命就很不容易了,再加上我還救了顧彤彤,這也算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此地險惡,如果我能逃出去,倒是可以把宗門之人引來,讓他們鬥個你死我活。”心裡打着算盤,但事情的發展跟我的預想還存在一定差別。
從木板的縫隙中,我清楚看到,有一頭還未完全長成的怪物四肢着地從庫房門口爬過,接着讓我頭皮發麻的事情出現了。
一隻只乾裂滿是傷口的畸形手腳從門外閃過,數量多的讓人絕望。
“怎麼還沒走完?”我很好奇控屍之人究竟遇到怎樣的對手:“在萬屍坑裡,誰有那麼大的能耐?能逼得控屍之人調集整棟樓的白兇?”
答案其實我心中有數,一定是參與此次直播的其他秀場主播:“也活該雙面佛倒黴,一個秀場主播都夠他喝一壺了,秀場此次還專門發佈了多人任務,此地除了我和陳九歌之外,至少還有一個秀場主播存在!”
“不過話說回來,調集這麼多怪物、白兇過去圍殺他都沒死,這傢伙也太厲害了一點吧。”我在感嘆的同時也感到後怕,這樣一個恐怖的人曾經有可能就藏在我的身邊:“不過這樣也好,由他吸引控屍之人的注意力,我正好可以趁此機會脫身。
許久之後,走廊中仍舊迴響着水滴的聲音,我不敢貿然行事,只能等待。
又過了一分多鐘,庫房裡的水箱開始出現變化,嘭一聲巨響,箱子頂部的鐵皮被掀飛,重重砸在距離暗道不遠的地面上,嚇了我一跳。
等我重新調整呼吸開始觀察的時候,讓我終生難忘的恐怖場景出現在眼前,一個個蛻了皮的人形怪物從兩米高的水箱裡爬出,它們身上沒有多餘的肌肉和脂肪,形似骷髏,又好像類人的節肢動物。
身上沾滿了刺鼻的藥液,好似野獸般用四肢在地上爬行,它們的頭髮很稀少,大多都直接將猙獰的疤痕露在外面。
密密麻麻,很難想象,一個水箱當中就藏了這麼多的怪物。
看着這些恐怖的身影從自己眼前爬過,我忽然有些明白,爲何最開始遇到的怪物會給自己套上病號服、纏上繃帶了。
這怪物的真實模樣絕對不能曝光,就算是泄露出去一點影像資料都會造成巨大的轟動。
“萬屍坑真是名不虛傳。”
單手提着顧彤彤,時間太久,我胳膊也有些發麻,想要活動一下,換隻手。
隨着我身體晃動,破舊的木梯發出了一絲極細微的響聲。
“嘎吱。”
聲音很低,夾雜在藥液四濺的聲音中並不明顯,大多數怪物都沒有發覺,只有靠近暗道的那一頭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我也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被發現,身體僵在木梯上不敢再亂動,眼睛緊盯着它。
因爲視角原因,我只能看見他的下半身和四肢。
“不好……”
那怪物醜陋變形的手正朝暗道所在的位置逼近,手掌每一次起落,距離我就更近一分。
溼漉漉的手掌在地上留下了一個個深色掌印,那東西看着就好像一個卑劣詭異的笑臉。
當掌印停在木板旁邊不到五釐米遠的時候,怪物的手掌再次擡起。
一秒、兩秒……
我的心跳似乎都已經停止,不由自主咬緊了牙關。
判眼運轉到極限,但我是透過木板縫隙觀看,視野受限。
從我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庫房裡的怪物越來越少,它們似乎都已經離開。
“走了嗎?”
懸着的心慢慢放下,我在心中說服自己:“也對,它們是被控屍之人操縱的,本身並沒有靈智。”
我這邊還沒來得及緩口氣,一滴渾濁的藥液突然從木板邊緣滴落,正好滴在我的鼻樑上,涼颼颼的,讓我心臟猛地一跳。
“藥液?不好!”我幾乎是在一瞬間向下低頭。
“嘭!”
頭頂的木板直接被拽起,一張完全變形,沒有皮膚包裹的恐怖面容出現在我的正上方!
它身上滴答的藥液落入暗道當中,我全身繃緊,果斷鬆開抓着木梯的手。
“抱住我!”將顧彤彤護在胸口,我直接跳如垂直的暗道,擡頭看去。
幾乎就差了一秒鐘,那怪物半個身體鑽入暗道,伸手向下抓取,張牙舞爪,面目猙獰。
“幸好我反應快。”醫院裡的暗道應該是控屍之人爲防止白兇失控,給自己留的後路。屍體二次生長後,骨架要比正常人大很多,它們無法鑽進暗道當中,只能在走廊中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