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刀落下，千發懸湯，這就是文思豆腐對刀工的要求，沒有十年苦練幾乎不可能煉成，落刀力度角度，相隔的間距和節奏，甚至心態稍有猶豫都會讓整塊豆腐報廢。
食院學子都是十二歲至十七歲青少年，即便天賦過人精於烹飪，也沒有幾個敢放言能切文思豆腐。
“考，居然是文思豆腐，要不要這麼坑，老子最討厭的就是切豆腐！”韓英直接爆粗口，巨靈手以長於力量短於精巧，別說他，即便讓韓家家主韓英來，也不一定能切的多好。
“尤鶩你能切好文思豆腐嗎？”龍玉陽轉頭看向尤鶩，他聽說尤鶩精通刀工，不然胳膊褪上也不會綁那麼多菜刀。
尤鶩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切倒是能切好，畢竟我們家是以刀工見長，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尤其當着姜王、劉御史和老丞相的面，面對如此大的心理壓力，我肯定切不好。”
“秦羽哥刀工很好的，你們應該都見過，我相信他肯定能切好的！”慕容雪緊張地雙手扣緊指節都有些發白，與其說是說給別人聽，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
“可是，內容是劉御史規定的，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會選擇文思豆腐嗎？”封不破面色嚴肅沉聲道。
“劉燦的刀工也不差。”蘇浙突然指向不遠處的仇厲，“全場估計只有他能切好文思豆腐吧。”
幾人朝仇厲望去，果然見仇厲面不改色，之前仇厲狂風疊浪刀法切出過細如髮絲的千絲面。文思豆腐應該不成問題。
然而問題是。秦羽不會狂風疊浪。只憑自身技藝，能切好需要十年刀工磨練的文思豆腐並戰勝劉燦嗎？
全場議論的話題都差不多，每個人都明白文思豆腐有多難，明白首輪對決有多難，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段振聲看到了金箔的最下面，又補充了分量更重的兩個字：“矇眼！”
“什麼？”
“矇眼？”
“開玩笑呢吧？”矇眼二字一出，登時全場炸鍋。支持劉燦的蒙圈了，支持秦羽的蒙圈了，中立的也都蒙圈了，所有人都蒙圈了。
真的是在開玩笑嗎？文思豆腐即便看着切都夠難的了，矇眼切不是要人命嗎？
看着切至少能通過視覺把握落刀的距離，而矇眼則要全憑手感和肌肉記憶來保持節奏，心理壓力暴增的情況下，節奏稍微混亂就會徹底失敗。
場中劉燦不爲所動，只是用囧囧的目光注視着秦羽，對於比試的內容他早就知道。他要親眼欣賞秦羽慌張的表情，要用最漂亮的方式取勝。
秦羽並沒有如劉燦所願。雖然他自己也知道細如髮絲的文思豆腐很難，但他更知道，想切好文思豆腐，用眼睛看是沒有意義的，技藝到了極致，就要憑着感覺走，越看越錯。
當然，秦羽的刀工還沒有達到完全憑着感覺走的地步，他確實切過文思豆腐，但矇眼切還真沒嘗試過。
“好大的挑戰吶，劉家果然是有備而來。”秦羽心中暗暗思忖，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
不論觀衆如何震驚非議，決定的規則內容是不會改變的，段振聲詢問道：“秦羽，劉燦，你們二人有異議嗎？”
“當然沒有，我會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才叫刀工！”劉燦將蹭亮的片刀哆的一聲紮在案板上，其自信簡直可以用爆棚來形容，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那近乎實質化的自信。
“我也沒有。”秦羽並沒有使用寒月刀，因爲寒月刀太冷，豆腐受冷之後中間會起泡變成凍豆腐，也取出一柄閃閃發光的片刀哆的一聲釘在面前的案板上。
“既然兩位都沒有異議，那麼請把豆腐端上來，限時兩刻鐘，誰切的又多又好，誰就是本輪的贏家。”
隨着段振聲的指揮，兩列侍者彎着腰端着標準大小的豆腐魚貫而出，分別將豆腐整整齊齊擺在秦羽和劉燦的砧板左側。接着又有兩列宮女魚貫而出，將一個個全透明的水晶大碗放在豆腐對應的位置。
水晶碗裡盛滿了清水，將切好的文思豆腐放在水中就會散開，能清晰看到豆腐絲的粗細以及均勻程度。
“請爲兩位蒙上眼罩。”段振聲說完，兩位宮女分別走到秦羽和劉燦身後，親手爲兩人帶上純黑眼罩，兩人的世界瞬間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最後十息準備，拿好自己的菜刀，十、九、八……”段振聲每倒數一個數字，全場所有人的心臟就跟着有節律同時跳動一下，合起來真的能清晰聽到沉重的撲通聲。
黑暗之中，秦羽和劉燦幾乎同時提起紮在砧板上的菜刀，於水晶碗中撩水抹在刀面上，這不止是切文思豆腐的關鍵，也是切任何豆腐的關鍵，抹水能降低阻力，否則切的過程中會粘，導致豆腐被扯碎。
摸準豆腐的位置和形狀，兩人同時擡起手，將刀刃懸在豆腐上幾乎相同的高度，屏息凝神呼吸變得愈發悠長緩慢，全場衆人也跟着心都懸到了嗓子眼，眼睛都不敢眨，死死盯着兩人閃亮的刀鋒。
“一，開始！”倒數結束，段振聲一聲喝令震徹全場，所有人的心臟也隨之釋放，立刻咚咚咚快速蹦跳，將鮮血加速泵向全身。
咄的一聲脆響，那是菜刀和砧板相碰撞的聲音，所有大食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其聲並不尖銳，反而顯得很柔和，可見用力恰到好處。
文思豆腐除了刀工，還要講求一個“靜”字，畢竟不是砍骨頭而是切豆腐，落刀要輕柔，聲音要平和，要讓人聽着很舒服。
落刀的是秦羽，秦羽無疑做到了這一點，他落刀的力量剛剛好，使得聲音很輕柔很悅耳，咄咄咄連起來之後節奏穩定均勻連綿不絕。
然而，讓所有人吃驚的是，落刀的只有秦羽，劉燦居然沒有下刀，秦羽看不到，但他能聽到，他也知道劉燦沒有落刀。
“讓你一會，現在讓你輸得心服口服！”劉燦一聲大笑，菜刀終於落下，雷鳴隨之響起。
（ps：雷鳴？什麼情況？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