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花嬸匆匆離去的背影,江秋生皺了皺眉。
旁邊的凌銳萱看到了,好奇的問道:“江哥,這人是誰啊,看上去好討厭啊!”
“一個寡婦……”江秋生淡淡的道:“事多的寡婦!”
他沒有往下說,因爲江福泉招呼他們回去吃飯了。
江文生沒有回來,他已經說了,這幾天都在廠子裡吃住。
四個人圍着桌子吃飯,雖然都是簡單的家常飯,可是劉煥娣的手藝還是不錯的,只是她看上去有些心事,好幾次看着江秋生都是欲言又止。
“什麼事啊?”江秋生好奇的問道。
“沒事……沒事……”劉煥娣勉強笑着應付了過去。
江秋生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追問。
“爸,我今天要去看望幾個同學。”江秋生說道。
“嗯,同學啊……”江福泉點頭:“你是該去看看,多帶點東西。”
江秋生點點頭:“知道了。”
另一邊,花嬸回到了自己的超市裡,一進門便看到自己的女兒李小紅正坐在椅子上和人煲電話粥,一臉甜甜蜜蜜的樣子,不時發出嗲嗲的低笑。
花嬸眉頭一皺,咳嗽了一聲。
李小紅見到老媽回來了,連忙掛了電話。
“又和那個窮光蛋聯繫了?”花嬸語氣不善。
“媽,你這是什麼話,強哥雖然窮了點,但是人很不錯的,再說他也不介意當上門女婿。”小紅嘟着嘴說道。
“好了,這幾天你收斂一點,我那邊已經打聽過了,江家小子還沒對象,這事有門!”
“媽,你是說昨天才回來的江秋生?”
“是啊,看樣子是發了財了,開着那麼大的轎車,人五人六的,見了我也不喊嬸子!”花嬸氣忿忿的:“看我回頭不收拾他!”
“原來真的發了財了啊!”李小紅兩眼放光:“我姐妹說他的車其實是豪華款,得一百多萬呢!”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不過那車的確是不錯,所以你一定要把他抓在手心裡,這樣他的錢可就都是你的了!”
“可是,我怕……”
“沒什麼好怕的,他再有錢那也是在村子裡,他的爹孃也是在村子裡,難道我還治不住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能見過什麼世面,就憑我的本事,玩死他一家子都沒人給他伸冤!”
李小紅似乎是被媽媽說的有了信心,挺了挺圓鼓鼓的酥胸剛想說點什麼,忽的臉色一變猛地捂住了嘴,轉身就往後院跑。
看到她的樣子,花嬸先是一呆,隨後臉色一變立刻跟了過來。
李小紅俯身在水龍頭前,輕輕的喘着氣,不時發出幾聲乾嘔。
花嬸過來給她拍着背,同時數落着:“是不是又有了?”
“嗯,兩天前才發現的。”
“還是強子的?”
“是……!”
“怎麼這麼不小心,偏偏這個節骨眼上!”
李小紅緩了幾口氣,覺得好受了許多,抓過旁邊的毛巾擦了擦嘴角,對花嬸道:“沒事的媽,這樣反而更好,只要江秋生和我交往了,我就可以把這事賴到他的身上,不信榨不出他的錢來!”
花嬸嘿嘿一笑:“沒錯,我的女兒哪是這麼容易上手的,讓他做你幾天男朋友,也算他的福氣了,如果他敢不認這個孩子,看我怎麼收拾他!”
另一邊,江秋生可不知道自己頭上已經被人預扔了一頂環保帽,他正在路上開着車,同行的還有凌銳萱。
“江哥,這個徐秀峰到底是誰啊,我看你給他買了這麼多的東西!”凌銳萱看了看後座滿滿的各式營養品,好奇的問道。
江秋生笑了笑 :“這不是給那小子準備的,他還沒這個資格!”
“那這是……?”
“給他媽買的,也就是趙伯母!”
“哦,看來你對這個趙伯母感情很深啊!”
“恩,趙伯母老伴很早就去了,她一個人把徐秀峰姐弟撫養長大,又拼命掙錢讓兩人一個上了大學,一個上了高中,非常的不容易。而且她小時候對我很好,從我上小學與徐秀峰混在一起以後,她就對我與徐秀峰沒有什麼區別,只要我去了,徐秀峰吃啥我吃啥。有時候在他家裡玩累了,就睡在她家裡,晚上我起來的時候都能看到她在給我補衣服或者洗衣服……哦,那時候農村裡窮,沒有洗衣機也經常停電。還有好幾次因爲的惹禍,爸媽想揍我的時候,都是她收留了我,並且親自送我回家,千方百計的爲我說情,可以說除了父母以外,她是對我最好的人!”
凌銳萱聽的入神:“她今年高壽了?”
