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主創大拷問就到這裡，觀衆朋友們，咱們下週見！”
話音落下，視頻信號很快斷開，屏幕上只剩淡定飄飛的彈幕。
擡手關掉電視，沈莫站起身來，扭頭對着吳攀挑起眉毛，“怎麼樣，首月賣出322萬套、馬競親自出面站臺，現在應該有信心了吧？”
後者聞言卻是搖頭，“我的信心根本無關緊要，反正你們都已經決定好了。”
沈莫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吳攀，“怎麼着，老吳你怨念不小啊？”
“那是當然，你的做法太陰了，沈小莫！”
節後上班，磨盤科技召開股東會議，正式商討下一階段發展方向。沈莫擺事實講道理，說服大家同意參加蜜蜂的智能紙板聯盟。等到大家點頭同意，他又表示紙板研發要不了太多人手，需要一些短平快項目填補，接着就拋出兩個捆綁在一起的“小項目”，一是做遊戲MOD，一是賣LED氣球，光看名字就讓吳攀覺着不靠譜。
可惜，他的反對沒能起到作用。憑藉着優秀的顏值，氣球計劃輕易爭取到孫湉齊琳琳的支持，目前也是由她倆負責推進。連帶着，與之捆綁的MOD計劃也被兩姑娘輕易放行，已經搞了起來。
“話可不能這麼說，”沈莫搖搖頭，“氣球和MOD都是投資小見效快，沒什麼風險，這才能夠得到大家的支持。”
“嘿嘿！”吳攀冷笑以對，“風險低，也容易被人模仿，根本做不成大生意。”
“就算有大生意擺在面前，咱們這小胳膊小腿的，你覺得能撐起來？”
沈經理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兄逮，做人做企業，都要腳踏實地啊！”
“以前做單機手遊，現在做遊戲MOD，跑去和業餘作者搶飯吃。你這已經不是原地踏步，而是大步朝後退！”
“沒辦法，手遊競爭越來越激烈，咱們後面幾款手遊成績都不太好，必須要做出改變了。”
吳攀還是有些抹不開面子，“那也不至於跑回去做MOD吧？這也太掉價了。”
“嘿！面子又值幾個錢？放心，MOD也不是全無錢途。”
“能有幾個錢，一個幾塊錢，得賣多少份纔夠人員薪資？”
“‘絲路’人氣正旺，很可能賣出千萬銷量，只要有百分之一玩家購買，就足夠咱們公司維持下去了。”
“就只想着維持？”
聽他口氣軟化，沈莫再次得意挑眉，“放心，我早有安排。”
拉着吳攀進到總經理辦公室裡，沈莫這才說出了他的後續計劃，卻是打算做私房MOD。
出於防範盜版、提高遊戲黏性等方面考慮，蜂游出品的單機遊戲大多具備聯網服務。基礎的聯網服務都是免費的，但也存在着自選的增值服務，租賃私人遊戲房間便是其中之一。擁有固定的遊戲房間，就可以自定遊戲模式，並擁有一定管理權限，從而獲得更加輕鬆暢快的遊戲體驗。
通常情況，玩家購買“私房”都是爲了自己和朋友能夠玩得舒適，但若是運營得當同樣能夠從中賺到錢，對某些MOD作者來說尤其如此。通過租賃房間運行自家開發的修改模組，可以借雞生蛋爲玩家提供個性化“私服”體驗，並通過出售房間會員或其他道具或取收益。
這種模式存在着發展瓶頸，賺不了太多錢，卻勝在開發簡易維護輕鬆，比起獨立運營正式網遊和盜版私服來說更適合個人開發者。
“做私房MOD只需通過商店審覈，不用去跑行政審批，完全可以快進快出做短線，很適合我們現在的情況。”
吳攀搖搖頭，“審批還是逃不了，現在不管是因爲影響力不大，等到熱度起來了，文件肯定下來，就像直播答題那樣。”
