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坐在狹窄的房間裡,聞着從木牀上散發出的淡淡黴味,我陷入沉思。
陰間秀場在我心中是比篡命師還要恐怖的存在,經歷了十幾次直播,可是直到現在我仍舊不敢對外人提起它,甚至不敢對任何一個人完整說出它的名字。
這是一種先天性的畏懼,在第一次去無燈路面試時,就已經紮根在了我內心深處。
如果可以避免,我絕對不會和秀場產生衝突。
想到這裡,我有些疑惑,這世界上最能體會到秀場可怕的就是秀場主播,而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有人會毅然決然的叛逃,很不正常。
能成爲秀場主播,可以活過那麼多次直播的人,每一個都心思深重、城府極深,那些背叛者不可能沒有考慮後果。“到底是怎樣的遭遇逼着他們背叛了秀場?是因爲利益,還是其他更加恐怖的事情?”我摸着下巴,緊皺眉頭,事實上有一個關鍵性的問題我一直都沒有想通,那就是秀場存在意義,這個神秘的組織建
立的目的是什麼?就我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秀場介於善惡之間,它們蔑視規則天意,隨意抹殺活人,但是卻又一次次破壞雙面佛的計劃,阻礙對方篡命。它們視生命如草芥,對鬼神毫無敬畏之心,可是又無法否認,
十幾次直播下來,在秀場的引導下,我拯救了很多人,這其中包括江城百萬生靈在內。
它們隱藏自身,除了秀場主播外,根本無人知道它們的存在,甚至它們的名字本身就是一個禁忌。
可如此隱秘的組織卻會去做公開直播這樣的荒唐事情,把整座城市的陰暗和血腥放在了鏡頭之中,還原出了一個真實的充滿陰影的世界。
有光就一定會有暗,而秀場就存在於光暗之間。
神秘莫測,歇斯底里,永遠讓人捉摸不透。“只要我能弄清楚秀場建立的根本目的,就能順藤摸瓜,根據它們之前留下的種種蛛絲馬跡,推斷出更多關於它們的事情。”關於秀場存在的意義,我曾經做過很多推測,在我看來它們費盡力氣讓一些
體質特殊、遭遇不凡的人看到直播,一來是爲了獲取這些人身上的功德和氣運,二來似乎是想要讓他們認識到這世界的詭異。
觀看我直播的水友大多都是普通人,相信他們在看完我的直播後,世界觀都會出現一定的變化,血腥和殘忍就好像罌.粟般會讓人沉迷其中,這並非性格上的變.態,而是精神上的一種改變。“可惜之前沒有和萬一道長好好交流,他是我水友當中比較特殊的一個,如果能和他說上話,一定能得到意料之外的收穫。”五大上宗圍攻,現在去尋找萬一道長很不安全,要是我身份暴露,之前做的
一切都會付之東流,所以萬一道長這條線暫時不能去碰。
“如此想來,想要弄清楚秀場的秘密,就只有向我的前輩們請教了。秀場前後一共有十位主播,不知道讓我來京海市的那位排在第幾位。”
窗外飄着細雨,天空漆黑一片,密集的建築羣裡偶爾能看到一兩個冒雨奔跑的身影。
“天黑了,他們是在急着回家嗎?”
我注視着牆壁上的電子鐘,落滿灰塵的錶盤上,指針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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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了……”
手中的大屏手機發出冷光,映照着我慘白的臉,魔鬼的電話如約而至。
手掌浸出汗水,不知爲何,這一次直播讓我有些緊張。
拿起手機按下接聽鍵,我將其放在耳邊。
“喂?”
電話那邊很安靜,只能聽到輕微的喘息聲。
是個女人?
我不敢漏過一點線索,仔細傾聽,等了許久,那喘息聲慢慢變大,壓抑、痛苦,卻又帶着一點點無可奈何的順從。
“喂?有人嗎?”當我第二次發出聲音的時候,喘息聲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吞嚥和咀嚼的聲音。
這聲音平時我們也經常能聽到,但是從陰間秀場的手機中傳出卻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我不知道電話那邊的人在咀嚼什麼,默默等待她咬碎嘴中東西,艱難的咽入肚中。
“她在吃什麼?”
沒有給我太長的思考時間,話筒那邊很快傳來了一個嘶啞的聲音。
“你愛我嗎?”
面對這個提問,我楞了一下,不確定對方這句話是對我說的,還是跟其他人說的。
如果是對我說的,我該怎麼回答?愛或者不愛是不是能得到不同的提示?
