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五行鎖元尺(上)】

關天養告罪坐下後,樑師曾就笑道:“關小友,昨兒事情才議到一半。今天我們可都等着你的好信兒呢。怎麼樣,可想好方略了麼?”

關天養環視了衆人一眼,見他們都滿懷期冀地看着自己,心下不由涌起一股子得意,“這個麼,其實簡單得很,也不需要什麼方略!”

“哦?”在座之人,無不聳然動容。魯長恭的神情卻是有些苦澀,“不知其法如何?”

關天養站起身來朝魯長恭一揖,“也沒什麼特別的法子,只是得請魯前輩出手才行。”

魯長恭奇了,“我?不知我能做什麼?小友直說就是!”

關天養笑道:“魯前輩何等人也,豈還要我來指點的道理?眼下需要三樣東西和一座法陣!”

魯長恭脫口問道:“可是玄火之精、大地之魄和蒼木之髓這三樣麼?”

關天養點頭道:“不錯,再加上【十方定元陣】就行了!”

魯長恭本想說:“便是這樣,也無法保證強化不會失敗!”但想到關天養或許有其獨到之法,就道:“好,我這就命他們去部署!”關天養卻說,“我去前輩同去!”

魯長恭想了想,“這樣也好!”就要起身往外走。

有人叫道:“且慢!小友當真能夠保證強化成功,不會失敗?”

關天養看着那名身着青藍法袍的長鬚老道,“前輩,你若不信任我,那我不沾手就是!”說着又坐了回來。

老道見關天養竟跟自己擲起了氣來,臉色不由一沉,“非是貧道不信任你,而是茲事體大,事關寶藏能否完整取出,我等不得不慎重!”說着環視衆人,“不知各位道友以爲呢?”

杜友逢站了起來,“確實如此,倒是我考慮不周了。”衆人都知關天養是他主張請來的,不想這時候就加以否定,分明就是在扇自家的耳光,俱是大奇。只見他叫道:“卿雲,進來!”

關卿雲走了進來,“是,師叔!”

“好好地送天養回去!別讓不相干的人騷擾他!”

關卿雲似乎明白杜友逢此舉的用意,應道:“是!”

杜友逢幾步走到關天養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實在不好意思得很,讓你白跑了這一趟!”

關天養分明看出杜友逢又在玩以退爲進的把戲。實際上他也暗惱那老道小瞧自己,心說:“你有本事,爲什麼不自己來?哼,不相信我,小爺還不幹了呢!”見杜友逢叫關卿雲送自己回去,心下暗樂,道:“這樣最好,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來!”也站了起來就要走。

關卿雲牽起關天養的手,“天養,咱們走吧!”

魯長恭見關天養去意已定,趁着他向自己揖手作別時使了個眼色,就又坐了回去。

關天養正奇怪魯長恭的眼色是什麼意思,就他以傳音之法對他說:“先別走,在外面稍等片刻!”扭頭去看關卿雲,見她也在朝自己點頭,顯是也聽到了魯長恭所言。

到了前院,正魔二道的爭吵還在繼續。關天養心下覺得好生煩膩,也懶得去聽他們都爭些什麼,“關姐姐,剛纔那老道是誰?”想着那老道的質疑的語氣,心頭就十分的不暢快起來。

關卿雲道:“他麼?龍虎山外務總管辜不誠就是!”

關天養哦了一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天師府的總管大人,難怪說話頤指氣使的,與別人就是不同!”言下分明對這位修行界的權勢人物很不以爲然。

此時正魔二道爭論不下,已經對罵了起來。關卿雲聽他們越罵越不像話,眉頭微蹙,滿臉的不悅,就對關天養道:“走吧,我們找個清靜的地方坐坐!”

一路走到菩提院外,這才聽不到骯髒不堪的辱罵之聲了,關卿雲拉着關天養走到菩提樹下坐定,突地嫣然一笑,緊看着關天養,“關兄弟,這麼幾個月了,你可有想阿若?”

關天養沒料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分明一怔,臉騰地一下就紅了,也不知該如何作答。從本心來說,他自然是想的,而且還是想得發瘋,可若實說了出來,怕是會遭到關卿雲的取笑;若說不想,那不過是自欺欺人,若是傳到杜若耳裡,怕不知又得怎樣的傷心了?所以還不如箴口不言得好。

關卿雲輕掩櫻脣,滿臉滿臉的盡是曖昧的笑意,“喲,還不好意思麼?”見關天養依舊不語,她似乎嫌打趣關天養不夠,更或者是真想試探關天養的心意,問道:“你倒是想不想呢?阿若可常說他想你得很!”爲了看清關天養的神情變化,她刻意將臉湊得更近一些。關天養聞着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幽香,禁不住一陣意亂神秘,臉也更紅了。

關卿雲哪裡知道關天養在胡思亂想?還只當他越發的不好意思了,頓時格格地笑了起來。

關天養不敢再看她,只將眼睛緊盯着腳下的菩薩樹呆子,“她,她現在還好吧?”

“好,傷也好了,精神頭又有了,天天吵着要出來。可是師父和七師叔不讓,說現在亂得很,她的性子又野,不定就惹出天大的亂子來!”

