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驚,擡頭看去,只見數十里之外的天空,一道華光沖天而起,正是不滅蓮的光華。
瞬時,蘑菇山下的修士走了個乾淨,連同慕瑤華。
蘇芮一口氣還憋在胸口呢,剛扶住英雄,兩道流光一左一右奔至蘇芮身側,恰恰將蘇芮夾在中央。
蘇芮大驚,一人卻低聲道:“現在不走,一會兒那牛鼻子老道拐回來可就沒法了。”這聲音極是熟悉,蘇芮眼睛還落在英雄身上,另外一人刺耳道:“算啦,就讓我這天蝠大王委屈一次,背上這頭雜毛鳥!”
原來這兩位根本不是人,乃是白姬和金夜。
說是遲那時快,不知金夜使了什麼法子,往英雄腦袋上一敲,英雄體型便縮小至一人大小,金夜倒抓起它兩隻鳥爪扔在背上,率先朝西北飛去。
這邊蘇芮和白姬也急忙跟上,行不過數十里,金夜便在一株參天古木前落下,恭敬朝那古木一禮纔在樹幹上敲了三下。
這株古木毫無動靜,蘇芮正納悶他們搞什麼鬼,才聽見裡面似乎有穿鞋子的聲音。
又過了好一會兒,一塊樹皮忽然被人推開,從裡面飄出了一縷鬍鬚,露出龜仙人的半張老臉來。
蘇芮:……
龜仙人呵呵一笑:“在這兒等久了,不小心睡過去了,你們快些進來,要是瑤華尊者追到,他可是有辦法打開我的龜殼。”
蘇芮:千年王八萬年鱉什麼的感覺真不太好。
從外面看這樹洞不就能容下七八個人,進去卻覺甚爲寬廣,有如一間屋子大小。
蘇芮也不客氣:“仙人,方纔可是你引走了那羣人?”
龜仙人頷首:“我怕他們不放你走,特命他們兩個接應你,不過看起來瑤華尊者並未爲難你。”
蘇芮暗自哼了一聲,心道守護慕瑤華一場換了真武劍訣也不算吃虧,這時她忽然想起來一事:“仙人你可見過蘇存?”
英雄雖然最終落在白獸口中,最初卻並不是被白獸所傷,當時魔修忽然出現,正被英雄發現,英雄與蘇存也有聯繫,但任蘇芮呼喚,也沒有得到蘇存的迴應,此時不免憂心忡忡。
龜仙人見她表情甚憂,開口道:“只有蘇存一個消失了?”
蘇芮道:“難道還有別……”她忽然伸手一摸袖子,又一摸胸口,面色不由一變,怎的一直攜帶在身的蘇二也不見了,但她卻一直沒有發現。
這……
龜仙人見狀,指着身後一段枯木道:“別急,他們都在這裡。”蘇芮定睛看去,以她的修爲,卻一直沒有察覺到蘇存一直被裝在那枯木裡。
龜仙人,您這麼大年齡了還逗小朋友真的好嗎?
