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陽是築基期修爲,連他的師傅慕瑤華都沒出聲,他竟先站了出來。雷霆臉上閃過一絲鄙夷。
不過謝陽並未看到,他閉上雙目似在極力感知四周,手指慢慢擡起指向一個方向,卻是雷霆背後。
“雷道友,請讓一讓。”慕瑤華道。
雷霆目中閃過詫異,他剛一側身,一道水藍色光芒從慕瑤華掌心發出,雷霆身後的那面牆就碎了,露出一條路來。
“師父,您出手太快了。”季斐然指向墜下的一塊磚石。那磚石雖是側面,卻可看出裡面是空心,外面則有一些尚未被毀掉的花紋。
有機關,不過直接被慕瑤華給毀掉了。
季斐然的大眼裡都是“師父您老人家太性急了”。
慕瑤華臉上也有尷尬:“爲師下次會慢些。”
蘇芮心情雖然還是雀躍的,卻仍感到驚奇。當年東方雨之事,慕瑤華極爲自責。蘇芮以爲他不會再收徒,卻沒想他一收還是很多這樣的活寶。
通路已現,雷霆格外看了謝陽一眼。大家從慕瑤華破開的地方進去,發現仍是一間連着一間的石室,每一間石室都有暗門通向另外一間。這些石室大多空空如也,偶爾裡面有些丹藥、靈器,都是些低階物品,從擺放的位置來看就像是被人隨手丟棄在那兒。
“這內宮到底有多大,咱們現在在什麼位置?”重複尋找機關令雷霆頗有不耐,不過蘇芮覺得他心煩的應該是重小樓的心不在焉。
“我也不知道,但我覺得咱們應該一直向前走下去。”慕瑤華道,畢竟走過的地方並沒有發現不求仙令。
“夠了,我就不應該選擇跟你們同路,你們先走吧。”在大家都在找開啓暗門的機關時,雷霆忍受不住道。
蘇芮裝作沒有聽見繼續觀察面前的石牆,蘇白也沒停下動靜。
只有慕瑤華道:“好,雷道友珍重。”
往來隨意,慕瑤華一向是這樣的君子之風。
石室裡一片寂靜,忽然重小樓甩開雷霆的手:“你不走我走,我要跟他們一起!”
“小樓……”雷霆壓抑着怒火。
重小樓根本不買他賬,後退一步:“咱們出去再見。”
雷霆終於怒了,狹小的石室如同冰窖,他指着蘇白:“是他,你想跟他在一起。從他出現,你就一直在看他。”
重小樓:“你胡說什麼?我跟他們一起走是因爲我覺得那樣勝算更大。”
雷霆哼了一聲:“你想跟他,也看看人家要不要你。”
最親密的人說出最輕蔑的話,重小樓面紅耳赤,窘迫到極處,她看着雷霆胸口劇烈的起伏,似乎無法承受似的,眸子閃過痛苦、懊悔,最後卻是釋然和透徹。
“是的,我想跟他,原來我覺得對不起你,不知道該怎麼辦,怕你難過,但現在我卻知道這樣下去對你傷害更大。如此還不如趁早做個了斷,雷霆,謝謝這麼多年你的陪伴,我和你就這麼算了吧。”
聽見重小樓的話,雷霆的眸子裡滿是不信。
是的,別說他不信,就是其他人也覺得不可思議。
向左向右兩個老傢伙眼裡都是想揍人的表情,你想分手死到一邊分去,幹嘛單挑人剛剛求婚成功的時候,這不是故意噁心人嗎?
