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山間小徑下了坡,劉小洋和譚琴來到那棟獨門獨院的小房子前,自制的木板門敞開着,向裡面看去,一個衣着樸素的中年男人正用斧頭在院子裡劈柴,中間正屋的竈膛裡,一個頭上包着罩帕的農村婦女正拉着風箱燒火做飯,嫋嫋的炊煙從屋頂的煙筒裡冒出,紅薯米飯的香氣陣陣飄來;
察覺到人蹤所至,院子裡鐵鏈拴着的一條卷尾巴黃毛狗警惕着‘汪汪’的叫喚起來,一時間就像起了連鎖反應,鵝棚裡的幾隻大白鵝也伸長了脖子湊熱鬧,‘嘎嘎’的吵個不停,小院裡的紅冠大公雞帶着頭的領着一羣母雞轉圈跑,又驚動了柴房裡的大老牛,探出了大腦袋左右張望了一下,就對着門口‘哞——’的長嘶了一聲;
山中靜謐的黃昏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一時間羣聲鼎沸;
聞聲之下,院子裡劈柴的中年男人直起身子,竈膛前的農村婦女也轉過頭往門口看來,,那男的看到門口的兩個人,紅堂堂的臉上憨然一笑,回頭叱止了院子裡的黃狗,那女的已從中堂裡迎了出來;
夫婦倆人俱是一副滄桑樸實的農家面孔,也都不善言辭,對於劉小洋和譚琴這兩個不速之客的到來,卻也滿臉的熱情之色;
劉小洋和譚琴說明了來意,夫婦倆深感同情,將他們二人熱情地讓進屋裡,坐下言談之間,原來夫婦二人是山下村子裡的農戶,因爲承包了幾十畝山林,就暫時搬到半山腰裡居住,真正的村落,還要再往山下走七八里地呢;
劉曉蘭和譚琴當然再沒有繼續下山的氣力,夫婦兩人也熱情好客的挽留他們留下來住宿,說家裡住的地方還是有的,就是鄉下的條件差,不知道他們城裡人能不能住的適應;
劉小洋和譚琴現在哪還會挑剔什麼,自然是滿心的感激,於是就留在農戶家裡住宿;
聽到兩人到現在還沒有吃晚飯,夫婦兩人就把熱騰騰的紅薯玉米端上來,兩人腹中飢餓之下,也絲毫沒有客氣,狼吞虎嚥的吃了個飽,香噴噴的農家飯,恢復了兩人原有的精神和體力;
晚飯後,四個人又沒事嘮了會閒嗑,不知不覺天色已晚,到了睡覺的時候,夫婦二人以爲劉小洋和譚琴是夫妻,問也沒問便將他們安排在了另外一個房間,農村的屋子都是敞堂似的,中年夫婦倆住原來的東廂,把西廂的屋子騰出來安排劉小洋和譚琴居住;
這樣的安排對於劉小洋和譚琴來說,確實有些不合適,不過除此之外,也確實沒有其它的辦法,譚琴有心想要說明情況,男女分開,可那樣一來,人家夫婦倆也肯定就要分開來住了,本來借宿一夜就已經給夫婦兩人添了麻煩,若是再影響的人家夫妻分離,也就更有些說不出口;
於是譚琴稍稍的猶豫了一下,也就默默的沒有開口,只是下意識的往劉小洋那邊看了一眼;
劉小洋一開始對此也是有些顧慮,心想先前在坡上鬧出的那個尷尬場面,就已經讓人心裡面緊張不安了,眼下還要跟譚琴睡同一個屋子,這個是不是更有些……嗯,想來這一夜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度過了,尤其是譚琴,她怎麼可能認可這種情形呢?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譚琴居然就一語不發的默許了夫婦兩人的安排,劉小洋也不知道譚琴現在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忍不住偷偷的去瞅了她一眼,卻見譚琴也正轉過目光望向自己,雙方的視線甫一接觸,譚琴的目光又急忙的逃開,可是她的俏臉上,卻已經隱隱的映滿了片片紅霞;
看到譚琴一時間女兒家的羞態,劉小洋情不自禁的心中一蕩,腦子裡面也不覺亂作一團,一種本不應該存有的念想卻在腦海中悠忽不去,正恍惚分神間,只見譚琴已經轉過身子,落落大方的先行走進了西廂,她倒是表現的挺坦然,難道,譚琴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嗎?
