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沉，倦鳥歸巢。
從陽臺回來，夏良把丟在沙發上，又藉着回彈之勢探伸勾手，從几上果盤裡撈起一顆蘋果。
“咔嚓！”一口咬下，口感爽脆、甘甜多汁，卻是出於意料的好吃。
“嗯？”下意識的疑惑剛剛升起，他自己就反應過來，又咬了一口，釋然笑說：“人家本來就是玩這個的，客房標配高品質水果還真不算什麼！”
蜜蜂那邊的活動結束，第一手的稿子也已經刊發出去，一衆嘉賓和記者便各自散去各玩各的。因爲打算坐明早的G242次列車返回島城，王山帶着夏良提前行動，出示住宿券住進了鷺島北站附近的智藍酒店。
“噔噔！”
房門響起，對面電視自動點亮呈現門口畫面，卻是有個亮着大腦袋的微胖男人站在外面。
見是上司王山，夏良連忙蹦下來去給他開門，“就來就來！主編你怎麼來了？”
“其實也沒啥事，”老王笑着搖頭，“一個人呆着有些無聊，喊你一起下去玩兒。”
“沒問題，等我一下，”上司相邀，夏良當然不會犯傻拒絕，只是低頭看了眼手裡的半個蘋果。
“沒關係，吃完再說，”王山在沙發上坐下，“智藍的免費水果也是一大特色，雖然都是國產大路貨，但是口感外觀什麼的都是上等水平。”
“咔嚓！”夏良嘴裡含着果肉，只得嗚嗚着擡手示意對方別客氣想吃就吃。
老王也不跟他客氣，隨手抓起一隻橘子一邊剝皮一邊問道：“怎麼樣，現在不感覺虧了吧？”
先前看到蜜蜂給的住宿券，沒啥經驗的夏良還小小吐槽了一下蜜蜂的小氣。像是這樣的公務招待場合，通常都是3星起步、4星差不多，5星也不算罕見，反正高星酒店商務套間也貴不到哪裡去。與之相比，至今還沒有評定星級的智藍酒店確實有點兒上不了檯面。
“嘿！”老王到底是見多識廣的老司機，聞言卻是直搖頭，“星級只是一種還算流行的評價標準，而且在國內還有些變形走樣。現在有很多豪華酒店故意不申請評定星級，有的是爲了規避5星級酒店的消費限制，有些則是相信酒店名字更加值錢。”
左右看了看，夏良挑刺說道：“這裡算不上豪華酒店吧？”
“當然不算，不過差不多也有4星水準了，”說道這裡，王山對他眨了眨眼睛，“一般豪華酒店都喜歡把錢花在一眼就能看得見的地方，熱衷堆砌裝飾、賣弄格調。智藍這邊看着相對素雅，實際花的錢卻也不少，水果和食材比別家好，衛生和安全也更加讓人放心。”
聽他說得興起，正在找衣服的夏良忍不住回頭插話，“這些水果都是佳境自產的？應該都是有機水果了吧？”
“不是，應該只是普通的無公害水果。”
無公害食品是食品安全領域的定義，只要生產環境、生產過程、產品有毒有害物質殘留量符合要求即可申請使用相關標識，認定標準比綠色食品和有機食品寬鬆一些。
見新人小弟有些失望，老王又笑着補充道：“你也別瞧不上，單論口感還有營養，大部分有機食品其實是比不過綠色食品、無公害食品甚至普通食品的。”
“啊？”夏良好奇轉頭，“爲什麼？”
“當然是因爲純天然啊！”
“有機食品的標準最嚴格，要求種子必須是傳統育種手段製備，嚴禁使用基因工程，栽培用土地必須乾淨無污染，且全程不得使用化肥、農藥、化學調節劑，深加工環節也是照此辦理，儘量降低現代工業影響，儘可能保持天然原生態。像是那些植物工廠出來的高檔葉菜，不管多麼乾淨多麼好看，都是評不上有機食品的，因爲全程水培要用到人工調製的化學營養液。”
“保持純天然貌似也沒什麼吧？爲什麼還會不好吃？”
“確切說，有機食品不是不好吃，而是品種相對老舊，栽培過程也更容易受到氣候和病蟲害影響，有些果子會因爲蟲咬鳥啄變得更加香甜，有些葉菜卻會因爲蟲咬變得味道發澀，這些都是不穩定因素。相比之下，有機食品和A級綠色食品的卻可以使用優化口感的轉基因品種，而且質量和產量也更加穩定。”
