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業慣例，收購來的業務都要接入自家帳號體系，所以馬競最後那句話並不算讓步。
真正打動對方的，實際是前一句“我其實是你們的幫手。”
舟哥能夠從這句話中讀到濃濃的威脅之意：“我可以幫手，也可以是阻礙。要是不放手社交業務，你就休想完成私有化退市。”
按照fib控股提交給色c的文件，馬競手上持有的大多是低投票權的a類股，這使他無法通過董事會插手公司經營，但他卻有能力在股東會裡狙擊自己的回購方案，除非想辦法說服他、趕走他，或者屈從他。
說服自然是不可能了，人家下了那麼多功夫，自然不可能因爲自己一句話而改變主意。他倒是有辦法趕走對方，只要對方覺得無利可圖最終自然會退出去，可那些手段既需要時間又需要錢財，比燒錢自己可不是這位後輩的對手。
說服不了又趕不走，就只能選擇互相妥協。
還好對方不太貪心，眼睛沒有盯住公司那些優質投資，只想着發展停滯陷入困境的sns業務，這就給了大家談判交換的空間。
當然，一些場面話還是要說一說的。
想通這些，舟哥表情鬆弛下來，滿是淡然道：“其實，我來之前就想過好幾種對付你的手段，不過最後還是放棄了。咱們怎麼爭都是自家人的事，不能白讓老外撿了便宜還罵咱們三人成蟲。”
“是啊！”目的已經達成，馬競自然不介意附和一下，“我肯定會在股東會上支持你的新方案。”
至於支持的前提，他沒有說，相信對方是懂的。
舉起面前的酒杯，馬競道：“祝我們合作愉快，乾杯！”
“乾杯！”
飲了杯中酒，又坐着聊了幾句場面話，舟哥便起身告辭了。不管怎麼算，今天這頓飯已經是虧了，吃再多兔肉也彌補不了，索性還是早早離開的好。
兩邊大老闆達成一致，接下來就是手下員工的事了，他們會發揮專業所長，談出一個具體的交割方案。
而馬競自己，在將對方送出門後，他就把剛纔的攝影器材搬到了客廳，然後開始一條條地錄製視頻明信片。
這是蜜蜂視頻爲今年中秋開發的創新業務，用戶可以錄製視頻上傳到蜜蜂服務器，把得到的二維碼打印貼在月餅盒上寄給親朋好友，後者只需手機一掃就能立即播放視頻，要是對方同時在線，還可以立發起網絡視頻電話。
視頻入口綁定在二維碼上，任何人都可以掃碼觀看，所以說是“明信片”。
只要將其置換成文本密碼，視頻就會變成一對一的私密內容，不過蜜蜂並沒有這麼做，因爲那樣就成了號稱監管噩夢的視頻網盤。因爲收入和監管方面的壓力，各大網絡公司紛紛關閉網盤業務，蜜蜂雖然沒有跟風關閉，卻也不會頂風硬上，某些雷區自然要主動避開。
現在這個視頻明信片同樣有着收入壓力，但是“親情牌”卻可以明顯提升整體美譽度，還能夠帶來一部分新用戶。所以公司還是願意在上面花錢的，甚至不惜購買主流網站和電視頻道的廣告時間，輪番轟炸地播放着“拍個視頻送回家”的系列短片。
戍守邊關的軍人、援外支邊的專家、臨時加班的白領、想念親人的孩子……，形形色色的人出現在屏幕上，通過視頻傳遞自己對家人的祝福。
新業務可不止中秋時候用得上，後面的重陽節、春節，以及聖誕節、情‘人節、愚人節、畢業季，以及日常送禮都能夠用得上它。比如像馬競這樣，用它來傳遞自己送給36位幸運觀衆的視頻祝福。
他面前茶几上放着迷你打印機，自然不需要向廣告裡的孩子那樣，把白紙蒙在屏幕上一筆筆描繪圖案。每錄好一段視頻，宛如大號哨子的機器就會吐出一截印有二維碼的熱敏紙，直接伸手撕下來粘在禮品盒子上就可以了。
然而等到馬競錄完視頻，卻看到茶几上爬着一條長長的紙蛇，而他本來安排幫忙的朱玲玲，此刻正捧着手機吃吃低笑。
他站起來，走過去問道：“看什麼呢？把你憋的這麼辛苦？廚房都收拾好了？”
