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慫恿，張娉懊惱搖頭：“不行不行，打死也不去！”
方俊淇扭頭看了看她，“別人出糗你笑哈哈，叫你參加要死要活。親，你雙標哦！”
張娉雙手捂住耳朵，甩他一臉表情包：“不聽不聽，王八唸經！”
說着說着，她自己反倒忍不住笑了起來，現實鬥圖什麼的果然還是太羞恥了。
收起笑容，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看看還行我是不可能上去。再說這算哪門子的雙標？我喜歡吃佛跳牆，還要去學閩菜不成？”
淇哥舔舔舌頭，“多學些東西都沒有壞處，藝多不壓身嘛。你不是說將來要當綜藝主持麼？多報名參加這類綜藝，就當是積累登臺表演經驗了。”
這個理由頗爲強大，不過張娉眼珠一轉，還是想到了反制手段，“說那麼多有什麼用？你跳我跳，你報名我參加，敢不敢？”
反彈成功，對方受到暴擊傷害！
方俊淇驚得手抖了一下，座下汽車微微晃了兩晃，接着就在自穩系統的控制下重新回到車道中間。
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張娉展顏輕笑：“嘿嘿，我算是看出來了，某人自己也是雙標汪呢。”
淇哥也是乾脆之人，果斷開口叫了三聲：“汪汪汪！”
“咯咯！”張娉笑了笑，正色說道：“世界太複雜，堅持一套標準看人待己，實在很難做到呢。”
“還是能做到的，只要承受得起代價。就怕像某宇宙國一樣，做大事半途而廢，害人害己。”
“嘿！難不成你還希望他們真得把導彈豎起來？”
方俊淇語氣一揚：“豎就豎，誰怕誰？真打起來，我就去應徵入伍，咱也是做過兵役登記的人吶！”
“切！登記而已，有多稀罕似的，全國研二以下的男生哪個沒有登記？再說就算你想去，人家要不要你，還是兩說呢！”
根據15年兵役法的規定，從16年開始，全國18~24週歲的男性公民都要進行兵役網上登記，哪怕人在國外也不能免除。方俊淇和他的同齡人們去年就已經在全國徵兵網上登記了信息。不過只是登記，並沒有同步報名參軍，因爲體檢不合格。
方俊淇有副眼鏡，平常不用上課看黑板時纔會戴上，這點兒小麻煩成了他實現軍人夢想的一大阻礙。按照現行體檢標準，雙目視力低於4.6就需要淘汰。在一些徵兵體檢點，因爲視力被淘汰的人數能夠佔到不合格者的接近一半，考慮到很多人因爲肥胖、紋身、重度近視而沒有報名應徵，實際比例可能還要更高。
被她提起痛處，淇哥也是有些訕訕，當下使出嫺熟的甩鍋技巧，“嗨！我這不是中了美帝陰謀嘛。逃過了可樂炸彈，卻不幸被遊戲之毒放倒。當年那些說‘遊戲是電子海落英’的人還真沒有說錯，要是全國男生都沉迷遊戲視力衰弱，國家就沒有可戰之兵了。”
“照你這麼說，國家應該把做遊戲的全抓起來，再該給磁暴法王發一面大大的錦旗纔是。前者毀人青春、頹廢精神，後者戒除網癮遊毒，鍛鍊意志增強紀律，實在是過莫大焉！”
“還有電抗！經過他手調教出來的學員都有滿級電抗，戰場生存能力比普通人高很多，”方俊淇越說越來勁，口若懸河胡吹亂侃：“楊院長被人口誅筆伐，網戒中心卻還好好開着，就是因爲國家知道他們的突出貢獻，予以專門保護。”
張聘擺擺手，攔住他後面的話，“快別扯了，到了！”
前方出現一片蔥綠，卻是一座小山，正是佳雲動物園背後那座京口巖山。
雖然只是百多米高的小山，佔地面積依然有兩三千畝。這裡本來是一片果林，原先的野生動物園便在北側山腳下。鷺島動物園公司接手後，主動申請擴大面積，建築面積和佔地面積都有翻倍增加，已是達到大型動物園規模。