關天養點頭道:“這話倒是……”怔怔的回想了一下與杜若共同經歷過的事,發現她雖然活潑,但卻一點也不野,總是處處維護自己,爲自己着想。心下一酸,愴然笑道:“她,她……”下面的話還沒有說完出,就見申廣平走了過來,遠遠地就笑着衝他們道:“好呀,你們倒是好聊,教我找了這一大圈!”

關卿雲斂了神色,理了理微亂的鬢髮,站起身來問:“可是魯前輩叫你來的麼?”

申廣平道:“是呀,師父叫我來跟關兄弟說一聲,不必爲這些事情在意,畢竟事關正魔雙方的爭鬥,誰也不敢大意!再者……”說到這裡,笑了一笑,又把下面的話給嚥了回去。

關天養自然知道申廣平要說什麼,心神領會地點了點頭,“若是這樣,那我還是回去吧。萬一有什麼閃失,把責任盡往我頭上推,我可承擔不起!”想着先有宮澤,再有那位龍虎山的辜不誠,滿心的是惱怒,禁不住冷哼了一聲。

關卿雲道:“我也覺得沒必要摻合。要麼他們自己去弄,要麼就強行破開寶庫。能得到那是機緣,得不到那也怪不得誰!”

申廣平笑看着關卿雲,“你以爲人人都像你想得這麼簡單?”聽着廣場上吵鬧聲隱隱傳了過來,眉頭一皺,“看這架式,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又得打起來了!”眉間頓時涌起了憂色。

關卿雲繞着菩提木走了兩步,仰頭望着一片飄落的樹葉,“有時候想想,這一場場的爭鬥可真無趣得很,東西沒得到,還枉送了性命。唉,爲什麼大家就不能好好的修行呢?”接住了樹葉,低頭把玩了起來。那蹙眉微思,略帶憂戚的神情看得申廣平頓時癡了。

關天養似乎察覺到了他二人之間的異樣,不禁輕咳了一聲。

申廣平眼皮一跳,臉微微一紅,也不去看關天養,故作淡定地道:“你想好好地修行,那就呆在小蓬萊不出來就是。卻又爲何要來招惹這些事非?”也轉過身去,緩緩地籲口氣,心下着實忐忑,也不知道關天養有沒有看出什麼形跡來。

關卿雲搖了搖頭,眼裡流露出十分的無奈,“寶物動人心吶。若不主動爭取,寶物又豈能飛到我們小蓬萊不成?”

申廣平道:“這不就是了?大家都想得到,而寶物又只有那麼一兩件,爭鬥也就免不了!”禁不住又朝關卿雲偷瞟了去。

關卿雲搖頭嘆息。

關天養分明對出他們二人貪心其實並不重,但爲形勢所迫,不得不來搶奪寶物,心下頓感奇怪,“那又爲什麼要寶物呢?”

“爲什麼?”關卿雲和申廣平齊齊地看着他,一副‘這還用問原因嗎?’的神情,倒是令關天養越發的懵然。申廣平道:“寶物好比口袋裡的錢,多了就好辦事,沒有就連存活下去都成問題。大家都去爭,就算你本來不想爭,但爲了生存,你也只有被逼着去爭!”

關天養禁不住反問道:“是嗎?”

申廣平突然覺得關天養有些不可理喻,搖頭不語。關卿雲又接着道:“這就好比你雖然討厭滿身銅臭,但你還是不得不去幹活,掙來錢養活自己的道理一樣。”

關天養輕笑一聲,顯得很不以爲然。

關卿雲還要說,就見林緯文走了過來,起手道:“林道兄!”

林緯文分別朝關卿雲和申廣平一揖,這才道:“衆位前輩請關小友再去一趟!”

關天養禁不住冷笑道:“我是他們的奴才麼?由來呼來喚去!”竟又坐了回去,一副任你八擡大轎來請,小爺也沒興趣的架式。

林緯文溫和的一笑,“還請關小友理解,這事畢竟非同尋常,萬一失敗了,後果就不堪設想。各位前輩也不得不慎重些,以慮周全。”

“萬一失敗了?”關天養滿面寒霜,“那是不是得要我來當替罪羊?”又哈哈的冷笑了起來,以泄胸中憤懣。

林緯文道:“小友這話不對。只要你能保證成功,就成不了替罪羊!”

“我是能保證成功。可我保證不了在強化的過程中不受到干擾!”

林緯文道:“大家都是爲了寶物而來,斷不至於在這個環節上使壞!”

關天養全不將林緯文的保證放在心上,除非是樑師曾親口打了包票,那纔有意義。見三人都看着自己,雖沒有說話,分明是在促駕,就站起身來,恨恨地道:“好,這可是你們說的。若是因有人使壞而導致強化失敗,嘿嘿,別想拉我來頂爛黑鍋!”就朝着方丈室走去了。

關卿雲對林緯文無奈地一笑,“被這麼呼來喚去的,誰的心情都不好,發幾句牢騷也正常。”

林緯文看着關天養的背影,別有深意地道:“我當然知道!”

