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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置辦齊了一應裝備和物資後,關天養、姜小諾(四丫)、陳朔和蘇少白一行四人連午飯也不及用,就打馬直奔安州。
到天黑的時候,四人已經趕了七十多里路。這幾日天氣着實有些悶熱,四人爲了及早趕到安州,連午飯也顧不上吃,此時已是累得人困馬乏。四丫是女子,體質較關天養三人弱了許多,爲了不拖大家後腿,後半下午一直是咬牙撐着。關天養三人也是粗心得很,只顧着趕路,並不曾注意到四丫臉色發白,表情痛苦。直到見天色已晚,且烏雲密佈,一場暴雨即將傾盆而至時,關天養才放慢了馬速,道:“看樣子要下雨了,咱們得找個地方躲躲!”
陳朔道:“再往前十里就是劉家村了,咱們最好是趕到那裡去借宿!”
關天養道:“這就得看老天爺同不同意了……”回頭之際,見四丫咬着嘴脣,神情很是難受,不由吃了一驚,勒住馬繮,道:“四丫,怎麼了?”四丫強笑道:“沒什麼,可能是有點中暑!”身子一晃,差點從馬背上栽了下來。關天養駭得驚呼一聲,翻身跳下馬背,將四丫抱了下來,這才發現她渾身早被汗溼透了。“怎麼會這樣?”他惱怒地質問道。
四丫歉然一笑,強自振作道:“哥哥,我沒事……”待要從掙脫關天養懷抱站起來,卻哪裡有力氣?一陣噁心涌上來,哇的一聲,吐了關天養一身。
陳朔見狀,吃了一驚,道:“看樣子真是中暑了。咱們可夠粗心,明知四丫體質弱,還這般拼命的趕路……呀,下雨了!”雹子般的雨滴噼噼叭叭地砸了下來,磕得人渾身生疼,就連馬也揚蹄嘶鳴了起來。
關天養四下裡一張望,不遠處有株枝繁葉茂的大樹,可以暫避一時,便抱起四丫飛奔了過去。陳朔和蘇少白牽了馬,也跟了過去。
雨勢越來越猛,嘩嘩的好似天要傾了一般,舉目望去,天地間一片朦朧。大樹固然茂密,卻也擋不住這麼大的雨,不過片刻功夫四人就渾身溼透。關天養這才發現四丫身上燙得跟火炭一樣,若再這般淋下去,天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便道:“不行,得找個避雨的地方……”陳朔道:“這麼大的雨,去哪裡找?”蘇少白卻是一言不發地衝進了雨裡。陳朔似乎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取出一隻藥瓶道:“這是【正氣丹】,專門解暑用的。”倒了兩粒喂進了四丫的嘴裡。
爲了讓四丫少淋雨水,關天養儘量用身子爲她擋着。可老天爺一點也不開眼,雨勢反而越來越大,田間地頭已經汪起了好深的水。
約等了頓飯功夫,蘇少白抱着一領蓑衣趕了回來,道:“那邊有間茅屋可以暫避一下!”關天養接過蓑衣,將四丫嚴嚴密密地裹了起來,跟在蘇少白身後狂奔而去。
茅屋建在果林裡,想來是農人平日裡看護所居。外面的雨勢雖大,裡面倒很乾燥陰涼,見屋角已經結起了蛛網,牀鋪上積了薄薄的一層灰,想是有段時間沒人住了。令蘇少白沒有想到的是,剛纔他來時屋裡都沒人,這時卻多了一個相貌無奇的中年人,頓時一愣,問道:“你,你是主人麼?”
中年人並沒有因爲來了不速之客而意外,搖了搖頭道:“不,我是來避雨的!”蘇少白哦了一聲,這纔將關天養讓了進去。關天養先聽着屋裡人的聲音有些熟悉,待進屋一看,見竟是昨天賣自己法寶的中年貨郎,由不得驚道:“是你?”中年人略顯訝異,點頭道:“沒想到是你呀!”關天養微微頷首,也顧不上寒喧,將四丫放到鋪上,就問:“小白,藥呢?”蘇少白說:“藥都在二狗子身上!”也不多說,轉身又出去接應陳朔了。
中年人見狀,道:“你們怎麼這麼不小心?這姑娘中了暑還讓她淋雨?!”
關天養既無奈又有些惱怒地道:“你以爲我想麼?”