汽車駛近，首先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排奇怪的白色柵欄。
柵欄板只在離地20釐米處有，再往上就只是一掌寬、半人高的白色柵欄柱，它們彼此間隔超過30釐米，視線可以輕易穿過空隙看到後面濃密的草皮和樹叢。除此之外，柵欄上還開有數量衆多的口子，差不多每隔兩百米就有一處，不時有人進進出出。
“嗯？”張娉還是第一次來這邊，見狀眉毛一挑，“佳雲動物園不是說完全封閉，不接待線下參觀麼？這柵欄又是怎麼回事？間距弄這麼寬，還開了這麼多口子，別說小動物了，隨便什麼人都能來個七進七出。”
方俊淇扭頭掃了眼路邊柵欄，隨口解釋說：“動物園還在更裡面，外面是免費開放的街邊公園。這些東西只是標記範圍的裝飾品，根本沒指望它們能擋住人，自然不需要弄得太過密實。”
注意到女友收回了打量視線，他又接着說道：“這麼做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防小人。”
“防小人？”
“柵欄弄得太密會遮擋視線，顯得不好看。間距不寬不窄又有卡頭風險，索性弄成現在這樣的，腦袋再大也卡不住。”
張聘自然看過那些翻越馬路隔離欄，反倒卡頭窒息的社會新聞，不過她還是無法接受眼前這個設定，“這種事情十幾年也不定發生一起，這麼做純粹是小題大做、因噎廢食。”
“沒辦法，有錢人嘛，不怕花錢就怕麻煩。你就當他們有完美主義強迫症好了。”
說着說着，他又忍不住嘆了口氣，“法律要考慮社會和諧，要救濟弱者。真要是出了事情，哪怕對方全責，只要他看起來比你慘，你也要賠個幾萬十幾萬意思一下，說是什麼‘人道主義補償’。前年那個偷東西跳樓的女孩，今年那個翻鐵絲網送死的，最後還不都是賠錢了事？我前幾天看到一個案子，有人在電梯裡制止吸菸，結果抽菸那個老頭有張學良的壞習慣，卻沒有少帥的好命，直接心臟病發作氣死了，然後前面那人就被判補償死者家屬一萬五，畢竟你不說他，他不生氣也就不會氣死了。”
“動物園也是一樣，別人被你的動物咬了，被你的柵欄夾了，哪怕是別人自己犯賤，你也有責任補償。與其將來出了事情，被法律強制當個‘發揚人道主義精神的好人’，不如現在就當個‘堅信人性本惡預作防範的壞人’。”
前面兩件事都曾在網絡上引起熱議，這學期的新聞學老師還把老虎案拿出來分析覆盤一番，張聘自然是印象深刻。不過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轉頭看着男友，“人家動物園纔不會這麼無聊，我覺得是你的心理有問題，看事情太過陰暗了。”
方俊淇輕蔑一笑，“嘿，那是你還沒上過駕校，等你考了本開了車，就知道這世上到底是好人多還是壞人多。鬧出人命的事情的確沒多少，但是磕碰擦傷什麼的卻是要多少有多少。發生交通事故，哪怕行人全責，司機無責也要賠償10%，用的也是人道主義補償的名義。”
張娉的學車計劃還沒開始實施，聞言驚問：“無責也要賠償？”
“嗯哼，侵權責任法第48條，機動車與行人、非機動車發生道路交通事故，承擔無過錯責任，”方俊淇點點頭，“不然你以爲那些碰瓷狗是哪裡來的？沒有法律撐腰，他們哪來的勇氣往你的汽車上撞？”
越說越氣，淇哥繼續擴大打擊面，“還有醫鬧和退貨狗也是，要是沒有規則漏洞撐腰，他們哪能那麼囂張？結果咧？醫鬧拿錢走人，卻把醫患關係弄得越來越緊張，醫生苦練格鬥術，遇到疑難往外推，耽擱的又是誰的性命？”
張娉眨眨眼睛，“醫鬧我知道，的確是個大問題。不過退貨狗是什麼意思？衣服尺碼不合適，商品有質量問題，我當然要退貨啊，難道我也是退貨狗不成？”
“正常退貨不算，”方俊淇搖頭否認，“我說的是那些專門鑽‘7天無理由’漏洞的混蛋。”