劉小洋當時也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心跳的感覺肯定是有,某種不應該的念想也肯定存在,可他一直在拼命的抑制着自己,畢竟有些念頭真的不應該存有,作爲科長,劉小洋實在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去打自己手下女職員的主意;
於是劉小洋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這才挑起西廂的門簾,暗自警醒着自己走了進去;
屋子裡的一應陳設都很簡單,幾乎沒有多餘的擺設,兩個自制的堂櫃並排在一起緊靠北牆,上面可以放東西,東面緊挨着牆壁擺放着一個老式衣櫃,旁邊簡單的放了一把椅子,除此之外就是臨着南面的窗戶砌成的一個大土炕,佔了半間屋子大小,土炕上鋪着竹蓆,整齊的擺放着枕頭、被褥等牀上用品,雖然看上去有些陳舊,倒也整潔乾淨,牆上貼着一些風景人物的年畫,屋頂上都用報紙一層層的糊了起來;
譚琴正一臉好奇的打量着屋子,見劉小洋進來,神情間略顯緊張,一邊轉過頭些微有點不自然的一笑,沒話找話的道:“小劉科長,鄉下的房子還真是跟我們城裡的大不一樣呢,還有你看,這牀上居然還熱乎乎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劉小洋也走過去摸了摸,一邊笑着解釋道:“鄉下的土炕跟竈膛是連通的,燒火做飯的時候,熱氣會滲透進土炕下面的空隙裡,土炕也就跟着一起燒熱了,冬天的時候,村裡人一般都是這樣取暖的,跟我們城裡的地下供暖差不多,只不過我們那裡用的是蒸汽,土炕用的是幹溫罷了。”
譚琴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道:“哦,原來是這樣,小劉科長,你懂得還真多呢。”
兩個人看似說着一些不着邊際的閒話,其實心裡面的緊張程度卻是相差無幾,他們原本只是普通的同事關係,現在卻陰差陽錯的要被安排睡在同一個炕上,更兼男女有別,
想來彼此間的心情都有些異樣和古怪,雖然雙方都沒有表露出那種尷尬的神情,但那種相對矜持的心態,還是讓兩個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面對眼前的現實;
但這麼拖着總也不是個辦法,在這種時刻,劉小洋作爲一個大男人,自然要首先做出表態了,要不然兩個人這麼一直的矜持下去,恐怕到天亮也解決不了問題,那還睡不睡覺了?
於是劉小洋正了正心神,輕輕咳嗽一聲道:“嗯……譚琴,看來我們今晚只能暫時的將就一宿了,奔波了一天也挺累的,不如就……早點休息吧,那個……你睡炕上,我就暫時……”
有些話說出來確實感覺挺彆扭的,原本沒有任何關係的兩個人,此時要睡在一個牀上,確實有些不太能夠說出口,劉小洋幾番猶豫之下,本想說要譚琴睡在裡面,自己睡在外面,兩個人各佔一頭,這樣的安排就顯得比較合理了,可問題是真正說起來的時候,總是覺得心情有些異樣,磕磕巴巴到最後,劉小洋幾乎想打退堂鼓,只想着乾脆把炕讓給譚琴一個人睡得了;
譚琴自然聽出了劉小洋的意思,知道他這樣說也是爲了自己着想,考慮到自己一個未出閨閣的女孩子,此刻卻要男女同炕而眠,估計心理上很難接受得了,這纔有了想要讓出來的打算,絕沒有趁人之危的意思;
不過這樣一來,劉小洋反而在一時間贏得了譚琴的好感,其實女人大部分都這樣,你不尊重她,只想着一味貪圖佔她的便宜,暗地裡耍些小陰謀,那樣只會引起她的反感,從而心生出戒備之意,但如果你尊重了女性的人格,從情理上多爲她作出考慮,女人在這個時候反而會滋生出那種純良的天性,反過來也會多爲你着想的;
譚琴現在就是這樣的一種心態,一開始她還在無比的糾結着今晚的處境,眼下見劉小洋一心爲了自己,連上炕睡覺的權利都要放棄了,頓時就打消了原有的顧慮,一時間竟有些不忍心起來;
掠了掠耳邊的青絲,譚琴不好意思的笑笑,些微有些糾結卻又彷彿下定了決心的道:“小劉科長,出門在外不用在乎那麼多,一切都從權好了,怎麼不能將就一夜呀,我又不是信不過你,今晚我們都睡牀吧,你也挺累的,總不能讓你睡地上吧,這牀也挺大的,一會兒我靠着裡面睡,你就睡外面點,呵呵……我……剛纔嫂子說了,外屋燒的有熱水,我去舀些來,一會兒燙燙腳,就早點休息吧。”
說完這番話,譚琴的面頰早已經漲得通紅,當下不待劉小洋開口,就急忙跑去外屋舀熱水去了,一邊心裡面更是‘怦怦’跳的厲害,用手摸摸自己的臉頰,熱的燙手,就如同發了燒一般;
譚琴心裡面很是一種異樣的感覺,想想自己剛纔竟然主動說出那番話來,更是羞臊的不行,心情糾結忐忑之中,久久的難以平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