進了方丈室後,關天養環視了一眼衆人,也不待樑師曾出口問詢,就昂然道:“剛纔在外面我也就說得很清楚了,東西我可以保證強化成功,但若是因有人干擾而失敗,對不起,責任我概不承擔!”

樑師曾點頭道:“小友放心,我等一體爲你護法,絕不讓人來干擾!”

關天養道:“好,有樑真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但我還有個條件!”

“小友請說就是!”

“我也不是白替你們幹活的。事成之後,凡請支付費用三十萬晶玉。若不答應,那我只好說起對不起,凡請諸位前輩另尋高明!”將手環在胸前,頭扭到一邊,也懶得再去看衆人的神色,只等着最後的決定。

在座諸人好些心下暗怒,“你區區一個小子,能在我等面前露臉也是榮幸了,還敢要錢?簡直不識進退!”又想到關天養是杜友逢主張請來的,而杜友逢這人是出了名的護短,脾氣又臭,一言不慎怕就會引起衝突,還不如什麼都不說得好。最重要的是宮澤走了,魯長恭也沒有十成把握將五行鎖元尺強化成功,也只有靠他的手段了。若成了,東西自然有自己的一份;若不成,不但他吃不了兜着走,杜友逢怕是也擺不脫干係。

樑師曾環視了衆人一眼,見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就道:“三十萬晶玉由我們平攤,衆位沒意見吧?”衆人都說沒意見。他才道:“好,小友可以開始了!”

各方意見達成一致,也就沒有了阻礙。關天養和魯長恭進行了協調,兩個時辰不到,申廣平等人很快就將【十方定元陣】部署好了。

前來圍觀的正魔二道人士將彌勒殿前的廣場擠得是水泄不通。關天養見這陣勢,很是擔憂,怕其中有人使壞,影響了五行鎖元尺的強化,就找到林緯文,要他向樑師曾稟報,問能不能將這些人都請開。

林緯文卻覺得他的要求未免太多了些,但還是如實奏報了上去。

沒過多久,樑師曾親自來告訴關天養:正道門下自有各門各派約束,魔道的他卻管不了。非但管不了,也不敢管,一管準會出亂子。還要他儘管將心放下去,說魔道各宗比誰都想得到鄢奚寶藏,絕不會趁機使絆子。

關天養見他這般說,也就將所有的顧慮拋到腦後,“前輩既這樣說,晚輩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還是說句話,若是因別人的干擾而導致強化失敗,前輩別找我頂黑鍋就是!”

樑師曾一點也不以爲忤,笑道:“就憑你這副瘦弱的身板,那也要頂得起才行呀!”

關天養也懶得理樑師曾的語帶雙關,不陰不陽地應了句:“前輩說笑了!”就又走回到【十方定元陣】前。環顧四周,見圍觀的修行者無不是滿臉的納悶,眼裡又含着期待之色,心下暗道:“以前我不過是略有名聲,各門各派的大佬們也未必將我當一回事。這回只要完成了五行鎖元尺的強化,聲名必將傳遍修行界,誰還會知道我是誰呢?到時要做遊方的強化師也好,還是在九夏城開店也罷,都不愁沒有生意上門!”想到得意處,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來。

申廣平兢兢業業地忙活着,表面雖沒什麼,心底下着實怨氣不少。想自己一百六十多年的修行,卻也只有打下手的份。這倒也罷了,畢竟自己這點本事還名不見經傳,最可氣的是連他的師父,重極門進道院院主也都成了關天養的下手,對於天下第一大宗的重極門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若不是知道關天養背景頗深,師父又十分看重於他,早就發作了起來。見關天養突然笑了,沒由來的涌起一股子怒氣,問道:“小友笑什麼?”話一出口,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僵,太重了些,關天養聽着也就罷了,若被魯長恭聽出點什麼來,可就少不了一頓訓斥。見魯長恭凝神查堪着陣法的部署是否有誤,渾沒有注意到他在說什麼,這才鬆了一口氣。

關天養心下只在盤算着五行鎖元尺的強化步驟,並沒有注意到申廣平的語氣變化,笑道:“也沒什麼,只是覺得這錢太好賺了些。尋思着以後就專門幹這一行生意了。申仙長以爲呢?”

申廣平沒料到他心下竟打的是這般主意,只覺得他未免太過於天真,一腔怨氣頓時消散得無蹤,當即笑讚道:“這倒真是個不錯的主意!”心下卻道:“他到底還是個孩子,也不知是怎樣一番奇遇讓他有了這樣的本事,我何苦跟他一般計較呢?”

這時,正魔二道的大佬都圍了過來。

樑師曾問道:“可都準備妥了,還缺什麼不?”

關天養瞟了衆大佬們一眼,見個個都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心下不由涌起一股子得意,“萬事俱備了。不知衆位前輩是否已經交待下去了?”

樑師曾看着班師古道:“我們這邊是已經保證不會干擾,班護法,你們呢?”

班師古凜凜地盯着關天養,“我聖教門下也絕非言而無信之徒,請吧!”那狐疑的眼神,分明是在懷疑關天養到底有沒有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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