中年人從揹簍裡取出一隻瓷瓶,傾出一粒烏黑色的小藥丸道:“普通的【正氣丹】不管用,把這個給她吃了吧!”
關天養頗有些猶豫,並沒有伸手去接。
中年人道:“她不吃藥可就麻煩了,你還擔心我害她不成?”
關天養這才接過,喂進了四丫的嘴裡,然後纔回頭對中年人道:“謝謝!”
沒想到中年人一擺手道:“不必!一粒一晶玉,給錢就是!”
關天養大驚,道:“一個晶玉?你搶是吧?”
中年人淡淡地道:“是人命重要還是晶玉重要?如果沒有我的藥,她怕是挺不過今晚。你有再多的晶玉,能找來大夫救她性命?”
儘管這話說得很在理,可關天養還是很難接受,道:“也不知道是什麼藥,管用不管用!”摸出一星碎銀子道:“我頂多只給你一兩銀子。愛要不要!”
中年人哼了一聲,並不去接銀子,道:“黃金白銀我都不稀罕。還是那句話,你若不信我,權當我救世濟危得了!”
這時,四丫嚶嚀一聲,嘔出一灘腥臭的清水,嗆得臉上、衣服上到處都是,關天養忙將她扶起,輕輕地撫摸着後背幫她順氣,見她緩緩睜開了眼睛,道:“怎麼樣,感覺好些了嗎?”四丫嗯了一聲,點頭道:“好多了……”關天養摸着她身子也不如剛纔燙了,心下暗奇:“那藥丸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果然神奇,這才服下去多會兒,四丫就好了許多。看來他當真不是騙子!”不由得感到好生歉然。將四丫扶着躺下後,這纔對中年人道:“不好意思,我,那個……”覺得說再多的漂亮話也是多餘,摸出兩個晶玉道:“謝謝,總之謝謝你!”
沒想到中年人卻只接了一個,道:“它只值一個晶玉,多餘的煩請收回。”
關天養覺得這人可真有些怪,起手道:“想必前輩是遊戲紅塵的奇人,請恕晚輩眼拙,不識得高人風範!”
中年人道:“別給我戴高帽子。我既不是什麼奇人,也不是高人,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生意人!”
關天養道:“不敢請教前輩尊姓大名,晚輩關天養,這是我妹妹姜小諾。”
中年人道:“名字不過就是個符號,值得那麼在意?叫我阿貓阿狗都行!”
關天養道:“晚輩豈敢如此不敬?”
中年人靜靜了看了他片刻,也不知道哪根神經被觸動了,道:“你叫我李道奇便是!”說完,走出屋到檐下站定,道:“溼衣服穿在身上不好,還是趕緊給你妹子換了吧!”反手將門帶了上。
換衣服?
關天養一時間犯了難,這樣的事他可是從來沒有做過呀!
他雖叫四丫爲妹妹,其實二人並沒有血緣關係。
三年前的那個夏天,四丫孤身一人流浪乞討到九夏城,那時也才十一歲。聽她說自己是普通農家出身,因家鄉遭了水災,父母才帶着她出來逃荒,不料感染時疫,俱病死在了路上。誰知剛進入九夏城,連個落腳處都沒尋着就落入了人販子手裡。眼看着就要被賣入窯子了,卻不想被關天養遇上。
當時關在養也還是九夏城裡無數個掙扎在飢餓邊緣的小乞丐之一,那天外出乞討撞上被人販子追得無路可逃的四丫,見三個大男人圍堵一個小姑娘,而小姑娘的神情又是那麼的悲傷絕望,他大爲憤慨,但爲了不和這些勢力強大的地頭蛇起衝突,裝作是遇見失散多日的妹妹,表現得是又驚又喜,還說家裡人已經報官,卻不想在這裡找着了。人販子們雖不認得關天養,但也不相信四丫真是他妹妹,便動手強搶,哪知關天養天生神力,憑着一雙拳頭將三個精壯的大男人打得抱頭鼠躥,成功地救下了四丫。
興許他們上輩子有未完待續的緣份,這番偶然相遇之下,彼此還真覺得對方是失散多年的親人。四丫得脫大難,自然是大哭不止,拉着關天養一個勁地叫哥哥。關天養也是情難自禁,淚水漣漣,差點真以爲這就是失散多年的親妹妹。
得知四丫的身世經歷後,關天養便將她帶回了自己安身的關帝廟,告訴她說只要願意,從今以後這裡就是她的家了。自那以後,兩人便以兄妹相稱,相依爲命。
四丫不但漂亮乖巧,還聰明伶俐,自她來了之後,破敗多年的關帝廟一點點被收拾了出來,總算有了家的樣子。日常除了包辦所有的家務活外,還經常陪同關天養出去乞討,得了好東西總是捨不得吃,必定都留給關天養,這讓關天養對她更是憐愛有加。常有人取笑說關天養該娶了四丫作小媳婦,卻都被關天養罵了回去。在他的心裡,四丫就是妹妹,哪裡是什麼小媳婦?
