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 海盜與貓

宇宙浩瀚,羣星璀璨。

月球表面空曠而死寂,只有隕石坑和它的陰影相伴。忽然,兩道流光同時撞擊月面,激起兩團煙塵。

因爲無大氣、低重力,撞擊煙塵呈放射狀崩散,飛出很遠方纔相繼下墜,還有一些巖粒遠遠飛走不見下墜,像是要變成月球的衛星。

待到塵埃飛走散開,原地出現一粉一藍的機器身影,前者戴頭盔背火箭形似太空人,後者小腦袋八條腿狀若蜘蛛,此刻高昂着長滿眼睛的腦袋看向敵人。

兩隻機器人頭頂出現兩行文字,前者是“玫瑰戰士、張許瑤”,後者則是“地獄蜘蛛、奧斯爾·古妙思”,分別對應它們的名稱以及操作者的姓名。

緊接着,大屏幕上出現觀衆耳熟能詳的戰鬥指令:“Ready?Fight!”

聲音落下,玫瑰戰士和地獄蜘蛛同時動了起來。

前者噴射起步躍起開火,居高臨下射向目標,槍口飛出藍綠粉白的彩色流光,打在目標身上、周圍地上,就會迅速變成彩色冰花,看起來好看而危險。只是可惜,玫瑰戰士的準頭似乎不太好,開火不是太早便是太晚,這些冰花大多搭在了無辜的月面上,偶爾才能打中目標一兩下。

對手莫名“放水”,大蜘蛛受到的傷害微乎其微。不過它並沒有遠程攻擊手段,只能彈跳着衝向目標,試圖拉近距離展開近身攻擊。等到距離足夠近,蜘蛛這才暴起發難,忽然增加彈跳力度,沿着短促弧線衝向空中敵人。

蜘蛛還在半空,屏幕外的觀衆卻已發出遺憾驚呼。從大屏幕上的畫面來看,這一跳雖然比之前高了一倍,發動時機卻不是很好,不等碰到對手就得失速下墜。

屏幕裡的玫瑰戰士似乎也這麼認爲,面對突然靠近的敵人不閃不躲攻擊不停,顯然想要趁對方空門大開的機會多多製造傷害。

然而就在此時,屏幕上異變陡生,地獄蜘蛛忽然噴出一團白霧,半空形成大網罩向目標。變起肘腋,後者的反應卻是慢了半拍,身體先是落入蛛網被拉近距離,接着更是被六條蛛腿包夾擒抱,四肢發出吱呀呀叫聲,胸前出現細密牙印,依稀可以看到內部的零件。

載荷增加兩倍,玫瑰戰士的火箭揹包不堪重負高度緩緩降低。見此情況,張許瑤直接關閉發動機,帶着對手決然撞向月面,再次激起一團放射狀煙塵。

煙塵未散,其中便騰起兩團火光,斷肢殘臂飛出,有玫瑰戰士的,也有大蜘蛛的。

沒等觀衆們發出同歸於盡的感嘆,煙塵中飛出半截機器人。雖然沒了下半截身體,玫瑰戰士卻沒有失去移動和攻擊能力,依然可以飛起來射擊對手。後者雖然還有四條腿完好,卻愣在當場沒有動彈,身很快被密密麻麻的冰花霜雪覆蓋,眼看着就要被凍成冰塊。

這番變化兔起鶻落,不但機械蜘蛛的操作者出現短暫失神,就連大屏幕前的場外觀衆也是呆愣當場,沒想到還能這麼玩。

兩秒鐘後,蜘蛛終於動了起來。它先是嘗試故技重施,打算彈跳着朝敵人衝去。然而它畢竟少了四條腿,身上又多了很多冰花,速度和靈活性卻是降低許多。在加上敵人吸取教訓,始終注意保持距離,卻是怎麼也找不到再次彈跳、撒網捕捉的機會。

見此情況,地獄蜘蛛的駕駛員只得改變戰術,控制它遠遠逃開跳進一處環形山,四肢蜷縮身體抱團,沿着山壁翻滾摩擦,這纔將身上附着的冰花清理乾淨,接着扒土挖石把自己隱藏起來。

玫瑰戰士延遲數秒方纔飛臨環形山口,卻已經不見了敵人的蹤影。還沒來得及展開搜索,腳下忽然騰起一團白霧,卻是對方駕駛員終於窺見機會,再次釋放捕捉網。

看到雙方的高度差,人羣中的“貓貓”申雪妮忍不住撇嘴輕笑,這一下又放早了,瑤大王的機器人有充足時間躲避,完全可以避開。然而她很快就被事實打臉,玫瑰戰士面對捕捉網完全沒有招架之力,輕易就被網住,然後被拖拽向地面。