“走無理由退回去的商品大多外觀完好功能正常，狗東說是把問題件留給自己員工用，不過他們又能用掉多少？最終還不是重新包裝二次銷售？那些搞開箱直播的倒還罷了，頂多是讓不幸買到二手的人心裡隔應幾天。‘挖礦黨’就做得過分了，高端顯卡循環挖礦，每天不到一塊錢，卻讓正常消費者買單接盤。顯卡長時間高強度挖礦，會影響元器件性能壽命響，提高將來故障送修的機率，二手礦卡通常賣不上價，也是因爲這個。他們做得太過分，終於是把二手東和顯卡廠家惹毛了，上個月直接關閉自營顯卡的‘無理由退貨’功能，大家都沒得玩了。”
聽見這話，張聘頓時瞭然，自家男友身體健康也沒聽說親人有患大病，醫鬧對他來說只是媒體傳聞，退貨政策的修改卻是切實損害了他的利益，提起始作俑者自然是恨得牙癢癢。
“挖礦我知道，你之前跟我說過，”張娉微眯雙眼，“不過，你不是說礦工都用專業礦機麼？”
“顯卡也能挖，效率差點兒，但是勝在通用。礦機芯片都是定製的，比特幣盤子大，漲漲跌跌不容易徹底崩潰，這纔有人敢於定製挖礦芯片。那些山寨幣盤子都不大，別看現在漲得歡，將來崩起來也快，索性用顯卡湊合挖着。要是萬一發生‘礦難’，改改程序就能轉去其他區塊幣，等到顯卡老化了，還能拿去掛鹹魚甚至深水寶收回成本。要是用循環退貨的方法，成本還能進一步降低，當然現在不行了。”
“瞭解，”張聘點點頭，伸手解開身上搭着的安全帶，卻是白色跑車已經駛抵目的地，停在動物園停車場上。
走出停車場，首先進入視線的卻是一座三層小樓，樓頂貼着一串藍色大字：佳境自然寵物醫院。
“不是說動物園麼？怎麼變成寵物醫院了？”
“這是給園裡獸醫練手的地方，就像醫學院都要設有附屬醫院一樣。”
現代動物園的特點就是展出與保護研究並重，日積月累下來，動物園獸醫都能練就不錯的專科醫療技能。在此基礎上建立寵物醫院，既能回報社會，還能鍛鍊技能、增加收入，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實際上，農業大學、燕京動物園等單位早這麼做了，佳自只是效仿前人罷了。
時間有限，張聘擡頭看了眼光線明亮的寵物醫院，便拉着男友踏上鋪石大道朝動物園走去。
動物園門外是一塊水磨石廣場，中間用彩石拼了一副世界地圖，上面擺着形形色色的動物彩塑。
視線掃過，張聘一眼認出好多動物：本土被大熊貓、小熊貓、金錢豹、東北虎、金絲猴、獼猴、貓頭鷹、鴛鴦等佔據；美洲則是棕熊、土撥鼠、美洲獅、龍貓（長尾毛絲鼠）、火烈鳥、鸚鵡、羊駝、安第斯熊之類；非洲那塊有耳廓狐、長頸羚、雄獅、綠狒狒、狐獴；澳洲也有袋鼠、考拉，以及企鵝。唯有歐洲那塊比較奇葩，擺在地圖上的赫然是英短貓、設特蘭矮馬、邊境牧羊犬，全都是有名的馴化品種。
佳雲動物園以直播立園，自然要在“主播”顏值上多下功夫，除了綠狒狒等少數“歷史遺留問題”，園中展出的動物大都有着高顏值。相應的，以它們爲原型設計的彩塑也都有着可愛逗趣的外表，擺在這裡甚是吸引目光和閃光，不斷有人走上前去舉起手機合影留念。
這些雕塑本是動物園方面爲安撫遊客而準備的臨時措施，別人專程趕來卻吃了閉門羹，總要有所安撫纔是。久而久之，雕塑越來越多，名氣越來越大，連帶這塊無名廣場也有了“水牌廣場”的非正式名字——雕塑和園中出展動物品種對應，就像飯店用來展示菜名的水牌一樣。
張聘早就在“今日動物園”的片頭裡見過這些雕塑，此刻看到實物也是忍不住合影留念的衝動，果斷掏出手機塞到男友手裡，自己則朝那隻萌萌噠的耳廓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