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忘了這個，”一坐下吳攀就把自己隨手丟在旁邊小桌上的紙包拾了起來。
vr網吧還是網吧，依然有顯示器、鍵盤鼠標和耳麥，只是這些東西如今都被擠到了剛纔那個小巧的摺疊桌子上，後者又掛在一側的金屬柱子上。
說起來，這次裝修對大廳最顯眼的改動，就是加了這些板狀柱子，它們有些是顯示器支架掛裝的支點，有的是可收縮格擋隱藏的暗匣，有些上頭則掛着動作追蹤器或者空氣噴嘴，細節很多但卻不顯凌亂，反而襯托出一種機械美感和未來感出來。
這裡使用的無線鍵盤其實是專門優化過的特製版本，其能夠識別手指位置並將之反饋給頭顯，同時每個鍵位還可以在一定範圍內任意移動以便用戶根據習慣自定義鍵盤佈局，雙管齊下可以大幅度減少誤碼率，提高vr形態下的輸入效率。
不過這對吳攀卻沒有什麼吸引力，相比之下他更喜歡目光輸入法，反正他又不是網絡寫手、網聊狂人與論壇水王，每天一兩千字的輸入量不但累不到他，反倒還能起到眼保健操的作用。
眼睛從周圍的佈置上移開，吳攀低頭打量起了手上紙包，米白色紙包上印着“vr空間，感受未來”8個大字和“免費贈送，當天使用”8個小字。伸手捏了捏，裡面的物體應該是一個表面柔軟卻有彈性的圓環，摸起來手感似乎很不錯的樣子。
一邊撕扯袋子，吳攀一邊吐槽道：“紙袋包裝一點兒也不環保，只用一次就成垃圾了。”
紙包撕開後，裡面是一片灰白色的弧形物體，側面看像是一個“（”。
這東西其實是一片紙眼罩，和青蜂俠、黑俠以及某些趣情男女戴在臉上遮擋眼眶面容的面具是一樣的東西，弧形的外形緊密貼合額頭形狀，背面正中可以看到爲鼻樑和顴骨預留的凹陷區域，戴在臉上剛剛好可以貼合額頭、鼻樑以及顴骨的輪廓。
不過和看起來像是8字的前者不同，它不但挖空留出了雙眼的位置，連眉心位置也是空的，這使得它看起來像一個被掰彎了的“0”。
按照紙袋背面使用圖示的示範，雙手托住兩邊把它按在了臉上15秒後鬆手，吳攀眨了眨眼感受了一下，睫毛和眼瞼並沒有碰到眼罩內側，沒有任何不適感。
這款眼罩沒有像普通眼罩那樣在腦後用皮筋固定，僅僅依靠棉漿表面對臉部皮膚的貼合摩擦就掛在了他臉上，也是讓吳攀在心裡爲蜜蜂的3d掃描/打印技術點了個贊。
之前在排隊刷卡驗證身份時，他就注意到刷臉驗證的機器上有一些變化，旁邊豎了個介紹牌子，說是增加了臉形快速掃描功能，底下還有鷺島公-安局監製的文字以及警徽圖案。
後來在經過所謂物資供應處時，他們兩個就分別領到了三個還帶着一絲熱度的紙包，也就是現在掛在他臉上的這片紙眼罩。顯然是通過快速掃描，系統拿到了他的臉部形狀，至少是上半張臉的形狀，然後迅速製作出這三片眼罩，不然怎麼可能這麼完美地貼合自己的臉型？
他甚至猜測，應該是預先準備好了若干臉型對應的毛坯料，在得到精確數據後只需要一次定型工藝就能做出成品出來，至於這個紙包其實跟小飯館裝消毒筷子的紙袋一樣，實際意義不大，故意多此一舉完全是爲了安顧客的心。
同樣用來安顧客心的，還是那塊提示牌上的公-安監製字樣，顯然是蜜蜂把後者拉來給他們背書，表示他們並不會利用這些掃描數據爲非作歹，比如製作某人的人皮面具甚至人偶模型什麼的。
使用硅膠材質製作的角色頭套，戴上之後就可以變成另外一個人，雖然網上賣的那些製作很粗糙只能偏偏攝像頭和某些粗心鬼，但也難說某些組織手上不會擁有更加強大的製作技術。特別是蜜蜂的3d打印和硅膠人偶技術聲名在外，更是容易引人遐想，所以乾脆提前拉來官方部門做安全背書。
