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因爲大劉獲得美國星雲獎這個科幻界諾貝爾的關係,中文科幻很是火熱了一陣,影視公司紛紛表示很感興趣。特別是獲獎作品三體的大電影計劃更是被宣揚的人盡皆知。
不過一年時間過去了,這部影片卻出現了高開低走的窘況,製片方遊族影業卻傳出導演是菜鳥、特效團隊頻更換、主創鬧不和、高管辭職出走等諸多問題,給這部萬衆期待國產大片的前途蒙上了一層陰影。連帶着蜜蜂影業的流浪地球項目也受到不少質疑,畢竟兩個項目的共同點實在太多:主導者都是遊戲公司熱衷影遊聯動、都摳門不請國際大導演,操作的又都是特效衆多耗資巨大的科幻大片。
而後來的發展似乎也在印證着這些傳言,項目啓動後蜂遊第一時間推出了相當於電影后傳的《地球重建計劃》,據說刷新了國產科幻遊戲的銷量紀錄。於此同時,蜜蜂影業的電影卻沒有了下文,既沒有演員宣佈進組,也沒有搭建佈景,傳言就連劇本也沒定稿,怎麼看都不靠譜。
看衰的媒體還給出了看似有力的解釋,什麼蜜蜂在影視行業行業根基薄弱、重心還在遊戲和手機上面之類。然後王夢唐就感覺人家說的有理有據不得不服,甚至還因此和徐俊就項目存廢問題打賭,只是顯然他這次要輸了。
手機外放的伴奏聲音裡,電子樂隊和交響樂團已經悄然下線,唯獨剩下熟悉的女聲哼唱還在娉娉嫋嫋地飄蕩,渲染着流浪路途上無助彷徨的心情,曲調赫然是先行公佈的流浪地球宣傳曲。
這顆有些陌生的孤獨星球,正是爲了躲避太陽氦閃而跑路避難,投奔隔壁比鄰星的地球君。
因爲長期得不到太陽輻射的光和熱,整個地球溫度劇降陷入冰封,大氣層變矮變薄、海洋河湖凍結成冰,大地被白色的氮雪和淡藍色的氧雪覆蓋。這樣的情景持續了兩千多年,直到“太陽”重新出現在地平線上,這些冰雪纔開始緩緩融化,冒着小氣泡、反射瑩瑩流光,倒也有種別緻的美感,如果忽視冰面上那些巨大裂紋和凌亂坑洞的話。
這些傷疤有的是穿越小行星帶時留下的紀念品,有的則是新一輪火山活躍期的後果。儘管地球發動機的設立地點都有着堅實的地質基礎保證不會震塌地殼,但超級發動機成百上千年的持續工作,還是不可避免地導致了板塊運動加快、火山運動重新活躍的後果,給地球上殘存的人類帶來了無數麻煩。
雖然聽出了哼唱曲調的來歷,王夢唐還是打算頑抗一下,咧了咧嘴,“這不就是蟲子三國的片頭cg麼?”
“蟲子三國”是《地球重建計劃》的外號,這款混合風格沙盒新遊的劇情發生在人類到達比鄰星系後,滿目瘡痍的地球急待重建生態圈,而人類卻因爲證治理念分裂分成兩派各自建立政權,再加上高智商變異生物組成的靈族勢力,共同上演了一出未來版三國大戰。又因爲遊戲中的野怪主要是抗逆性強大的節肢動物,各種昆蟲、各種蜘蛛、甲殼和蚯蚓,因此被玩家戲稱爲“蟲子三國”和“三國殺蟲”。
其實損歸損,老王還是挺喜歡這款國產科幻遊戲的,有滿級賬號爲證。
“正常啊,地球重建劇情是流浪時代之後的事情,它的片頭正好對應電影結局嘛。再說只是劇情有銜接,內容不一樣的”
“那也可能是重建地球2的宣傳片嘛。”
徐俊卻不同意他這個猜測,“怎麼會?遊戲短片完全可以放到下個月嘛,現在放出來不就沒有新鮮感了?”
這時候一個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別爭了!快點跟我過來!”
倆人轉頭看向來人,發現是北航的沈浩,頓時齊聲問道:“神壕,你有什麼事?”