似乎感受到二老的怨念,重小樓忽然轉過頭來看向蘇白,蘇芮剛想站到蘇白前面,卻被蘇白一把拉到身後。
“雷霆,看在阿芮的份兒上我只說一次,我跟這個人沒有半點關係。”
這個人……連性別也沒有啊……
“順着石縫摸……對,就是這裡,有些凸凹不平……”蘇白低沉好聽的嗓音在石室中響起,帶着一貫的從容,好像根本什麼也沒有發生,就算髮生了,也不能影響他抓着蘇芮的手在牆壁上尋找機關。
二老聳聳肩,也趴在牆上找不同的地方去了。
而在剛纔雷霆可怕的威壓之下“釘”在牆上的謝陽和季斐然忽然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給“摘”了一下,忙在心裡叫道“謝謝師父”,連頭也沒回就又開工了。
方纔那兩個人的爭吵就像一場鬧劇,根本無人關心。
重小樓立在那兒,看着蘇白將蘇芮身影幾乎擋完了,明着是教她尋找機關,實則是防着她和雷霆傷人。一雙水盈盈、哀愁愁的妙目更像是霜滿天、霧滿夜,說不盡的肝腸寸斷,道不盡的纏綿悱惻,卻是無人欣賞,無人憐愛。
看到蘇芮臉微微側出,就是那一小段臉龐也染了無盡的平和和笑意,胸口更像是巨浪衝過,重小樓忍不住喚道:“玄凌……”
就在此時,“啪嗒”一聲,冷氣撲面,過堂風吹得袍飛裙舞,誰也沒想到石室兩側的石門同時打開了。那兩側門外卻什麼也看不見,一樣黑漆漆的世界,連同原本有些亮光的石室,也在這一刻陷入可怕的黑暗之中,而衆人神識像是瞬間被封在了體內,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蘇芮雖然還不明白這是什麼原因,卻並不慌亂。在那一聲“啪嗒”響起的時候,有人更快地摟住她躥向一角隱蔽的位置,現在她雖看不見、聽不見,卻可以嗅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還有溫熱的胸膛緊緊貼着她,太緊了,她不由向後退去,卻立即想起後面是牆——他們此刻正在一個牆角。通常牆角是一個更爲安全的位置,至少不用擔心後背,但蘇白這樣,卻是將後背暴露出去了。
似乎察覺到她的不適,前方的身子略微退了退,但剛得到一線空隙,一隻大手卻趁機覆上來揉了兩下。
這混蛋……
似乎聽到她的罵聲,更熱的氣息逼近耳朵,在那圓潤的耳珠上一舔。
蘇芮也不顧得他的手了,不由掐緊了他。
“別動,不知發生了什麼,但好像不是什麼好事兒。”蘇白在她識海里道。
外面,粘稠的壓迫感,蘇芮那麼強大的元神,神識都被逼退識海。若不是因爲千神絕屬於蘇芮,兩人也沒辦法溝通。兩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說修爲更弱的二老,還有謝陽等人了。但神識完全被壓迫,就像瞎子、聾子一樣,蘇芮也感覺不到其他人怎麼樣了。
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幸好,她這次不是獨自一人,因此並不覺得有多難熬。
“滴答、滴答”的聲音忽然由小變大,那瀰漫在四周的窒息感也像忽然有了鬆動,就在這一刻,“啊”的一聲慘叫伴隨着一道微光響起。
雖然是一閃而過,但對於石室中的大能們來說,已經足夠看清楚發生了什麼。
發出叫聲的是太古門太上長老殷自成!他叫的時候就只剩了一張嘴,因爲他的頭是在另外一張嘴裡,那“滴答滴答”的聲音就是被吞噬的聲音。
他們並沒有看清楚那黑暗中的嘴,卻想到了那東西是什麼——屠牛。
在屠牛面前,一個練虛期大能的叫聲還沒有小奶貓大。它現在強大到了什麼程度?就是蘇芮也覺得頭皮發麻,希望那屠牛沒有發現這裡還有別人。
“噫……嗚……”屠牛發出了一聲古怪的嘆息,似乎殷自成令他極爲滿足。