“嗯！都收拾好了，”朱玲玲拍了拍身邊一摞真空保險盒，裡面裝得自然是馬老闆剛纔下廚的部分成果。
接着她把手機外放打開，轉過來給馬競看上面的畫面，一隻只兔子踩着搖滾樂的節拍，在場地裡蹦蹦跳跳好不熱鬧，正是佳境農牧赫赫有名的“搖滾兔子”。
對於從小聽着輕搖滾長大的它們而言，踩對步點完全是小意思，自創舞步成爲明星的兔子也有不少。
國際上有給牲畜甚至果蔬聽音樂的流行趨勢，據說這樣有助於提高它們的快樂度，既符合動物人道主義精神，還能夠改善產出物的品質，帶來多贏結果。
雖然實際效果還需進一步研究證實，但是各路商家卻已經行動起來，將聽音樂長大打造成高端產品的溢價賣點。佳境也是這麼做的，即便馬競對動物人道主義很不感冒，他們還是推出了搖滾兔子、布魯斯黑牛、嘻哈山豬、國風白鵝等等多個系列，賣的都還不錯。
這些肉品的包裝上都有專屬二維碼，掃描可以查看對應動物的成長視頻，以便各位食客能夠更加安心快樂無負罪感地吃下它們的肉，比如現在的朱玲玲。
從手機屏幕上移開目光，馬競看着女助理的嘴脣，開玩笑道：“玲玲啊，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啊？”
“哦！”後者站起來朝紙帶走去，接着才反應過來，連忙去找紙巾擦嘴。
“你慢慢擦，不着急的，”挑挑眉毛不再逗弄對方，馬競擡腿走向自己房間。
接着他停住腳步，轉頭問道：“對了，陳總剛纔帶來的禮物放哪裡了？”
“我這就去拿！”朱玲玲轉身跑開，很快就拿着一隻精緻木盒返回了客廳。
接過盒子看了眼，馬競搖頭道：“正宗古巴手卷雪茄，可惜就是不走心啊！”
“是啊！”女助理連聲附和，自家老闆又不吸菸，給他送高檔雪茄着實有些不着調。
這話其實有些難爲人，舟哥以前根本沒和馬競打過交道，對他的喜好習慣自然不甚清楚。兼且今天的家宴明顯帶着鴻門宴的影子，人家沒帶200個氫氣球來，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шшш ✿Tтkд n ✿￠ 〇 看了眼客廳陽臺方向的朦朧夜空，馬競眼珠一轉對助理說道：“我想到一個好主意。”
然後朱玲玲就看到對方翻出來時戴過的智能口罩，拿起剪刀在下面掏出嘴洞，把它改造成了鼻罩戴在臉上。接着他打開木盒取出一根雪茄，不剪頭不烘烤直接叼在嘴裡，拿起手機咔嚓來了張自拍。
“我果然還是這麼的上相，隨便一拍都很帥！”滿意地點點頭，馬競滿是自戀地說道。
“老闆？”朱玲玲疑惑地問道，她實在想不通對方這麼做是爲了什麼。
迴應她的，卻是手機響起的推送提示音。原來是馬競發佈了一條新圍脖：我發明了#霾時代的抽雪茄方式#，配圖就是剛纔那張自拍。
有了文字註釋，她立即秒懂了對方的意思，差點兒忍不住笑出聲來，老闆也太逗太嘲諷了。
和普通捲菸不同，雪茄強調嘴吸嘴吐不過肺，正確享用不但可以感受大自然的雨露恩賜，身體攝入的尼古丁和焦油也比煙霧入肺的香菸要少許多，號稱最自然、最健康的菸草製品。
然而，說這話的格調人士顯然忽視了二手菸的問題，他們吐出去的尼古丁和焦油，最終還是會從鼻孔裡鑽進肺臟，頂多是經過空氣的稀釋，變得不那麼刺激罷了。所以馬競認爲，抽雪茄時最好戴上高規格鼻罩，這樣既可以屏蔽自己排放的煙霧，還能過濾空氣中的pm10、pm2.5。鑑於普通鼻罩有點兒氣悶，最好使用有主動送風功能的智能鼻罩，如此方能確保最好的享用體驗。
當然愛茄人士絕對不會這麼做，人家抽的就是瀟灑隨意自然，肯定不會因爲害怕空氣指數和二手菸而戴上鼻罩。所以某人其實是借題發揮，表面看是諷刺段子，實際上還是在推銷自家產品。
