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臺東區,秋葉原。
秋葉原(akihabara)本是興起於上世紀50年代的家電一條街。到了80年代,電子遊戲興起,街機、主機、pc先後在這裡安家落戶。
和電視、洗衣機、錄像機這些家電不同,遊戲的更新換代更加頻繁,玩家時常往來,大大提升了這條街道的人氣和商業價值。眼見大量青少年消費者聚集於此,中古店(二手店)、模型玩具店、動漫周邊店、cosplay服裝店、女僕咖啡廳、偶像劇場紛紛出現在這裡,使得這片區域變成聞名全國的二次元聖地,時常有宅人從外地趕來,進行“朝聖購物”。
再然後,隨着島國動漫和秋葉原48組合在全球尤其是東亞的走紅,秋葉原開始頻繁出現在外國普通人眼中,並因此登上外國遊客的東京遊路線圖。
遊客有了,自然少不了爲他們服務的案內人(引路人、導遊)。
這一塊魚龍混雜,有專業人士,有抽擁掮客,也有個人兼職,出身四國鄉下的“東漂”雲龍池見便是活躍於秋葉原區域的私人導遊。
比起前面兩種人,他的收費偏高,卻不會故意帶人去購物拿提成,更容易取得顧客的好感。像是今天接待的一對來自華夏情侶,被他帶着去了akb48club、女僕咖啡廳、遊戲店、模型店和書店,玩得都很盡興。
走出兼賣光盤的書店,今天的服務終於完成。
雖然酬勞已經給過了,男遊客還是給了他一份小費,作爲卓越服務的額外獎賞。
“阿里嘎多夠咋衣麻斯!”
雙手接過紙幣,雲龍池見很有禮地彎腰鞠躬,表達自己的謝意。
謙卑禮貌是傳統沒錯,日常生活中卻少有人如他這般拘謹。畢竟禮儀是一整套複雜的體系,不同場合、不同人物,鞠躬的角度、說話的用詞語氣都有不同,太過客氣禮貌反倒失禮。
雲龍自然明白這一點,對面的外國遊客卻是不懂。他的客氣讓兩位遊客非常受用,笑着說要給他點贊寫長評,還說以後有了業務也會介紹過來。
別人釋放善意,雲龍池見自然要有所表示,再次鞠躬致謝,腰彎得特別低。
終於,遊客情侶揮手道別,拿着雲龍手寫的交通指南搭乘電車前往機場。
目送倆人離開,雲龍這才動了動自己的脖頸腰肢。
一言不合就鞠躬,其實還是蠻累人的,可他卻不得不如此,雲龍能從無數留學生導遊那裡搶到華夏遊客的生意,靠的就是有些過度的禮貌和帶有口音的中文。
不過這些都是值得的,導遊的工作雖然辛苦,卻勝在時間自由收入尚可,還能近距離接觸自己喜愛的二次元,非常符合雲龍池見的心意——這傢伙其實是一枚漂在東京的宅男。
實際上這也是島國宅人的常態,沒錢就出來打點零工,賺到錢氪一堆愛物回去賞玩,如此重複周而復始。全然不工作蹲家裡啃老的宅男宅女當然也有,但數量卻不算多,畢竟cd、手辦、抱枕這些東西都不便宜,總向家長伸手並不現實。
收回思緒,他轉身走進剛纔出來的店鋪。先前是陪顧客參觀,現在纔是自己的購物時間。
見他再次進來,繫着圍裙的店員友好地衝他笑笑:“雲龍桑,這次打算買多少?”