一道靈光從手心射出,蘇存立即從枯木中爬了出來,躲在蘇芮後面衝龜仙人齜牙咧嘴地一吐。
咚的一聲,蘇二射到了洞壁上,反應過來就吱吱吱地要砸蘇存。
“還不如早些吐出來,省得受這番禁錮之苦。”龜仙人笑眯眯道,完全沒有折磨了小朋友的罪惡感。
蘇芮完全不知蘇二是何時溜走,還跟蘇存在一起的,問他,他又說不清楚,蘇芮就要去敲那蛋殼,嚇得龜仙人忙護住蘇二。
蘇存倒是極爲得意的開口了:“阿姐,你不是讓我去放哨麼?這吃貨還想着那靈果,就偷偷藏在我身上跟我走了,我經不住它囉裡八嗦的,見山窩裡有處紅彤彤的,便帶着它去採那果子,結果果子沒采到,我們倆發現了一個古怪的山洞。”
蘇芮奇怪這倆貨什麼時候那麼好了,又聽蘇存說其實那也算不上山洞,只是山的一道裂縫,大約是從山洞頂部開始向上蔓延,正巧那出口處有棵果子樹,統共只有拳頭大,兩隻根本進不去,只能趴在出口上聽裡面的聲音。
問到那聲音時,蘇存又閉了嘴不說了。
蘇二從龜仙人腦袋上蹦下來,立在蘇芮面前吱吱吱。
蘇芮見他一副想說的樣子,便道:“好,你說!”看這個蛋能說出什麼。
蘇二先旋了一圈,然後“吱~吱~吱吱吱~”
蘇芮一巴掌呼過去,龜仙人顫巍巍一聲驚呼:“哎呀,我的蛋呀……”
蘇芮:……
蘇存爪子搭在腦袋上,着實也是不好描述他們聽到的聲音,他盯着蘇二忽然想起個主意,趁蘇二在龜仙人手上扭來扭曲,一把搶了過去,兩爪抱住蘇二,長嘴用力親了起來。
蘇芮:……
龜仙人:……
金夜和白姬:我們什麼都沒有看到。
蘇存那嘴可不像人修那麼豐滿,發出的聲音乾巴巴的,見蘇芮眼瞪得大大的好像還是不明白,一狠心使勁把舌頭伸了出來,把那蛋殼舔得啪啪響。一邊舔一邊看蘇芮,見阿姐仍是一副不明白的樣子,索性把大尾巴也甩起來,這樣多種聲音疊加在一起就像了。
蘇芮:……
見那大尾巴要抽到自己,蘇二終於忍不住了,劈里啪啦放出一片雷光滾了出來。
“吱~娘~洗澡澡!”蘇二直往蘇芮懷裡鑽,卻被蘇芮兩根指頭捏住,轉身在金夜身上擦了擦。
真得給蘇存記上一功,終於把這貨逼出話來了。
龜仙人默默把老臉轉到一邊,他真的沒有聽懂,也沒有看懂。
蘇存往前一湊:“阿姐,你聽懂了嗎?”
蘇芮:熊孩子,再問一遍我就抽死你!
輕輕一咳:“仙人,敢問此事有何重大關係?”
話說打野戰這種事兒古今都有,其間還誕生出無數偉人,但她又不是治安分隊的。
龜仙人態度比蘇芮還要從容,好像談論的就是天氣:“也無甚關係,這兩個娃都正直青春年少……咳咳,但是我先前瞧見山下蹲着一頭白獸,不巧,那我與那些白獸還有些淵源……”
蘇芮一聽“白獸”兩字頓感不妙,等龜仙人說完,心裡有如一片空湖,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
原來龜仙人口中說的白獸正是慕瑤華那隻雪貓,尋常妖獸就算認人爲主也會心向妖族,而慕瑤華的這隻雪貓,龜仙人曾與它數次相談,卻被它生冷拒絕,道是隻願守護慕家。
蘇芮引走魔修後,便與魔修大戰在蘑菇山大戰,慕瑤華是不是停留在原來的地方蘇芮也不知道,後來便見慕瑤華帶領衆門派而來,那神情分明是不認識自己,這中間發生了什麼蘇芮無從推測,但龜仙人既然特意點明那是雪貓,便是篤定雪貓當時守護之人是慕瑤華無疑。
那洞中另外一人是誰,慕瑤華髮生了什麼?而……龜仙人爲何要特意告知自己這些?“我見這兩個孩子如此膽大妄爲,雖那縫隙是自然形成,不知有多少曲折,但若被瑤華尊者發現,後果不堪設想,便立即叫住他們兩個,不久,我們便見瑤華尊者和他的徒弟一起走了。”
感覺不能再糟,好像眼睜睜看着白菜被豬拱了。
龜仙人原先看她神態還有些異常,後來竟愈發平靜,忽然間雙眼一彎,帶了幾分戲謔道:“龜仙人,您這麼一大把年齡了還偷聽牆角,又跑來告訴我,該不會是對瑤華尊者有什麼想法吧?”