“怕什麼？”沈莫不以爲然地搖搖頭，“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着。就算蜜蜂遊戲頂不住，弄到MOD也要審批拿號的地步，咱們大不了把業務轉向海外，PT的銷售大頭本來就在外邊。”
“海外運營也不輕鬆。你真要決心做短線，也該是做H5遊戲，然後上ATM的小程序平臺纔對。”
“小程序太輕，”沈莫搖頭，“共享單車、自營電商這些還好說，能夠用產品綁定用戶形成黏****小程序全都即玩既走，留不住人的。換成單機MOD就不一樣了，咱們大可以測試玩法、磨練團隊，爲將來正式運營網遊打下基礎。”
“嘿！”老吳忽然笑了起來，“我覺得MOD掉價、你覺得小程序太輕，咱們還真是彼此彼此啊！”
“那是當然，英雄所見略同嘛！”
收住笑容，吳攀點點頭，“算了，你們都不在乎臉面，我又計較這些做什麼？”
沈莫聞言大喜，自己磨了幾天，可算把這塊頑石給泡軟了。走到最近電腦前，他解鎖系統找到一份文檔，把屏幕轉向對方，“這些是咱們的MOD開發計劃，你來看看有什麼意見？”
和美工們正在做的生物追加、道具美化類MOD不同，文檔上列出的策劃案都是自帶場景、劇情和玩法的大型MOD，吳攀甚至還在裡面看到了“xx西遊”和“xx傳奇”的蹤影，看來某人說的測試玩法磨練團隊並非虛言。
“回合還好，加個輪換出手機制就可以了，不過這個‘傳奇’是怎麼回事？看着意思，你是想把‘絲路’魔改成2D遊戲？”
“沒錯，暈3D、不習慣3D操作的玩家也有不少，我們應該想羣衆所想。”
“能做到麼？”
“主要改的是UI、視角以及遠景，技術上應該沒多少問題。”
吳攀點點頭，同樣是半路出家，沈莫對遊戲開發的興趣更加濃厚，能力也比他強，說話還是有可信度的。
確認技術沒有問題，他這才細看兩個策劃案的詳情，眉頭很快皺起，“改動這麼大，就憑咱們現在這點兒人手，怕是搞不定吧？”
“那兩個只是中遠期計劃，”沈莫撥動頁面指給對反，“我們最近在做這個長安運動會，場景人物道具什麼的大都是現成的，只要導入規則再添加一些特定道具就能搞定，屬於絕對的短平快項目。”
“這樣還行。”
“豈止還行？”抓起鼠標打開蜜蜂MOD商店，沈莫得意道：“這個MOD現在已經賣掉1400份，差不多收回成本了。”
“哦？”瞪大眼睛看着屏幕頁面，吳攀點點頭，“要是能夠一直這樣倒也不錯。”
“這可有些難，咱們得抓緊時間了。”
經過多年培植，蜂遊平臺上聚集了數以萬計的MOD作者，看到《絲路》的市場表現，這些人肯定不會錯過機會。現在還好，老作者們不是忙着移植自己的舊作，就是開發輔助插件，製作生物、人物和道具追加包，一時還顧不上搞新玩法。
“等這些人騰出手來，各種奇思妙想紛紛出爐，競爭肯定會變得激烈起來。”
“是得抓緊時間，”吳攀擡頭看向某人，“沈總英明神武、高瞻遠矚、料敵機先，這下總行了吧？”
“過獎過獎，”沈莫笑着接受了對方不情願的恭維，笑着問道：“對了，這趟出去還順利吧？”
“還成，”吳攀被這話提醒，轉身朝外走去，“你不說我差點兒給忘了，我得去給兩位氣球總監彙報工作了！”
磨盤科技只是十來人的小作坊，他這個副總最主要的職責就是對外採購，先前就被齊琳琳派出去幫氣球項目聯繫供應商，今天才剛剛坐高鐵返回鷺島。回來時正好被沈莫看到，被拉着看了會兒“主創大拷問”，卻是把正事給忘了。
當然，這裡面也有他心存牴觸，沒把氣球項目看作正事的原因。
沈莫無視了對方話裡的些許怨氣，重新鎖定電腦，擡腳跟上，“正好，我也一起去看看。”
來到齊琳琳和孫湉的聯合辦公室，這裡的場景卻是大變了模樣。
桌子上放着各式各樣的氣球，牆壁上、天花板上掛着許多充好氣接着塑料撐杆的氣球。這些氣球多是透明材質，裡面塞着羽毛、花瓣、小玩具以及閃光粉，此外氣球裡還有一束散開的光想死，正在緩慢變換着顏色。