雖然張許瑤奮力抵抗,控制玫瑰戰士瘋狂射擊,奈何她的武器強於控制,傷害明顯不足,在加上對方像沒頭蒼蠅一樣滿地亂竄不容易命中,終究沒能及時打爆對手,很快就慘遭落敗。

看到結果出現,申雪妮搖了搖頭,也不去看接下來的比賽,徑直朝着張許瑤所在的戰鬥艙那邊走去。

過不多時,玻璃艙門自動彈開,穿着連體粉色戰鬥服、戴着特製眼鏡的機師小張彎腰走出,臉上寫滿了鬱悶。

申雪妮見狀連忙送上安慰的擁抱,“沒事的,下次再贏回來就好了。”

“我沒事,”張許瑤聲音不見低落,“這回被節目組坑了,回頭我肯定要找回場子。”

“怎麼回事?”

扭頭看了眼不遠處的LED大屏幕,張機師不答反問:“月球戰鬥有延遲,我們看到的畫面比你們看到的晚2秒左右,這個你知道吧?”

“嗯嗯,然後呢?”

“延遲不可怕,畢竟我延遲了他也延遲了,大不了就當是在玩回合遊戲。不過節目組那幫坑貨把延遲設成隨機值,卻是把咱坑慘啦!”

“你們有時候反應會很及時,是不是就是延遲波動的緣故?”

“不是,那個是觸發器,”張許瑤敲了敲頭上的眼鏡,“可以在戰鬥時設置一些諸如‘如果被敵人困住,就自爆雙腿,身體飛離’之類的小程序。這樣不等我看到畫面下達命令,機器人自己就能戰鬥了。”

說到這裡她聳了聳肩,“實際上,對遠在月球甚至火星的戰鬥而言,我們這些地球駕駛員反倒屬於累贅。要是全程交給AI控制,沒有我們拖後腿,效果反倒可能更好。”

“那樣就貌似好看了,”申雪妮搖搖頭,“對了,你打出來的到底是什麼啊?怎麼看着像是果漿?”

“不是果漿,不過也差不了太多。按照設定,它們是幾種特製膠體,分別具有高粘、收縮、腐蝕、短路、屏蔽等功能,是專門對付機器人的武器。”

“爲什麼不用激光和導彈,這些才應該是太空戰的主流武器吧?”

太空沒有空氣吸收散射能量,激光武器威力可以最大程度發揮,火箭彈、導彈等具備火箭發動機的武器同樣能在太空環境使用。除此之外,離子束武器、電磁軌道炮也都比特製凝膠、液體捕捉網之類要好太多。

“確實,”張許瑤沒有否認這一點,不過她卻給出了一個很強大的理由:“我們做的是娛樂節目,激光和導彈殺氣太重。”

略作停頓,她手指不遠處的展示架,“而且也不適合開發周邊玩具。”

跟着看過去,申雪妮疑惑搖頭,“那邊我看過,貌似沒有這方面的玩具。”

“可能是買完了沒來得及補貨,”張許瑤擺擺手,“不說這個了,帶你去看一個好東西!”

“什麼好東西?”

“去了就知道,和你有關!”

新園體育中心是一座寬度近70米、外側邊長400米的方環形建築,即便233組委會只租了其中一小部分,場地面積也超過5000平方米。由此帶來的結果,便是很多人在這裡待了不短時間,卻始終沒有逛遍全場,比如申雪妮。

穿過綜藝區、宅舞區以及COS區,她被張許瑤拉着來到了遊戲區。看到熟悉的海報和角色雕塑,申雪妮忍不住問道:“你說的好東西就是遊戲?這些我都玩過。”

“不是這些,”張許瑤腳步不停,把她拉到旁邊的AR遊戲專區,指着一條長度超過50米的木船問道:“這個你也玩過?”