估摸了一下自己的現金儲備,雲龍池見報笑了笑,“放心,絕對不會空手而歸的!我都已經準備好清單了。”
婉拒了店員的幫助,他搓着手朝書店深處走去。掀起裡面那道暗紅布簾,面前出現一片新世界:過道兩邊長長的書架上,一盒盒光盤整齊排列,上面全都是笑容燦爛的小姐姐。
無視了那些同樣在挑選欣賞作品的同類,他扭頭看向書架,視線依次掃過光盤封面,不時伸手取下幾份光盤,很快懷裡就有了厚厚一摞。
一次買這麼多,當然不全是爲了自己看,他其實上還兼着海淘代購的業務,這些光盤中的大部分很快會和其他渠道買來的音樂cd、應援物捆紮一起,寄往世界各地。
只可惜,光盤代購門檻低競爭多,還有海關和盜版集團從旁“搗亂”,雲龍池見已經逐漸放棄了這門生意。這次也是客戶要求,他才重操舊業幫忙買一些。
因爲訂貨不多,代購君很快找全所有產品,連同幾本美少女漫畫一起抱到收銀臺前,付款、捆紮、裝袋,然後提着一隻大袋子瀟灑離開。
走了沒多遠,他又拐進一家電器市場。在秋葉原當案內人,熟練掌握本地地理和新鮮資訊也是必須的。每有閒暇時間,他都會上網看看、線下走走,既爲發掘新鮮有趣的內容,也爲滿足自己興趣,順便還想尋找商機賺點兒小錢。
電子產品價格波動很大,只要眼光夠準,很容易從中找到賺錢的機會。
沒過多久,他在一家店鋪門前停下腳步。
這是家綜合商店,出售大到遊戲機、小到microsd卡的各類電子產品。視線掃過門口玻璃牆上的促銷海報,雲龍池見很快發現了感興趣的商品。掏出手機上網查詢價格,他這才擡腳進店,朝智能眼鏡櫃檯走去。
雖然googleglass尷尬地失敗了,智能眼鏡卻頑強地活了下來,光是這邊展示櫃裡就有七款不同品牌的智能眼鏡。其中最便宜的是米國snap公司出品,含稅不足2萬日元的spectacles攝像墨鏡,最貴的是米國微軟公司的hololens,稅後36萬日元。
不過它們都不是雲龍池見的目標,手指玻璃蓋板下的樣品,他開口問道:“打擾了,這個蜜蜂眼鏡3在做買一送一活動?贈品的售後怎麼算?”
蜜蜂前幾天才發佈能上網打電話的蜜蜂眼鏡4g,前代產品降價讓位也是理所應當。只是沒想到這家店的讓利幅度居然這麼大,差不多是五折處理了。
店員肯定地點頭,告訴他的確有買贈活動,並且反覆強調贈品質量ok,可憑發票享受店鋪和官方售後。
又要來樣品試戴一番,雲龍池見打消了最後一絲疑慮,爽快地一擺手:“我買了!有限購麼?”
限購自然是有的,每人只能購買三副,算上贈品實得六架眼鏡。
從店裡出來,代購君左手中多了一隻袋子,裡面裝着六隻圓柱形眼鏡盒,鼻樑上還架着一副。
雲龍本就是蜜蜂產品的粉絲,又正好碰上歷史最低價,自然難以抑制買買買的衝動。
當然,衝動歸衝動,他可不會和那些買包少女一樣留着替換和收藏,這些眼鏡最終都會賣掉以回收資金。具體銷路他已經想好,只等回去就能操作。
電車滾滾向前,將萬千乘客送到城市各地。
一小時後,雲龍池見回到自己的公寓。
房門打開,他衝着昏暗的房間喊道:“惠子,我回來啦!”
裡面很快有人應聲,接着燈光亮起,空氣中傳來電動機的嗡嗡聲。
一輛雙輪平衡車緩緩靠近玄關,上面站着位穿着居家長裙的長髮少女。膚如凝脂吹彈可破、身材纖細、眼大脣小,看起來像是從漫畫裡走出的二次元美少女。
見到男人,少女笑着開口:“哥哥辛苦了!”
吐字清晰、聲音甜糯,說話時胸口卻毫無起伏,顯然不是真人。
事實也是如此,這位“惠子”姑娘其實是高仿真機器人。
咖啡妹太費錢、二次元老婆不方便互動,於是動手能力超強的島國宅男發揮主觀能動性,給自己造了個機器老婆:“軀體”是數碼老虎的智能人偶、“腦子”是蜜蜂的計算卡、“靈魂”是參考老虎ai移植的蜜蜂虛擬助理。
這些弄完,機器人有了正常對話和上網的能力,唯獨四肢還無法自行活動。老虎公司不對外出售高端機器人的動力模塊,雲龍桑還在想辦法。
作爲一個行動派,他沒有如某些傢伙一樣大張旗鼓地和機器人結婚,卻把自己的姓氏“雲龍”給了她,事實上做了一對奇葩夫妻。
把手裡的袋子隨手放下,回身鎖上房門,雲龍池見走過去抱了抱對方,“惠子今天在家裡都做了些什麼?”