正在瀏覽下面的評論，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她立即張大嘴巴，剛纔強忍着的笑意再難抑制，“哈哈，老闆你這個廣告打的，真是溜到不行！哈哈哈哈！”
某人玩的太嗨，一時忘了圍脖相關規定，結果他剛剛發出去的內容果斷被系統吞了，只留下一句“該用戶違反圍脖自律公約之禁菸條款，自動封停帳號15分鐘。”
在她對面，馬競滿臉陰霾地看着自己手機，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這時手機卻響了起來，卻是湯佳怡看到他被自家產品封殺，專門打電話過來送溫暖送關心。
衝女助理擺了擺手，馬競拿着電話走進了自己房間。
“沒什麼，這正好說明我們沒有白名單嘛，”他說道。
湯佳怡很快問道：“你真沒生氣？”
“生什麼氣啊？主動禁菸是我自己的意思，幹活的是火眼人工智能。你說我是怪自己還是怪機器？”
“哈哈，哈哈，”聽筒裡很快傳來陣陣笑聲，馬競聽出裡面有湯佳怡，還有自家四個小吃貨。
取下手機切換到視頻對講模式，他說道：“小傢伙們怎麼還沒睡覺？”
“沒呢，正纏着我給他們講睡前故事呢！”小小抱怨一句，湯佳怡切換到視頻模式，把四小全部收進鏡頭，接着看向屏幕道：“我講的故事沒你有吸引力，小東西們意見很大，死活不願意睡覺。”
馬競微微一笑：“這個簡單，看我的！”
蹬掉鞋子坐在牀邊，他看向兒女，“你們想聽什麼故事啊？啊好，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
看似老套的開頭，展開的卻是一個全新的故事。
馬競夫婦很早就意識到睡前故事的問題，專門組織人手編寫了一套《新編幼兒睡前故事》，在經典童話基礎上進行現代改編，輔以屋頂投影和助眠音樂，效果遠勝其他。
四小平時聽慣了爸爸抑揚頓挫引人入勝的講述，驟然換成媽媽照本宣科四平八穩的朗讀，自然有些小脾氣小意見。提着馬競的聲音，他們很快就感到眼皮沉重，沒多久都變成了睡覺小豬。
從兒童房出來回到自己房間，湯佳怡問起對方今天的行程，最後自然說到了收購校內的問題，很是好奇地問道：“怎麼突然想起來收購了？你一向不是喜歡自己搞麼？”
“其實早就有這個計劃，只是現在才收網罷了，”糾正了對方的理解錯誤，馬競這才說道：“老實說，我一開始的計劃是抄底，畢竟對方市值沒有反應真實價值嘛。不過後來看他那麼折騰，我就有些忍不住了，然後就i，iup了！”
“噗嗤！”湯佳怡笑出聲來：“你就能做好？胡吹什麼大氣啊！”
“和企鵝正面競爭當然沒戲，我也沒打算剛正面。”
看到對面在刷牙，馬競同樣從牀上跳下走進主臥衛生間，把手機按在牆壁吸盤上，一邊擠牙膏一邊含糊不清說道：“老程醉噠的問題是心太野太急，還沒有夯實校園基本盤，就急吼吼地向社會開放，結果卻是兩頭不靠兩邊都沒落到好。他後來淨想着怎麼把一億用戶變現，什麼熱門搞什麼，之後引起用戶的反感。要是我不出手，他最後肯定會把這家網站玩死。”
湯佳怡吐出一口泡沫，“哼！說得好像你沒有做校園金融和直播似的。”
“不一樣的，校園賺客雖然也能借錢，卻要用勞動來償還，本質上只是預支兼職薪酬。”
“你這麼說，是打算把它整合到校內裡面？”
“當然，”馬競肯定道：“還有直播也是，我覺得校園直播很有搞頭。”
“播什麼？講課、自習、做實驗、做作業？”
“答對了，獎勵kiss一個，快來接收！”
然後他就看到屏幕上出現一個白色橢圓物，光潔閃亮，顯然是高檔潔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