單論家產的話,出身京城家裡有兩套學區房的沈同學的確算得上有錢,靠着出租多餘兩套房子給築巢小情侶和陪讀家長,沈家人已經領先大部分人走上了小康路,但是距離神壕還有不少距離,這個外號更多是大家對名字諧音的調侃。
“我算什麼壕啊?不過是啃老的廢物罷了,”沈浩嘆息一聲,手指外面說道:“這麼站着爭不出個結果的,還是跟我出去看看吧,到地方你們就知道誰對誰錯了。”
然後倆人就被他帶去了剛纔看直播的電視牆那裡,手指其中一塊屏幕,沈浩得意道:“看到了沒?真相只有一個,蜜蜂打算拍的是球幕電影!”
“開玩笑呢吧?”兩人下意識地反駁着,不過當他們的目光跟隨對方手指看向屏幕,卻又紛紛說不出話來。
通過攝像機鏡頭,他們可以看到觀衆席的座椅全部向後放倒,賓客們正半躺着看向天花板,那裡有一個非常巨大的地球影像,看起來的確和球幕影院有幾分相似。
顧名思義,球幕影院的銀幕是彎曲的球面,它能像天穹一樣扣在觀衆席上方,讓畫面覆蓋觀衆視野範圍,可以帶來強烈臨場感和一定的沉浸感,最適合用來表現各種大場面。
不過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要保持臨場感代入感,就只能儘量使用第一視角和長鏡頭,努力避免畫面跳躍搖晃以免視角變化打斷沉浸體驗。然而電影攝製卻離不開鏡頭技法和蒙太奇剪輯,難以融入到傳統的電影技術和藝術體系裡面,導致球幕電影始終不受電影行業的待見。只能和當初70年前發明時那樣,龜縮在科技館、天文館這些科教場所,循環播放關於太空、海底和飛行的紀錄片,尷尬地賺着小盆友的參觀費。
球幕電影是這樣,更加擅長臨場感代入感的vr技術同樣也遇到了這個問題。到現在一部vr電影長片都沒有出現,這也成了質疑者看衰流浪地球項目的理由之一,畢竟這部電影號稱要出vr版本。
淺灰色天花板的效果當然比不上真正的電影銀幕,卻有一個其所不能及的好處,那就是面積足夠巨大。配合上精心打造的超高分辨率影像以及高亮度激光投影儀,巨大的星球看起來很有氣勢,感覺就像大家都呆在一間超大空間站,然後一起回望地球一樣。
可惜這樣的震撼體驗只能在現場體驗,通過手機和監視屏幕看到的終歸差了一層,少了那麼些意思。
想了想,徐俊說道:“這不算球幕吧?感覺更像是巨幕,只是銀幕的擺放位置有些奇怪罷了。”
“這位同學說的沒錯,”邊上有個工作人員接話道:“流浪地球還是會使用常規技術製作,2d、3d、巨幕這些,vr有但不會是全程。不過這不影響我們在‘艱難新生’上面嘗試一些新技術,不是麼?”
暗暗記下流浪地球不會全程vr這個爆料,徐俊追問道:“艱難新生?這名字還真形象,它是流浪地球的預告片吧?”
“是的,它還是預計當中的結尾之一,講的是經過漫長旅行之後,人類的後代終於按計劃到達了比鄰星軌道,所以是‘艱難新生’。”
看到徐俊朝最近示威地挑下巴,王夢唐也開口問道:“結尾之一?意思是還有其他結尾?”
“呵呵,不可說不可說,”那位員工這時卻賣起了關子。
然後他轉移話題道:“對了,這個短片還有球幕以及vr的版本,你們要是想看球幕版本的話,等下可以去服務檯簽字領取狐尾山天文館的門票,從現在到月底每天都會安排至少5輪播放,可以持票觀看。那地方本來就是預定的主會場,不過老闆視察過後嫌那裡地方太舊就給放棄了。還好本來就有會議中心作爲應急備份的方案,倒也沒出什麼大簍子。你們要是有時間的話可以過去看一下,真正的球幕影廳比這個臨時客串的效果要好一些。”
“那爲啥不在深空影城開發佈會啊?放在真正巨幕上效果應該也要好很多吧?”沈浩顯然對害他出糗的巨幕有怨念,於是開口追問道。
“沒辦法,座位不夠啊。你們也看見了,這次星辰發佈會將近三千人,巨幕廳卻只能容納400多人,每家深空影城座位數都不過千,總不能開一堆分會場吧?”