視線掃過，吳攀隨意點點頭，“看起來倒是不錯，挺漂亮的。”
扭頭看見兩人，孫湉笑着說道：“關了燈更漂亮。”
往氣球裡面塞小玩意的做法由來已久，後來又有人想到增加發光元素，把LED燈線纏在上面做成所謂的“燈光氣球”、“透明波波球”，憑藉發光特性獲得年輕消費者的青睞，儼然有走紅趨勢。
完整的波波球應該填充氫氣或者氦氣等低密度氣體，藉此獲得懸浮能力。
氦氣是稀有氣體，只能通過分離天然氣的辦法獲取，供應主要依賴進口，成本比出自國內煤化工項目的氫氣高不少，購買也要方便得多。氫氣屬於可燃氣體，如果氣球破損時碰到明火、電火花，乃至高溫就會起火燃燒甚至可能發生爆炸，國家早有明文禁止用氫氣灌裝手持氣球。
不過氦氣浮力比氫氣小，價格卻要貴很多，而且購買也不方便，大多數氣球商販依然使用方便便宜的工業氫氣填充氣球。更有甚者，有些充滿作死精神的商販爲了進一步節省成本，還會在氣球裡預先填充一部分空氣，再把氫氣灌裝進去，更是加劇了這一安全隱患——提前讓氫氣和空氣充分混合，更容易造成爆炸。
氫氣和氦氣都是無色氣體，前者的密度是後者的一半，浮力明顯更大。但在填充玩具氣球的情況下，浮力差距只有幾克，對比條件不足時很難直觀做出判斷。放氣點燃倒是能夠輕易判斷，不過卻很危險。這樣一來，老實用氦氣的商販不能簡單證明自己，充氫氣的商販卻能巧言矇混，劣幣驅逐良幣之下，成本高企的氦氣球很難流行起來，市場上通常只能買到氫氣球。
因此之故，看到波波球逐漸走紅，很快就有一堆媒體跳出來點明安全隱患，警告年輕的父母千萬不要給孩子買這種氣球。
某次陪女友逛街時，沈莫被孫湉纏着買了兩隻這種氣球，並由此產生興趣，回去就把氣球拆解開來研究構造和成本，然後他就被幾塊錢的成本震驚到了。
爲了報復幾十塊賣他氫氣球的黑心商販，他決心自己開發一種不要氫氣的LED氣球。
房間裡的這些，便是他的1.0版產品。在氣球裡面塞上光纖絲，再在下面塑料撐杆裡暗藏LED燈珠、導線和串聯電池，把氣球做成一隻大號手持燈。這東西好看歸好看，缺點也很明顯，即便在光纖絲上塗抹膠水，依然無法徹底封堵細絲之間的空隙，導致氣球很容易跑氣萎縮。而且爲了容納燈珠導線這些，支撐杆必須加粗加厚，失去了氣球應有的輕盈感。
更加糟糕的是，這樣的設計成本低、易上手，很容易被人學了去，做不成長久買賣。在兩位女士的一再要求下，沈莫開動腦筋設計出了成本更高、效果也更好的2.0版本。吳攀這趟出去，便是爲了聯繫廠家定製專用零件。
聽見動靜，齊琳琳放下手頭工作，站起來衝他伸手，“東西呢？”
“在這裡，”吳攀笑着拍拍手裡的公文包，放在孫湉幫忙騰空的桌面上。
伸手進包，他掏出來一樣圓形物品，一圈圈透明帶子盤卷着，看起來有些像是捲尺，尺頭部分略厚有着簡單的造型。緊接着，他又掏出一個棒狀物體，把“捲尺”下端接在塑料棒上，再把塑料棒插在插座的microUSB口上。
塑料棒裡傳出嗡嗡的氣流聲響，接着就見“捲尺”一點點彈起，盤旋向上變成一條醜萌的小龍，一邊變換着光彩，一邊前後上下晃動。
齊琳琳撇撇嘴，“噫！還是那麼醜！”
“沒辦法，”吳攀辯解道：“成本有限，只能做到這個地步。現在這個還是我和廠家技師反覆調整的結果。”
“對了，”他接着伸手掏包，“這個盤龍款，還有星光款、蝴蝶款和蜻蜓款，關了燈會更加漂亮。”
這次有了準備，沈莫提前拉上窗簾關上燈，演示效果的確有了提升。
全部看完，齊琳琳果斷拍版，“行了，今晚跟我們一起上街，看看市場反應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