“原來是這麼回事，不過這個貌似也能解決吧？直接用機器或者人工進行分揀，品質不行的降格當成無公害食品賣，剩下的肯定又好看又好吃！”
老王笑着斜他一眼，“那樣你肯定是吃不到了。有機食品傾向於少用、慎用技術，產量低、價格高，一般人可吃不起。”
“這倒也是，”搞定了他的出門裝扮，夏良出聲發問，“走着？”
“走了！去樓下游戲區玩一會兒！對了記得帶上相機，回頭還能寫幾篇原創評測。”
身體隨着電梯下墜，王山隨口幫新人掃盲：“智藍酒店一開始只是普通的商務酒店，後來果斷砍掉大部分會議室和宴會廳，把空間騰出來佈置成網吧、遊戲廳還有直播間，也算是有了它的特色。”
“還有直播間？”
“那是給網紅們在外面直播用的，設備齊全、風格多樣，等下帶你去看看。”
“不用麻煩了，”夏良連忙搖頭，“我就只是有點兒好奇而已。”
“隨便你，”走出電梯來到互動娛樂區外面，王山扭頭看向新人小弟：“去玩哪個？”
“不是說好了玩遊戲麼？”夏良徑直朝遊戲區走去，“就是不知道這邊有沒有新遊戲。”
“別的地方還不好說，鷺島本地的智藍肯定不缺各種新遊戲，”王山歪了歪腦袋，“畢竟近水樓臺先得月嘛！”
說完看了眼VR遊戲機，他卻發現一個令人鬱悶的事實，機器都有亮燈顯示已被使用。聯想到這些機器的塊頭以及現在的時間，這樣的結果貌似非常正常。
“嗯？還有這麼多人在玩，不是說VR已經涼涼了麼？”身邊傳來夏良的疑惑聲音。
“涼的不是VR，是toVC的VR，”老王也不回頭，直接說道：“那時候VR確實很火，可惜大部分團隊都沒啥獨門技術，直接找外包團隊用公共技術做一個演示Demo，甚至只是寫一份漂亮的PPT就敢拿去找風投騙熱錢。現在熱潮退下去了，那邊光屁股游泳的傢伙全都餵了鯊魚，只有蜜蜂依舊獨孤求敗。”
“也不見得吧，Facebook和HTC也在後面緊追猛趕，還有微軟的Hololens2也快上線了。”
“Oculus忙着應付官司問題、Vive忙着和PSVR爭搶內容，而且這三個都還只是純粹的VR，和已經進軍MR的蜜蜂不在同一條戰線。微軟Hololens當初倒是有一戰之力，可惜最後卻讓供應商坑了，現在就算修改硬件配置提高性能，想要追上蜜蜂Holo怕是也不輕鬆。至於那個跳票王Magic Leap更加不用說了，6年憋出來的Magic Leap One還只是個未完成的雞肋。”
說話間已經進入PT遊戲區，老王頓時眼前一亮，拉着小弟指點道：“看見沒？機器是一水兒的PT2+，裡面肯定少不了今年纔出的RRT遊戲。”
“不是說沒有版號不能上市麼？”
“只是不能商業化而已，免費測試還是沒問題的，還能給酒店拉人氣。”
雖然國內版新遊戲都已相繼上線測試，但是測試規模卻受到蜂遊官方刻意限制，一些玩家搶不到測試資格，又找不到有效的黃牛碼，只能跑來類似智藍酒店、空間站網咖這樣可以玩的地方，也算是提前爲蜜蜂貢獻了收入。
總算還好，PT區的機器擺的頗爲密集，雖然依舊熱鬧擁擠，卻也還有些空餘機器可用。王山兩人轉了一圈很快找到一組連機坐了下去。
這邊的佈置有些類似網咖，兩臺PT2+掛在隔斷牆上，淺色桌臺上只有兩臺帶魚屏顯示器。雖然不是時下流行的曲面屏和電競屏，但放在一起拼成超長“帶魚”也是足夠引人眼球。
從旁邊盒子裡取出消毒溼巾，兩人隨便擦了擦手柄和按鍵，便各自打開了面前的主機。
開機進入遊戲庫，夏良的視野很快被衆多遊戲圖標填滿，這讓他忍不住瞪眼驚問：“怎麼這麼多？硬盤裝得下？”