“鬼知道你們從哪兒找了這麼多人?國內有這麼多媒體麼?”沈浩悶聲道。
“網站、電視臺、報紙、廣播,媒體當然有那麼多。不過這次來的不全是媒體記者,還有一些是專程邀請的忠誠粉絲、網評達人。”
至於具體比例當然是不能說的,這是商業機密。看到三人似乎對天文館門票不感興趣,工作人員又道:“要是嫌遠,你們還可以去隔壁的vr體驗館,那邊有‘艱難新生’和‘穿越星海’的vr版本,效果也很不錯值得一看。地方應該都知道吧?”
“穿越星海”是去年發佈的首款預告片,情節是地球穿越小行星帶時的遭遇。這段視頻後來被放到了網絡上,因爲是原生4k並且製作精良,它被很多vr愛好者用作試機片段,就和當初的“鴨子飛了4k”一樣,擁有相當不錯的知名度。
從中白賺很多免費人氣,蜜蜂顯然看到了好處,後來又陸續發佈了原生8k、原生10k的試機視頻,不過因爲體積太大下載不便以及播放設備缺乏等原因,這些後來者的人氣明顯不如前輩,下載量加起來只是“星海”的零頭。
這個提議顯然撓到了三人的癢處,連連表示“知道知道”,然後告別熱情的工作人員朝vr館走去。
到了地方,王夢唐卻突然伸手拉住徐俊,在他耳邊悄聲說道:“老徐你發現了沒?今天的服務員好像比上次的漂亮不少?”
後者探頭朝玻璃門後望了一眼,同樣點頭表示認可,“感覺是要年輕漂亮一些,畢竟換了人嘛。”
兩人說話時沈浩正好湊過來伸長耳朵偷聽,聽見對話內容後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來:“哈哈,你們!哈哈……”
“很好笑嗎?”兩位西工同學一齊轉頭,怒瞪某人。
“是很好笑啊,”沈浩掏出他的手機對準兩人,“敢不敢把剛纔的對話再說一遍?”
“有什麼不敢的?”王徐二人齊聲道。
不過說是這麼說,他們接下來卻並沒有重複自己的原話,這話錄下來的確挺傻的。兩人對視一眼,各自拿出自己新買的蜜蜂7,一邊敲擊屏幕編寫消息,一邊用恨鐵不成鋼地語氣對沈浩道:“同學,你也太沒有分享精神了!看到如此空曠的vr體驗館,居然不想着羣發消息通知小夥伴們,小心大家回去批鬥你哦!”
爲了迎接這次戰略發佈會以及隨之而來的大量賓客,vr館提前好幾天就開始準備,設備檢修、人員調班,確保以最好的面貌迎接八方來客。
只是這會兒發佈會尚未結束,三千名來賓還在一號廳裡面沒出來,正好被徐俊他們搶到了前排好位置。
上次參觀顯然沒有盡興,只體驗了幾款設備就被拉去其他地方了,今天正好有充足時間可以盡情玩耍。
所以當蜜蜂的老朋友,來自島城的袁洋踏進這裡時,就見到20多個身上穿着同款t恤、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在裡面玩得正嗨。
想到自己過來的目的,這位負責vr版的小編當即邁步上前,走到幾位玩累了休息的同學身邊,掏出錄音筆就問能不能採訪一下。
這幾個正好是最早到來的王徐沈三人,他們仗着早到優勢分別霸佔最好玩最有人氣的模擬器,剛剛纔從上面下來休息。
收到採訪請求,他們也只是簡單問了下是哪家媒體,聽說對方來自搞機之家後就爽快答應採訪,完全沒有依法查看對方記者證的意思。
“那麼,你們覺得這裡的設備還有什麼缺點?”袁洋問道。
“太累!”三人異口同聲道,看到對方有些不解,徐俊還伸手指了指自己額頭,“剛纔只是玩了十幾分鍾《人猿vr》,我就給累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