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德才是韋家老二。
按照民間的說法“大心肝,小寶貝,當中是個打死胚”。
這俗話雖然有些粗鄙,但不可否認,的確還是很有道理的。一般說來一家子三個子女的話,老大是頭一胎,對於從未生育過的夫婦來說,長子長女都是他們人生初爲父母的情感結晶,父母往往會將最大的期望寄託在長子長女的身上。最小的那個出生的時候,父母基本上已經決定今後不會在要孩子了,所有的寵溺和關愛也都會加諸到幼子幼女的身上。
而第二個或其後的其他孩子,相對來說,出生的時候都是父母有了孩子,正好處於事業上升期間生產的,他們的到來對於父母來說已經沒有了新鮮感,對他們的關愛也往往會因爲工作的繁忙,生活的壓力而變得有些減弱。這是無可否認的普遍規律……
雖然還有句俗語叫“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事實上手心和手背的肉又怎麼可能一模一樣呢?即便是神經血管的分佈也是有疏密的。
父母的關愛在所有的子女中,都會有親疏所少的細微差別的。日積月累之下,這種差別在孩子之間自然就會產生“爸爸更喜歡大哥”、“媽媽最寵溺小妹”之類的印象。
具體到韋家來說,韋德才是老二。他出生後相對於老大韋德文來說,父母總會稍微對他有點偏向,凡是都讓哥哥謙讓一點,這自然就使得韋家兄弟之間,年幼時期的韋德才更加頑劣。但隨後不久,又添了妹妹,而且那時候,他母親身體不好也基本上不可能再生第四胎了。
年紀尚幼的韋德才自然就會感覺到妹妹分走了父母的愛,爲了吸引父母的關注,他就會更加頑劣。從上小學開始,韋德才的功課就很差,這和成績優異個性沉穩的哥哥韋德文相比又產生了較大的反差對比。那時候,韋老就經常因爲韋德才的頑劣和不懂事而動用“家法”。
這也使得韋德才的性格逆反期反應非常強烈。當時的他對於父母的話基本上就當成了耳旁風,經常野在外面,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運動的時候,韋德才是第一個報名的,當時的他有一種終於可以離開家,展翅高飛的念頭。全然沒有注意到父母送他上火車時,眼中的依戀和不捨。
在滇江插隊的那些年,韋德才受了很多的苦,相對於在海州近郊插隊的妹妹來說,他受的苦完全是天壤之別了。
他在滇江插隊是屬於兵團知青,知青回城政策也是落實最晚的一批,當他回到海州的時候,工作自然就成了一個大問題。那時候,韋老還沒有落實政策,也幫不到他什麼。他大哥韋德文已經工作了,在街道文化館工作,還算混的不錯。可韋德文的性格一直都是比較陰沉和自私的,對於這個弟弟基本上就屬於不聞不問放任不管的態度。
韋德才只能靠着自己的雙手,維持生計。踩三輪運貨、火車站扛大包、撿廢品、擺攤……各種活他都做過,可以說他是真正從社會底層一步步爬到現在的。
父親除了生命和短暫的童年生活,可以說幾乎沒有給他什麼。如果說有的話,他早年生活中受影響最大的就是父親和爺爺頭上那頂“漢奸”帽子……雖說後來家庭出身之類的因素對於工作生活的影響已經很小了,但老百姓心目中的一些思想觀念要改變過來並沒有那麼容易。
韋德才談過七個女朋友,每一次都是人家家長聽說他爺爺是“漢奸”,就沒有後來了……現在的妻子是他以前在兵團的戰友,還是一個右手有些殘疾的,要不然也輪不到他。
“要說怨,我心裡怎麼可能沒有怨……”韋德才沉默了許久之後,對關毅嘆道,“上次街道上要拆我們家房子,原本是件好事。我正好準備買房,如果說能把房子拆掉,我父親的補償款加上我應得的那份湊在一起也可以買一套一百八十平方的。我當時就對他們說了,今後父親養老送終我負責,就和我住在一起……可我老子認爲我是貪圖他的錢!”
韋家子女和韋老爺子之間的矛盾總爆發應該就是在最初的那次市政拆遷時候,由於韋老的堅持,還有隔壁幾家鄰居的問題,那幾幢房子就沒拆掉,道路規劃也轉了個彎。
從那以後,韋家三兄妹就和父親斷了往來。至於後來,韋德秀和父親解開了心結之後,韋德才原本是想着趁着這個機會也能和父親緩和一下關係,可沒想到卻被他那個自私勢利的大哥給攪和了。那次,他真就是個犧牲品。
“上次,關總你和我說了之後,我就一直在考慮這件事……另外,我也想做通了我兒子的工作。”韋德才的最後那句話,讓關毅有些不解。
這和父親緩和關係,與他的兒子韋曉波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次,韋曉波是和韋德才一起來的,他在這裡陪這韋德才已經坐了有一會兒了,有些不耐煩地問道:“爸,我都答應你了……什麼時候去見爺爺啊!”
他這麼一說,關毅立刻笑道:“這都怪我……我們現在就去好了!剛剛我回來的路上已經給秀姐打過電話了,她說老爺子今天精神頭不錯,我們現在就走。”
韋德才瞪了一眼兒子,雖然有心把他的想法詳細地和關毅說說,但最終還是沒開口。
關毅和韋德才到濱江花園韋老的住處時,韋德秀已經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了。看到二哥到來,韋德秀高興地上前迎道:“二哥,我剛剛和爸提了提……他沒說什麼,看着情緒還可以。”
韋德才來過兩趟,都被韋老拒之門外了,後來他也就沒再敢來。聽韋德秀這麼一說,他也挺高興地說道:“曉波,我們去見爺爺……你怎麼沒叫人啊!”
韋曉波靦腆地叫了一聲“小姑”後,一行人就走進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