“哎呦——我的鬍子,”龜仙人心疼地看着蘇芮手中的鬍子,“你這孩子,胡說什麼,我是想告訴你我怎麼遇見那兩個孩子的,還不是你太好奇,非要讓蘇存說聽到了什麼。”
“噢,這樣啊!那我問你,你覺得瑤華尊者這顆白菜……有什麼異常的?”龜仙人心疼地把鬍子粘回原位:“他異常不異常我不清楚,不過我觀他氣色很好……不,周身靈氣運轉流暢,毫無阻塞之感,而且屬於化神期修士纔有的‘紫氣’更加濃郁,幾乎到了中境界練虛。”
蘇芮呵呵一笑:“那倒是好極,真不愧是學院最年輕的化神期修士。”
蘇存蘇二還不知道蘇芮已經見過慕瑤華,只是覺得蘇芮一直守護慕瑤華,慕瑤華卻撇下他們行那苟且之事,這感覺……真是烏七八糟的。唯有蘇白清楚發生了什麼,隱約覺得蘇芮這反應也太過於淡然了。
“那仙人您趕來所爲何事?”蘇芮似立即將慕瑤華之事拋諸腦後。
龜仙人呵呵一笑:“我來不是別的,是爲了蘇二,萬華山太清池有株萬年鱉爪花,呵呵,你也知道,蘇二是龜,龜鱉同源,那鱉爪花千年開花千年結果,算到今年九月,正是果子成熟的時候,這鱉爪果對蘇二來說可是絕佳的補品,只要服下它,蘇二破殼指日可待,到時候你就不用受它連累了……咦,怎的白姬和金夜給我傳訊看見瑤華尊者爲難於你,而你又爲何是這般模樣?”
話題突然繞到自己身上,蘇芮哈哈一笑:“這不是漫山遍野的找魔修麼?我怕他們太無聊逗他們玩呢,咦,鱉爪果?按理說您不是更滋補麼?”
龜仙人:……
蘇芮一笑:“玩笑罷了,仙人,請問那萬華山太清池在哪?那鱉爪花又有何種神物守着?”
龜仙人心道“這丫頭真是愈發謹慎了”,臉上卻擠出笑來:“萬華山不難找,就在紫陽派內,到時候就是會有萬千紫陽派弟子守着。”
蘇芮:……
龜仙人道:“數萬年以前,老龜我第一次從東海里爬出來的時候,萬華山還渺無人煙,後來被人佔據興建門派,後來又併入紫陽派,再後來那一草一木都歸屬紫陽派,但這些東西本就是天生地養,只因誰畫了個圈就是誰的麼?”
龜仙人還欲滔滔不絕講下去,蘇芮卻一掌拍在他肩上:“仙人,您不必說了,奪寶之事甚合我意,不過……”
龜仙人瞧着蘇芮,蘇芮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搓了搓:“路途遙遠,苦無盤纏哪!”
龜仙人想當作沒聽明白,但微微抖動的鬍子已經出賣了他,一咬牙掏出個儲物袋來:“拿去,務必採回那鱉爪果。”
蘇芮將一縷神識探入那儲物袋,見滿滿的靈石和各種堆積如山的煉器材料,簡直是喜出望外,早知道早下手了。
蘇芮得了“盤纏”,也不欲久留,指着英雄道:“仙人,我這頭鳥就給交給您了,您要看不好它,我可沒法保證能拿到鱉爪子。”
龜仙人哪有不應,唯獨英雄滿眼期望地看着蘇芮,想跟蘇芮一起走,蘇芮卻衝它微微一點頭,抓了蘇二,帶着蘇存直奔萬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