秀場直播任務開始的提示非常重要,我必須認真對待。
思索許久,我嘴脣一動,聲音壓低:“愛。”
“那我們永遠都不要分開,好嗎?”
電話那邊的女人聲音嘶啞、難聽,還帶着一絲病態,她說的永遠不要分開讓我很不舒服,其實這個時候我是準備拒絕的,但是又害怕對方直接掛斷電話,所以只好硬着頭皮答道:“好的。”
“親愛的,我就在你身後,抱着我好嗎?”
聽到手機裡的這句話,我幾乎是下意識的扭頭看去,心臟咚咚直跳,然而身後只有泛黃的牆壁。
虛驚一場,我鬆了口氣,正準備說話,判眼一掃,餘光從窗簾的縫隙裡看到。漆黑的小巷中,有一個撐着黑傘的女人背對着我漸漸走遠。
“黑傘?下雨天?女人?”黑傘遮擋住了她大半的身體,看不清楚,等我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
“店老闆剛纔還說過,下雨天打黑傘的女人不能住店,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原因?”我想不明白,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秀場手機上。
“今晚,你來隆昌小區找我,我爲你煲了新鮮的湯。”
沒等我反應過來,電話就掛斷了,那嘀嘀的忙音讓我有些忐忑。
“什麼玩意?隆昌小區?這地方我根本沒聽說過,是在江城,還是在京海市?”帶着滿腦子的疑惑,我翻動手機,很快任務短信發入信箱。
“把鮮血塗在牆上,畫出你的模樣,這一刀一刀的刻痕都在爲你而疼。”
“爲什麼?爲什麼刺破了我的心臟,你卻還嫌棄它不夠漂亮?”
“直播任務:午夜凌晨之前到達隆昌小區,存活至天亮。”
“可選任務一:找到破碎的鏡片,獎勵一積分,將其交給秀場,額外獎勵一次直播豁免權。”
“可選任務二:????”
看完任務提示,我原本就緊皺的眉頭更沒辦法舒展了,直播任務短信並沒告訴我隆昌小區的具體位置,只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又是存活到天亮這種任務,凡是有這種提示都表示我會有性命之憂,直播任務二暫時無法觀看,看來會隨着直播進程解鎖,不過這個可選任務一倒是有些意思。”我注意到後面秀場的標註,只要將鏡
片交給秀場,就能獲得一次直播豁免權。
對於在外逃亡的我來說,直播豁免權非常有用,指不定什麼時候我就會因爲突發情況無法進行直播,若是有直播豁免權在手,哪怕只有一次,我也不會太過心慌了。
“破碎的鏡片。”我聯想到了自己身上那個殘缺的鏡片,不知道這兩者之間會不會存在某種聯繫:“弄清楚隆昌小區的具體位置才能考慮下一步的事情,不過在此之前,我還要去做一件事情。”
翻動手機,我深吸一口氣,點擊個人中心,選擇使用秀場贈送的那一次免費通話機會!
我這麼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自己來京海市的最終目的是尋找另一位主播,可是我又不清楚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長相,沒有任何關於他的聯繫方式,只聽過他的聲音。
僅憑這些,想要在人口上千萬的京海市找到他太難了,幾乎不可能。
所以我就想到了利用秀場手機的求助通話功能,我在京海市,那位主播也在京海市,我很可能與他直接通話!
這也是我選擇在秀場剛剛發佈完任務就撥打電話的原因之一,所有主播的手機此時應該都在身邊,現在打電話,一定會有人接聽。
“除去背叛者和已經死亡的主播,按照概率來說,我有很大的機會成功。”我也是在賭,被逼迫着不得不賭。
確定使用求助通話之後,秀場手機屏幕上出現了撥打和掛斷兩個選擇,這和我平時接聽任務電話很相似。
看着屏幕上那黑白兩色的頭像,我按下撥打鍵,又一次把手機放在耳邊。
電話響了六七聲這才接通,而後我和那人都沒有說話,兩人很有默契,都在等待對方開口。
通話時間有限,沉默了片刻之後,我用手按住脖頸上的穴位,壓低聲音:“我已經到京海市了。”
只說一句話,如果對方是我要找的那位主播,定會明白我的意思,反之,也不會透露太多我的信息。
對方似乎沒有回答我的意思,一直到通話時間快結束時,一個有些陌生的聲音才傳了過來:“我在京海市,豬籠公寓。”
最後一個字說完,通話時間正好結束,我將那人所說的九個字牢記在腦海當中。“豬籠公寓?這又是什麼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