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揚步入病房,只見居崇山老爺子斜靠在病‘牀’上,臉‘色’蠟黃、形容枯槁,與方揚上次在居毅崔姍姍的訂婚宴上見到的那個居老爺子判若兩人。
居老爺子本來就是一個面容清癯的老者,罹患重病之後甚至可以說是骨瘦如柴了,病號服穿在他的身上,感覺裡面空‘蕩’‘蕩’的。只不過老爺子雖然病重,但那上位者的氣勢卻絲毫不減,明明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但卻給人一種如山嶽般厚重的威壓感。
“居老您好!”方揚鞠了一躬說道。
居崇山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你就是長征同志的外孫方揚吧!快請坐!”
“謝謝居老!”方揚禮貌地說道,拉過椅子在居崇山病‘牀’前坐了下來,然後問道,“居老,這兩天感覺怎麼樣?”
居崇山‘露’出一絲微笑說道:
“除了不時會感到頭疼外,其他還好。小方,謝謝你能來看望我。”
“居老客氣了,這是晚輩的本分。”方揚說道。
“呵呵,自從我住院之後,那些老部下、老朋友紛紛打電話來問候,有的還專‘門’從外地趕過來看我。”居崇山灑脫一笑說道,“其實不用這麼麻煩,我就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沒必要爲了來看我一趟耽誤你們的學習工作。”
“您是黨和國家的重要財富,大家自然非常關心您的健康。”方揚說道。
居崇山揮了揮手說道:
“什麼重要財富啊?這些話寫在我的生平裡還差不多!我在位的時候還算勤政,退下來之後也就是一個無官一身輕的老頭。長江後‘浪’推前‘浪’,人都有老的一天,雖然我才七十歲,但也早就做好了去下面找老首長下棋的心理準備了。”
方揚看着眼前這個老人,心中也是十分欽佩。求生是人類的本能,方揚知道面對死亡居崇山肯定也是恐懼的,但能把心態調整到這樣,很灑脫地面對千古艱難的死亡,確非常人所能做到。
“居老言重了。”方揚安慰道,“如今醫學昌明,您的病未必就沒有治癒的希望。”
“小方,你也不用安慰我。”居崇山淡淡一笑說道,“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這道坎可能是邁步過去了。不過人終有一死,我這輩子也算是無憾了。”
居崇山說到這的時候眉頭微微皺了皺,伸出雙手來‘揉’着頭部,臉上‘露’出了一絲痛苦的表情,方揚見狀連忙站起身來說道:
“居老,您躺下休息一會兒吧!”
居崇山擺了擺手說道:
“無妨……我已經快習慣這樣的疼痛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方揚聞言只要又坐了下來,關切地望着居崇山。他有心提出要給居崇山治療,但又怕太突兀了。
過了一兩分鐘,似乎疼痛緩解了一些,居崇山放下了手,自嘲地笑道:
“小方,讓你見笑了……”
“居老,您是有大毅力之人,我佩服都還來不及呢!”方揚連忙說道。
罹患癌症的那種疼痛,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得了的。
“要是依着我的想法,就沒有必要再‘浪’費國家的錢了。”居崇山苦笑道,“這樣的日子簡直是生不如死啊!那疼痛是沒日沒夜的伴隨着我,每次疼起來就感覺整個頭都要爆炸了一樣……”
說到這,居崇山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可惜我也沒有選擇的權力啊!組織上也是不會同意的。”
方揚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到了居崇山這個級別,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包括即將走到生命終點,居崇山也依然無法選擇放棄。只要有一絲希望,組織上都會不遺餘力地進行治療。
但是這個病明明就沒有任何希望,這樣的治療與其說是延緩了居崇山的死亡,但實際上則讓他多受了很多罪,而且最後基本上還是無法挽回他的生命。
從這一點來說,居崇山也是很無奈,他甚至不如一個普通老百姓,至少人家有選擇放棄治療的權力。
對於某些病人來說,死亡往往就意味着解脫。
“不說這個了!”居崇山說道,“剛剛說到哪兒了?對了,我說我這輩子也沒什麼遺憾的了,唯一不放心的也就是那些兒孫了。小方,你跟居毅是好朋友,以後也希望你能多照拂他一些……”
方揚這才明白,原來居崇山之所以會這麼爽快地接見自己,竟然是存着託付的想法。只是方揚不知道爲什麼這個居老爺子這麼看得起自己,覺得自己將來必定能夠幫到居毅。
方揚微微一沉‘吟’,笑着說道:
“居老,您‘交’辦的這個任務可是太艱鉅了,我未必能完成啊!”
居崇山呵呵一笑說道:
“小方,我別的本事可能一般,但是相人卻是一流的。你將來絕非池中之物!”