隨着它這道嘆息,石室中那粘稠的窒息感潮水般退去,卻有兩隻紅色的眼睛飄進了石室。
“轟——”
蘇芮一瞬間感覺元神和肉身發生了分離,不待雙腳落地即向石室撲去,但那石室卻吞噬在黑暗之中,一種奇異的光華閃爍消失在黑暗之中,而原來被摧毀的石室重新出現,淡淡的光照也恢復了。
蘇芮就站在石室正中,前後兩道石門都開着,一道通向來路,一道通向另外一間石室,那間石室的地上還留有血跡,證明方纔並非幻覺。
二老覺得蘇芮的臉色平靜的可怕。
“到底怎麼回事?”謝陽忍不住大聲問道,他前襟被血染透了,鼻子還在滴滴答答地淌血——雖然慕瑤華及時佈下結界,他和季斐然仍舊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兩個人雖然慘不忍睹,卻着急地四處尋找失蹤的人——都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慕瑤華環顧石室,奇異的光華過後,蘇白、雷霆、重小樓三個人都不見了,石門依舊開着,神識不再受阻,所以站在這裡,仍清晰地感受到前面的石室也空空如也。
屠牛也消失了。
“方纔雷霆先動了手,大約是擔心距離屠牛最近的重小樓……”慕瑤華回憶道,但只能到這裡,因爲後面發生的事他也不清楚,太快,那股力量又非常詭異,他從未接觸過那樣的力量。
“是蘇白,他有一種功法可以破開空間,大約是把屠牛送進了另外的空間,連帶把自己還有雷霆和重小樓都送去了。”蘇芮理了理思路,方纔她慢了一拍才被蘇白推了出去。其實也不是慢,而是沒有想到蘇白會先對她下手。
“另外的空間?那還能回來嗎?”慕瑤華掌握時間法則,立即想到關鍵之處。
蘇芮理了理鬢邊的碎髮,神情平靜道:“如果他還活着,應該還能回來,如果他死了,可能就回不來了。”
她全身上下無一處異常,說話的時候嘴角還有些上翹,但在所有人都感覺異常沉重。
“師姐,你看起來不是很難過……不要壓抑,想哭就哭出來吧,借你肩膀。”謝陽把肩膀遞了過去。
季斐然立即搶着道:“還有我,我也有肩膀。”
一直沉默的二老忍不住瞪了他們一眼,看到謝陽和季斐然眼圈都紅了便把頭扭到一邊兒。
這可憐的丫頭,大約是太過悲傷了。想想也是,剛準備成親人就沒了,真是浪費感情。
蘇芮瞪着眼看謝陽和季斐然把肩膀拍的啪啪作響,忍不住笑得捂着肚子。
“哈哈哈,你們覺得我應該難過?哈哈哈……”
看着蘇芮笑的花枝亂顫,每個人臉上都帶了憐憫。
得,都失心瘋了……
慕瑤華忍不住上前一步,正想按住蘇芮肩膀,蘇芮忽然摟住了謝陽和季斐然,她身子抖動的厲害,語不成句:“他、他要是不回來,我豈不是正好可以泡、泡你們這些小鮮肉……老孃正有點後悔了……師姐有很多靈器哦~”
蘇芮是真的不難過,鴻蒙之火都煉化不了那根傘骨,蘇白怎麼會那麼容易死?好吧,也有一點,特麼剛剛相聚沒有多久,就又要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面,丫的你求什麼婚啊?還不如直接睡一睡呢!媽蛋,一次都沒睡過呢!
方纔她想的就是這些,萬萬沒想到會被當成悲傷過度,其實真的沒有。而且蘇白不在,不就可以這麼左擁右抱麼?這麼一想,蘇芮更覺得懷裡的小師弟真是又白又嫩,可愛極了。
可愛的小師弟大約還沒被人這麼攬過,剛止住的鼻血又歡快地往外流了起來。
師姐,你不是來真的吧?
師姐,放開我,有錢也不能同時包兩個!至少你要雙倍有錢!
失心瘋怎麼治?
失心瘋轉變成色魔怎麼治?
色魔她有財又有色腫麼辦?
作者有話要說: 被安排陪小朋友玩去了,晚了,不過總算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