王山也有些驚訝，小聲道：“上次在智藍玩遊戲還沒這些，機器上沒有的遊戲都只能單獨下載。現在改成這樣果然方便多了，這應該是專爲網吧、遊戲廳開發的新功能，就是不知道PT2支不支持。”
雖然PT平臺上所有遊戲都被堆在眼前，兩人還是拿起手柄撥轉到新遊專區，目光在一個個熟悉不熟悉的圖標上巡弋，尋覓着最爲心儀的獵物。
夏良看到《廢土ol：混亂紀元》正要開口，旁邊王山卻搶先出聲，“試試這個，應該會有意思，給你發了連屏邀請接受一下。”
“嗯？”雖然心裡疑惑，夏良還是點擊同意了對方的連屏邀請。
兩條帶魚迅速合二爲一，將42:9的超寬畫面呈現在兩人面前。雖然中間還有一釐米多些的黑條，整體看起來還算頗爲震撼，不用老王吩咐夏良就自己端起相機咔嚓來了一張。
目光落在遊戲名字上，他再次忍不住瞪大了雙眼，“這個也是遊戲？”
超寬的屏幕上，此時正有一串超長的名字：高中物理教科書（必修）輔導書：互動物理實驗室v3.0。
王山挑了挑眉，“確切說，這個應該算是改造成了教育遊戲的教育軟件。蜂遊做了一整套互動版教輔軟件，我之前在網上看過歷史版，叫‘互動版上下五千年’。這個既然敢放在新遊推薦裡面，應該有些獨到之處纔對。”
“那就試試看唄。”
此時遊戲已經完成載入，主界面上出現“教學模式”、“自學模式”、“學力設定”、“系統設定”四條菜單選項。都沒怎麼考慮，老王直接選擇了“自學模式”。
畫面沒變，屏幕上卻出現新的選項框，卻是詢問具體的實驗方向。高中物理的主要內容是經典牛頓力學，包括牛頓運動三定律以及萬有引力定律。除此之外，大綱還以選修課程的形式粗略介紹了電學、電磁學、光學、熱力學、原子學等內容。這些內容互動實驗室同樣支持，只是需要切換專門的實驗室。
看着屏幕上的實驗室名稱，王山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選擇了力學實驗室。心說高中物理力學的題目都相對直觀，哪怕忘掉了知識點也能憑經驗蒙對大部分。
實驗室載入成功，出現在兩人面前的卻不是想象中的整潔實驗室，更沒有實驗器材和白大褂。
看着面前靜止不動的城市場景，兩人瞬間二臉懵逼，“什麼鬼？這是什麼操作？”
還好老王見多識廣，隨手撥弄幾下手柄調出使用提示，很快就明白了這遊戲的玩法。
“這座城市叫做牛頓城，所有運動都遵循牛頓定律，車速都是勻速和勻變速、拋物線都是兩頭對稱、高速運動只考慮地面摩擦，不考慮風阻和升力。”
“嗯，先試試牛頓的賽車是個什麼操作。”
嘴上說着，王山撥動手柄搖桿秒選了一輛停在路上的跑車，這才招呼夏良也來選一輛。
車輛就位比賽很快開始，3、2、1、Go！的倒計時後，老王的跑車立即化作離弦之箭躥了出去。沒有引擎效率曲線、沒有空氣阻力，一上來就爆發最大輸出功率，卻是爆發出遠超現實的強大加速性能。
得虧這裡是牛頓的城市，路面平坦阻力恆定，這輛脫繮狂牛隻是埋頭直衝卻是沒有失控翻車，讓嚇了一跳的王山也是暗鬆口氣。再看旁邊，一輛方頭拖車正在快速追來。
“卡車也能跑這麼快？”
夏良眨了眨眼，等到卡車超過了旁邊的跑車，這才得意說道：“反正又不考慮空氣阻力這些，只管挑動力最強、重量最輕的車子就是了。”
他本來也要選跑車，後來偶然看到車輛都要馬力和重量參數，暗自心算一番最終選中這輛大功率拖車。現實卡車受到引擎轉速限制，又有風阻和輪胎摩擦力拖後腿，不可能和輕型車輛比拼最高速度，到了牛頓的世界卻是百無禁忌，此時的結果也確實沒讓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