“差不多快七十了吧,前陣子聽徐秀峰說過她身體不是很好,所以這次回來看望她老人家也是一個主要原因。”
說話間,汽車已經來到了一個小村子的面前,眼前的街道有些崎嶇,車輛的速度頓時慢了許多。
進村沒多久,江秋生忽的一愣,車子就停在了路邊。
“怎麼了?”凌銳萱問道。
江秋生沒有回答,而是呆呆的看着前面。
凌銳萱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只見前面不遠處一個衚衕口處,正擺着一個白色的招魂幡。
江秋生臉上的笑容早已不見,甚至臉色都變得灰敗起來,他緊緊抿住着嘴,掏出了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沒多久,電話接通了,另一端傳來了一個很熟悉卻帶着沙啞的聲音:“秋生,是你嗎?”
沒有客套,沒有寒暄,甚至都沒有例行的問好,正是江秋生僅有的幾個好哥們徐秀峰。
“秀峰,我已經回來了,這就要去看看伯母,不知道方不方便?”問完話,江秋生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靜靜的等待着一個答案,就好像站在法庭上等待着判決的罪犯一樣。
電話的另一端詭異的沉默了,這種沉默帶給了江秋生極度的不祥之感,而且他似乎還聽到了隱隱的哭聲。
他呼吸停滯了,心也開始往下沉去。
“秋生……你來晚了……”終於,電話那一頭傳來了徐秀峰拼命壓抑的聲音,但那種明顯的哭腔卻是再明顯不過。
江秋生腦子嗡了一下,他沒有繼續往下問,就這麼愣愣的放下了手機,不知不覺間,眼睛已經開始充盈淚水。
“江哥!”看到這裡,凌銳萱哪裡還不明白出了什麼事情,想勸慰幾句,卻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拼命的抹乾了自己的眼淚,江秋生推門下車:“我去看看伯母,你就等在這裡吧!”
“不,我也去!”凌銳萱也跳下了車。
江秋生望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衚衕口有三三兩兩的人羣,正在自顧自的說着閒話,時不時有人好奇的望向兩人。
江秋生心亂如麻,也顧不上其他人的目光,帶着凌銳萱徑直進了徐秀峰的家。
這是一個很小很破的院子,青磚砌成的屋子又小又矮,而且房頂還長滿了枯草,沿着房檐垂下了不少被雨水衝涮的痕跡。
狹窄的院子裡,被人鋪上了厚厚的一層稻草,幾個身穿大白色孝服的人跪在兩邊。
江秋生進來,也不管其他人,一頭磕在了地上,無聲的嗚咽中,淚水如泉涌。
後面的凌銳萱沒有跪,她默默的站在江秋生身後不遠處,感受着這一院子的悲傷。
終於,有人扶起了江秋生,這是一個和江秋生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個頭矮了些,人也黑了一些。
兩人沒有說話,互相擁抱了一下。
“伯母怎麼走的?”江秋生問道。
這個年輕人就是徐秀峰,他聽了江秋生的問話,沉默了一下說道:“中風,沒來得及送醫院!”
“怎麼會這樣……”江秋生喃喃了一句,他早就知道伯母心腦血管不好,所以這次回來還打算帶她去大醫院檢查一下,順便請幾個名醫看看。
但如今只是晚了幾天,卻已天人永隔,讓江秋生想報答都沒了機會。要知道雖然趙伯母不是江秋生的親媽,不過在他的心裡,卻已經不差多少了。
想到了趙伯母往日的親近,江秋生的眼淚又開始撲簌簌往下落。
最終,凌銳萱也上前給伯母鞠了好幾個躬,然後與徐秀峰一起把江秋生拉到了旁邊偏房裡。
“伯母的病爲什麼會這麼急?”江秋生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
“我媽是被人氣的!”徐秀峰眼睛紅紅的,咬牙切齒的道:“前陣子我姐和寧立鬧離婚,這種事情我們不想讓我媽知道,便一直瞞着他,誰知道那天不知怎麼他就把電話打到了家裡讓我媽接到了,然後我媽就病倒了……雖然及時送到了醫院,可是終究沒有搶救過來……!“
“寧立!”江秋生的眼睛登時眯了起來,一縷寒光驟然閃過,然後他點頭:“我知道了!”
徐秀峰也沒多想,又和江秋生說了幾句之後,便要回去陪靈。農村的規矩,至親去世之後,子侄後輩一般都是要陪靈的。
“秀峰,也給我一副孝帽吧,”江秋生說道:“怎麼說伯母也待我非常好,我應該送她一程的。”
石雲峰也沒有多說什麼,很快便送來了一副孝帽。
同時,江秋生也和家裡打了個電話,說明了這邊的情況,江父江母也很吃驚,不過倒是理解他的做法。
好在今天已經是趙伯母去世之後的第三天,下午就要出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