三年來,他們雖相處在一間屋子裡,卻是相待以禮,從未有過半分的逾越。李道奇讓關天養爲四丫更衣,關天養頓時感到十分爲難,看着躺在牀上的四丫,渾不知該如何是好。沒想到李道奇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最好是快些,她才緩過來,溼衣服穿得久了更傷身!”關天養這才一咬牙,從乾坤袋裡取出四丫的包裹,拿出一身乾淨的衣服,將四丫輕輕抱起,道:“四丫,好些了嗎?”他還是想讓四丫自己換衣服,免得尷尬。
四丫朦朦朧朧地嗯了一聲,睜開迷離的眼睛看了關天養一眼就又閉上了。見此情狀,關天養嘆了一聲,只得自己動手爲四丫更衣。一番手忙腳亂後,總算將一身乾淨的衣服裹在了四丫身上,門外也傳來了陳朔的問候:“天養,四丫怎麼樣了?”
關天養只感到渾身燙得難受,腦子裡全是理不清的稀奇古怪念頭,忙答道:“已經睡下了!”拉開門,涼風和着雨星子吹了進來,這才稍感好些了。
陳朔朝裡望了望道:“看樣子藥起效了!”長長地吁了口氣。
茅屋本就不大,四個人圍坐在一團不免顯得很是有些擁擠。蘇少白取出酒水食物來擺好,關天養請李道奇一起吃,李道奇卻搖頭說不必,坐到屋角養神去了。
這場大暴雨下了整整一夜,到第二天天亮的時候才漸漸止歇了。李道奇收拾起揹簍,言語也沒有一聲就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樹林裡,陳朔嘖嘖地道:“這人可真夠奇怪的。整晚上一句話也沒有跟我們說。還有一點更奇特,你們注意到了嗎?”
關天養問是什麼。
陳朔道:“他那張臉呀。跟小白一個樣,表情嚴重缺乏。我仔細觀察了,整晚上下來他沒有任何的變化,完全沒有!可比小白能耐多了。”
關天養哦了一聲,在他看來,這點破事也值得驚奇也就只有陳朔了。蘇少白更淡定,彷彿沒有聽到似的,只顧着收拾東西。
陳朔見二人都不搭理自己,叫道:“你們,你們怎麼了?”他那神情,活似認定關、蘇二人撞邪了似的,既驚奇又恐懼。
四丫嚶嚀一聲輕哼,醒了過來。見三人都圍在牀前,臉騰地一下子紅了,翻身坐起道:“你們,你們這是幹什麼?”
關天養摸了摸她的額頭,問:“還感覺難受嗎?”
四丫搖頭道:“不難受了!對不起呀,我拖大家後腿了!”
關天養道:“說什麼胡話呢?是我沒有照顧好你纔對!我看咱們今天就不用趕路了,到了前面的劉家村先歇上一天,養養再說!”便讓蘇少白去備馬。
陳朔道:“若四丫真沒事了,咱們寧可慢點趕路也不呆這一天。四丫說呢?”
四丫點頭道:“是呀,哥哥,這次任務的期限本來就緊,咱們還是快些趕路。”
關天養堅決不同意。陳朔心下雖不悅,也只能強忍着不表現出來。四丫倒是上了脾氣,道:“我看我還是回去得了,免得再出事故延誤了期限。小白,我的馬……”跳下牀就往外衝。關天養忙攔住,道:“行,行,慢點趕路,慢點趕。等到了前面的劉家村再給你找頂帽子,若有什麼不舒服,可再不能咬牙苦撐了。昨兒你若早點說出來,何至於成這樣?”四丫委屈地點頭道:“知道了,哥哥……”
好在這一路都再沒發生什麼事,第三天傍晚,他們順利抵達安州城北的望月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