“只是市局？嘿嘿…”吳攀忍不住輕笑出聲。
外人不清楚，但他作爲從小在鷺島長大的坐地戶卻清楚知道，這兩家其實是多年的好基友來着，所謂的監督作用大約也就跟監督乒乓球的公證員差不多，也就是個心理安慰罷了。
靠着與蜜蜂在改裝廠以及安監設備銷售領域的合作，市局旗下那些原本半死不活的三產廠子紛紛扭虧爲盈，連帶着市局也抖了起來。
辦公環境裡面有沒有改天換地舊貌換新人他沒去過不太清楚，但是市局在高科技辦案裝備的應用上卻是走在了全國乃至全世界的前面，全面普及警用智能手機、第一個裝備智能天眼、第一個使用警用無人-機處理交通事故、智能巡邏車抓捕通緝犯和恐布分子，這些事蹟他不止在電視新聞上看到聽到了，也在生活中陸續見識過了。
雖然製造商蜜蜂肯定會給首家客戶大幅優惠，但是能夠大量裝備這些東西，本身也切切實實說明市局真的是變土豪了。
當然，保持吐槽更多是吳攀作爲一名“理智粉”的習慣行爲罷了，從前到後他都沒有質疑或者拒絕使用那款新設備。
雖然身爲長期合作伙伴的鷺島市局並不適合監督蜜蜂，但是蜜蜂本身的節操還是挺不錯的，像是他們當初通過港島大寶劍這個馬甲往外賣高端硅膠娃娃時，就一直沒有“響應用戶需求”推出偶像明星真人倒模版本。
就算國內明星爲了聲譽形象考慮不可能配合去做倒模，但是蜜蜂有着強大的照片建模技術，完全可以甩開自己幹，或者爲其他不怕被告的公司提供技術支持，但他們兩種方式都沒有采用，做出來的產品堅持使用“原創”形象。
至於某些二次元版本角色長得很像知名動漫角色這回事，那都是玩家打扮娃娃製作cos衣的技術太高導致的，真的！
之所以走神想到這個，也是因爲這是吳攀一個怨念，大寶劍娛樂存在時，他還只是懵懂的高中生，一來根本不知道這家牆外的公司，二來也買不起。等他後來在網上看到隻言片語起了興趣，手裡也有錢了，大寶劍卻消失了，生產商數字生物也更換了經營方向，主要精力都放到了賣智能動物上面，只能徒留遺憾。貼8倒是有人賣二手的，不過……
之前版本的vr設備都使用略帶圓弧形的海綿墊子來實現封閉效果，以免光線從臉部邊緣漏進去影響設備顯示效果。但是因爲海綿受壓變形產生反彈力的關係，戴久之後會在使用者臉上產生明顯的環形壓痕，被好事者稱之爲“vr臉”現象。
因爲這種壓痕很快就能恢復正常，各家頭盔廠商都沒有對此做專門改進，比如夢行者就只是換了更加柔軟舒適的海綿墊罷了。倒是有些動手能力強大的用戶嘗試自己動手，使用這種寬大的0形軟墊來減小壓力緩解vr臉，然後這個創意就被蜜蜂給順便借用了。
當然，吳攀也知道，蜜蜂還可以說自己的創意是來自另外一個地方，不過他估計就算以馬老闆的無節操，也不會特意提起那個的。
其實在他看來，這片一次性紙眼罩其實和公共坐便器上用的一次性護墊起到的是一樣的衛生隔離作用。
這種棉漿材質柔軟透氣能夠充分吸水，既可以有效緩解玩家過於興奮出汗導致的不適問題，也能夠藉助潤溼吸附作用進一步增強吸附作用。同時眼罩背面的防水塗層顯然也有隔離作用，免得公用的vr頭顯因爲緊貼皮膚而引發交叉傳染什麼的。
這樣一來就能夠大大減輕服務員的工作強度，只需要把顧客用過丟棄的紙墊以及其他垃圾收走，再整理設備簡單清潔一下就能搞定可以繼續使用了。
反觀nt系統，據他所知每臺設備兩次使用間隔都在20分鐘以上，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被充電過程所佔用，但是設備快速檢測、表面清潔與消毒等必要環節，以及等待用戶歸還設備所消耗的時間也不在少數。