擡頭看着這條放倒桅杆的大船,申雪妮果斷搖頭:“沒有。”

“沒有就好,”不由分說,張許瑤拉着她去旁邊排隊。

今天畢竟是工作日、新園這邊又有些偏僻,大部分人只能通過網絡直播進行觀看,現場觀衆雖多卻沒到擁擠的程度。沒讓兩個姑娘等待太久,她們就領到眼鏡,沿着舷梯上了大船。

這條船安放在特製支架上,顯然不可能像遊樂園裡的海盜船一樣搖擺旋轉,不過它也有自己的獨門秘技。

來到甲板上,剛看到上面景物,申雪妮便忍不住驚叫出聲。包圍她們的,雖然也有着尖牙利爪,卻絕非什麼恐怖事物,而是一隻只體型、品種、毛色各異的貓咪。

甲板、船舷、船樓、火炮、桅杆、纜繩,到處都能看到貓的身影,有趴着打盹的、有追逐打鬧的、有跳躍攀攀的,也有趴着吃魚以及匍匐爬向海鳥的,各有各的事情可做。

身爲一名“雲貓奴”,申雪妮自然無法抗拒被羣貓包圍的場景。即便知道它們都是AR影像,還是忍不住挨個看過去,不時伸手逗弄一番。可惜這裡的貓咪都非實體,不然擼背撓下巴捏爪爪一套下來,心情還能好不少。

終於,她的“貓癮”似乎得到緩解,站起來看向張許瑤,這才發現對方已經換了套造型。金髮上包裹着紅頭巾、泡泡袖蕾絲襯衫露出胸口事業線、紅馬甲突顯腰身、闊腿褲方便行動、長筒靴勾勒小腿曲線。美麗誘人之餘,腰間寬皮帶上的火槍和刺劍卻說明了她的身份,赫然是一位女海盜,而且還是罩杯增強版。

低頭看向自己,衣服沒有變化,還是先前的白襖綠裙繡花鞋,但是腰間多了根皮帶,上面插着飛鏢還有峨嵋刺。

伸手去摸腰間,輕易將這支虛擬的峨嵋刺拔了下來。這是一種強調技巧的武器,主體是一尺長尖頭細杆,中間連接指環,能借腕力旋轉不休。因爲不易滑落,可擋可刺,很適合水戰使用,甚至還能旋轉撥水提供推進動力,故而又名分水峨嵋刺。

看了眼自動套在中指上的指環,申雪妮下意識用出轉筆手法,果然看到峨嵋刺在她手上旋轉起來,滴溜溜明晃晃倒是頗爲有趣。

就這麼一直轉着峨嵋刺,申雪妮看向女海盜張許瑤,“你是西方海盜,我是東方海盜,甲板上一堆貓,這個遊戲難不成是‘海盜與貓’?”

“嘿!”張許瑤歪歪腦袋,“雖不中亦不遠矣。遊戲名字是‘貓與戰列艦’。”

“嗯哼?貓和戰列艦怎麼扯上關係了?這也太扯了些。”

“鋼鐵軍艦都能變成艦娘,軟萌可愛的貓變成艦貓,有什麼奇怪的?”

“邊走邊說,”擡腳走進佈置成咖啡廳的船樓,張許瑤先給兩人要了飲品,這才接着說道:“古代到近代,船上都是有貓的,直到最近幾十年,艦貓才逐漸變得少見,只有俄海軍等少數幾家還在養貓。”

比起鸚鵡和猴子,貓纔是更受古代船長喜愛的寵物,一則它們能夠消滅鼠類、驅逐海鳥(鳥糞會增加清潔甲板的工作量),二則古人相信某些特定毛色的貓——比如黑貓能夠帶來好運。

再者,古代船員都是男性,出海遠航枯燥無聊,養貓供艦員嬉戲,也能稍微緩解疲乏無聊的生活。

到了現代,風帆木戰艦被歷史淘汰,老鼠的危害卻沒有下降太多,沒有了纜繩帆布船板,也要防止它們對電纜和電子設備下嘴。雖然這項任務通常由掛在繫纜索上的防鼠板(rat guard,穿在纜繩上的光滑圓盤,防止老鼠沿着纜繩溜上船)來完成,但還是擋不住海軍以養貓防鼠爲由,在軍艦上長期養貓。

再後來,一些國家出於衛生原因,禁止在艦上養寵物,艦貓逐漸從司空見慣變成少見多怪。不過艦貓的支持者很快爲它們找到了新的工作理由:2016年,俄海軍“彼得大帝”號核動力巡洋艦前往敘利亞執行任務,俄國防部官方臉書賬號專門發圖介紹軍艦上搭載的艦貓,取得了很好地宣傳效果。

看到火山接口(Vulkan API)逐漸推廣到主流手機,蜜蜂遊戲規劃推出一款充分發揮硬件性能的全3D海戰遊戲。考慮到現代題材有氾濫之勢,而且艦娘類遊戲還被老闆命令禁止,策劃便把目光投向風帆戰列艦,並且特意強化了艦貓的存在,試圖藉此爲稍顯沉悶的海戰、海商題材注入一絲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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