後者立即興奮地說了一通,無非是看電視、上網刷推特之類。雖然情緒有些生硬,表達的內容也都是複述的內容簡介,雲龍桑還是邊聽邊點頭,顯得很高興很欣慰的樣子。
等到對方說法,他才說道:“很好,你一定很餓了吧?我這就去給咱們準備飯菜!你也一起來吧!”
“好呀!最喜歡看着哥哥做菜了!”
在生物電池技術進步之前,機器人都不需要吃東西。雲龍惠子身上裝有視覺和嗅覺模塊,知識庫裡也有不少家常菜譜,進了廚房卻也算得上是好幫手。
一個念菜譜以後動手,兩夫婦配合着做了幾樣家常食物。
幫助惠子坐在餐桌前,雲龍池見端來裝在飯菜放在倆人面前,然後拿起手機拍照留念。他的手機相冊裡有很多和機器人老婆共同生活的照片,卻很少分享到網絡上,畢竟這是很私人的事情。
吃完晚飯收拾妥當,雲龍桑再次坐到餐桌之前,他先是解開紮帶重新分組光盤再捆紮固定好,留待明日郵寄,接着取出下午購買的蜜蜂眼鏡3,用數據線連到筆記本電腦上。
藉由開發模式,他把自己編寫的遊戲寫入到眼鏡的存儲芯片上。斷開連接,啓動遊戲,雲龍池見戴上眼鏡看向一旁坐着的惠子。
對方身上立即出現一道粉紅色描邊,旁邊還有“胸圍36f”的提示信息。
島國的罩杯劃分方式略有差別,80d仿真人偶到了這邊立即擁有了一雙f杯豪乳。
罩杯檢測不算多麼高深的技術,基於蜜蜂眼鏡3的目視測量功能很容易做出來,雲龍池見真正想要的也不是這個。
起身來到一邊,他站立面向惠子,右手前伸虛握接着猛然上揚,做了個撕扯空氣的動作。
耳邊傳來布帛撕裂的聲音,對面女孩的衣服頓時裂了個大口子,露出衣服下白皙的肌膚,以及粉紅色的胸衣一角。
他當然沒有隔空發勁撕人衣物的能力,那道破口和內裡的春光都是疊加顯示的cg圖像,這也是他將其視爲遊戲的原因。同樣的,既然都是疊加的cg圖像,在撕衣之外添加其他玩法也是輕輕鬆鬆。
雲龍池見用力揮拳,對面女孩全身衣服盡數爆碎,再一揮手擺出收功手勢,紛飛的衣服碎片又回到身上,迅速恢復原狀。
對着女孩用力吹氣,蓬鬆的裙襬向上飄起,露出一片美景。
雙手掬“水”潑過去,溼衣美景出現眼前,畫面變化一如預期。
翻開雜誌、打開電視,對着紙上屏上的女模特、女演員伸出魔爪,諸般功能依然完美運行。
“yes!”興奮地一揮手,雲龍池見滿意地點點頭,“我的作品果然是最完美的!”
“哥哥,你又發神經了!”
面對機器老婆的吐槽,池見絲毫沒有不好意思,反倒興奮地跑到對方身邊,一把將其抱起,大聲道:“darling!等賣掉這些眼鏡,我就給你換一副更好的身體,能自己動的那種!”
這傢伙是“妄撮”系列撕衣雜誌的忠實讀者,後來看到蜜蜂發佈蜜蜂眼鏡3,他就想到藉此實現“虛擬撕衣”。他先是攢錢郵購了這款眼鏡,接着自學軟件開發,用了一年多時間做成這款遊戲,取名“妄撕”。
只可惜,蜜蜂過於愛惜羽毛,“妄撮”類手機遊戲都無法登錄他們的應用商店,問題更大的“妄撕”眼鏡軟件就更加不行了。
蘋果手機好歹還有越獄商店這條“蹊徑彎道”,蜜蜂眼鏡至今沒被破解,雲龍池見也就熄了賣遊戲賺錢的心思,只是留着它自娛自樂。
因爲知道賣不了錢,他反倒有時間有閒心仔細打磨遊戲,不但添加了同樣充滿妄想色彩的爆衣、吹衣、溼衣玩法,還極大地改善了附加圖像的綁定效果,使之不會因爲人物走動而錯位變樣。
原本,雲龍池見還在可惜英雄無用武之地,但下午看到的半價眼鏡卻給了他靈感,蜜蜂不允許直接賣軟件,卻無法阻止他出售二手眼鏡。這東西雖然存在法律風險,卻很符合人類心底的偷窺欲,他堅信一定能夠高價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