“老爺子,承‘蒙’您這麼看得起,晚輩受寵若驚啊!”方揚微笑着說道,“不過您的要求恕難從命,因爲我覺得,沒有人能夠替代您的地位,只有您自己纔是守護您的兒孫的最佳人選。”
居崇山楞了一下,隨即‘露’出了一絲苦笑說道:
“小方,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我身體都已經這樣了,你覺得我還能撐多久呢?”
這時,方揚冷不丁地問道:
“居老,如果說我能治好您的病,您會不會覺得我是在癡人說夢?”
居崇山眼神一凝,深深地注視着方揚,臉上帶着不怒自威的氣勢。方揚沒有任何閃避,大大方方地與居崇山對視着。
居崇山看到方揚臉上神情自然,尤其眼神清澈,那雙眼睛如同兩汪深潭一般,乍一看平靜無比,但卻似乎蘊藏着無窮玄奧一般,他忍不住渾身一震,接着竟然直接陷入了沉思之中,似乎想起了什麼往事。
方揚無數次預想過自己說出那番話之後居崇山可能的反應,也許他會勃然大怒認爲自己在消遣他,也許他會欣喜若狂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但方揚卻沒想到居老爺子竟然會是一言不發,而且看上去似乎在神遊太虛。
“居老,居老……”方揚忍不住輕輕叫道。
居崇山回過神來,再看方揚的時候他的那雙眸子已經恢復了正常,居崇山苦笑着搖了搖頭,似乎在嘲笑自己的神經質。
沉‘吟’片刻,居崇山平靜地說道:
“小方,你這話還真是有些驚世駭俗,如果不是知道你出自韓家,還是長征同志的親外孫,我肯定會以爲你是個江湖騙子了。”
居崇山這話算是客氣的了,方揚一個小年輕竟然大言不慚說可以治癒連全國最頂尖的腦科專家都束手無策的腦癌,居崇山沒有直接把他趕出病房就算不錯了。
方揚微微一笑說道:
“居老,介不介意我先給您把把脈?”
居崇山深深地看了方揚一眼,笑着伸出了手,並沒有說話。
方揚‘胸’有成竹地搭上了居崇山的手腕,半晌才煞有介事地說道:
“居老,您的腦部腫瘤有兩個,都是膠質瘤,而且已經出現了顱內轉移的情況,我的判斷不知道正確與否?”
就在居崇山還沒有開口的時候,方揚又立刻說道:
“不對,醫院給出的報告裡應該只有一個膠質瘤,部位在右顳葉,大小約爲3*4釐米。其實在頂葉還有一個1*2釐米左右的膠質瘤,只不過相對較小,而且位置隱蔽,腦部ct未必可以檢查出來。”
居崇山終於‘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來。
方揚說的是分毫不差,醫院多次會診,結論也都是右側顳葉膠質瘤,大小3*4釐米,至於方揚說的頂葉膠質瘤,醫院方面還真是沒有發現。
此時居崇山已經有些相信方揚的話了,他的病歷也屬於高度機密,如果居毅沒有說,方揚肯定是不可能知道的。他相信方揚還不至於弱智到問過居毅之後,又跑來自己這邊招搖撞騙。
因爲這種簡單的騙局,很快就會被揭穿的,對方揚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好處,反而還會給韓家惹來麻煩。
最重要的是,方揚通過簡單的把脈就如此‘精’確地說出了自己的病情,這讓居崇山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自己年輕時的那段經歷,他下意識地就覺得方揚說的全都是真話。
方揚說完之後,就靜靜地望着居崇山,等待他的回答。
居崇山沉‘吟’了半晌纔開口說道:
“小方,你說得沒錯,腫瘤的位置和大小,都跟ct報告一般無二,只是報告並沒有提到說頂葉膠質瘤的事情……”
“居老,那個腫瘤位置相當隱蔽,一般的造影檢查是很難發現的。”方揚開口解釋道。
“嗯,我相信你的話。”居崇山點頭說道,“你真的有把握治好我的病?”
“百分之一百。”方揚平靜地說道。
現在可不是謙虛的時候,而且方揚本來就是有十足把握的,也不需要謙虛。
“好!反正我躺在醫院也是等死,而且腦袋一疼起來簡直是生不如死。與其在這裡一天天受折磨,還不如讓你試一試呢!”居崇山說道,“反正治不好我也沒什麼損失,如果能治好,我就等於是賺大了!”
“居老……您……您不需要再做個檢查確認一下?”方揚遲疑地問道。
方揚本來以爲自己說出頂葉膠質瘤之後,居崇山的第一反應肯定是讓醫院再次做一個針對‘性’的檢查,以確認自己所說的是否真實。沒想到居崇山卻是直接同意了讓自己來治療。
“不用了!”居崇山爽朗地笑了笑說道,“我的直覺告訴我,你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47627+dsuaahhh+223792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