“哈哈哈哈！”旁邊傳來某個明顯興奮過頭傢伙的笑聲。
吳攀轉頭看過去：“笑毛線啊？”
“你自己看看，不覺得很好笑麼？”沈莫一邊笑着一邊把手機遞給對方。
不得不說，蜜蜂的光學防抖以及夜拍技術是越來越厲害了，卡座光線昏暗他又沒有開閃光，而且沈莫忙着大笑手抖得厲害，但他隨手拍出來的照片質量卻很不錯。
至少是沒有糊掉，可以清晰地看見吳攀臉上眉毛、顴骨位置多了兩道白色橫條，有些像是印第安人或者非洲黑人往臉上塗抹的白色圖騰，再加上蜜蜂強制降噪技術帶來的一絲卡通畫風，看起來的確有些喜感。
吳攀抖了抖鼻子，“行啦行啦，別人都沒什麼反應，就你事多！”
沈莫聞言下意識環視了周圍一圈，這才注意到那些昏暗的卡座裡面貌似都有人來着，也是連忙壓低了說話聲音。
卡座裡面燈光昏暗，隔着更加明亮的走廊不太能看清對面有沒有人，但是這恰恰是裡面有人的標誌。那些沒人使用的卡座都亮着燈以方便服務員入內打掃，反倒是這些有人的卡座燈光大都被顧客特意調暗了，似乎大概可能是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頭戴着巨大眼鏡做出各種動作表情的樣子吧。
不得不說，新的裝修設計在噪音控制上做得非常好，其他網吧裡面有這麼多人時空氣中早就應該飄蕩在嗡嗡嗡嗡的嘈雜聲音了，今天這聲音雖然還在，卻要小多了。
等到沈莫貼好紙墊、把降下來的頭顯啓動戴好，外面的聲音就更是低不可聞了。
接下來簡單幾步就完成的畫面調節，卻是讓他稍微有些遺憾，nt那被吳攀誇到天上去的超大視域功能並沒有出現在nb網吧版上面，後者顯然並不像它的名字一樣niu逼lity。
實際上nb版還是有不少優點的，有線傳輸帶來無限續航是一個，結實耐用的機體是一個，最關鍵的還是配套的vr服務器。在後者的幫助下，設備刷新率可以一直維持極高水準，結合屏幕上的微孔鍍膜，畫面表現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糟糕。
同時nb也是兼容性最好的播放設備，下到廉價全景相機的照片，上到nt專用遊戲，都能得到比較好的支持。
而這正是nt最大的短板，由於蜜蜂在上面堆砌了太多黑科技，導致這款產品非常的挑食，播放別家vr內容時效果大打折扣，即便蜜蜂自家內容，也只有專門定製的產品才能完美表現，用在展覽性質的地方問題不大，但是用在網吧就有些坑爹了。
像是nt完美支持的遊戲目前只有2個半，《蜜蜂模擬飛行》和《蜜蜂超級廚房》，以及被看作半個模擬遊戲的《物理實驗室模擬》。據說接下來還有vr版化學模擬、生物模擬以及手術模擬軟件。
支持的專用視頻倒是已經過了百，大部分都是名校瀏覽、景點體驗之類的旅遊宣傳片。這些視頻如今同樣可以在nb上播放，雖然效果不如原版，但也是相當好的畫面了。
不過看着這部《鼓浪聽濤》，沈莫心裡想的卻是“這真的是咱這兒的那個島？什麼時候又變得這麼悠閒好看了？”
無論他怎麼轉頭，入目所及看到的人數都遠小於他印象中的數字，耳邊響着或熟悉或陌生的音樂，看着重新變得稀疏、悠閒自在的人們，小沈同學突然想起了網上一個段子：“vr技術最大的價值，就是等到幾十年後我們的子孫還能通過它看見藍天和飛鳥，看見碧海與游魚……”
他不知道的是，因爲這部宣傳視頻，接下來幾天裡本地網絡上再次醞釀起了新一輪的救島行動，只是結果嘛，和前幾次並沒有任何區別，畢竟情懷並不能當飯吃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