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紅色的足球被大力擊飛，划着晃晃悠悠的弧線朝斜前方飄去。
看到目標轉移，正在追球跑的隊員紛紛改變方向，大喊大叫着追了上去。
從高處往下看，八名球員就像是被磁場牽着走的細碎鐵砂，惟有兩位守門員才能略微抵抗吸引。
實際上，後者同樣在關注着足球的位置與方向，只要發現有靠近禁區的跡象，就會突然撕下僞裝，大力躍起、張開巨爪、彈出大網、吐出氣體，使出獨門絕藝盡力攔截那顆皮球。
普通人自然不具備這些“絕招奇藝”，能夠做到這些只因它們是機器非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它們的外形各不相同，身高不足一米，身體比例也和普通人類不太一樣，正是蜜蜂數字生物製造的“小矮人”模塊化機器人。
限於成本，小矮人並不具備自主行動能力，需要有人在旁邊目視遙控，看臺邊沿欄手拿遙控器的少年少女便是它們的真正的控制者。不能親自上場，這羣孩子依然全情投入專注如一，眼睛緊盯球場、雙手握緊手柄，不斷根據場上形式變化指令，若非有不鏽鋼護欄擋着，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得掉下來。
時至今日，“蜜蜂杯少兒機器人足球賽”已經舉行到了第四屆，雖然距離rbn之類老牌比賽還有不小差距，卻也積累了一批自己的擁躉，不再是各地蜜蜂學校的自娛自樂，此刻出現在場邊的兩隊人馬便是從隔壁城市過來的。
同樣大有進步的還有機器隊員的“球技”，經過三年時間的改進與鑽研，機器人的傳球成功率、射門成功率，還有控制隊員的戰術配合能力都有大幅度提高，再加上小隊員的“顏藝”表演，比賽觀賞性今非昔比，每次直播比賽都能引來十萬人次以上的觀衆，焦點場次人數更多。
不過比較是看對象的，在那些看慣職業比賽，尤其是各種頂級聯賽的人看來，這場機器人足球賽依然是小孩子過家家的玩鬧，充滿了不靠譜和不專業的地方。
剛剛靠近主席臺，馬競耳邊就傳來抱怨比賽太兒戲、球場太簡陋的聲音，顯然裡面的人已經等急了。
蜜蜂球場的草皮部分較爲專業，視頻直播也相當先進，但其他配置就有些寒酸了。球場沒有貴賓包廂，主席臺這裡也只是多了個風雨棚，座椅也比較好而已，條件自然不能和坐沙發、喝紅酒、看電視的專業球場包廂相比。
刻意加重腳步，先讓裡面知道人來了，馬競才擡腳走過去，張口就說：“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聽見這話，正在閒聊的倆人趕忙站起，“沒關係！是我們來早了，正好可以看看孩子們的比賽！”
揭過這節，馬競的老熟人，來自鷺島體育局的賈科長給倆人介紹道，“馬董我就不用多少了，這張臉就是名片，這位呢是來自足協聯賽理事會的莫攸。”
因爲官員管球飽受詬病，作爲體育局足管中心馬甲的足協終於開始新一輪改革，籌建新的職業足球聯盟，同時改組和成立了十幾個專業委員會。這種情況下，負責聯賽事宜的聯賽理事會派人來找馬競，自然不是爲了考察這個不歸他們管的機器人足球賽，後者也不打算自找沒趣地追問感想，握了手打過招呼，然後就找座位坐了下來。
本年度的乙級聯賽已經結束，馬競實際控制的蜜蜂隊和凱鵬隊雙雙獲得晉級更高一級聯賽的資格。可他接下來的表現卻讓人摸不着頭腦，他先是按照之前的計劃把凱鵬隊擺上貨架宣佈尋找買家，接着又藉口隊員還要上學，通報足協聯賽委員會表示放棄蜜蜂隊升級資格，擺出一副留在乙級當班霸的姿態。
這件事暫時還沒有對外公佈，莫攸此行就是過來遊說他的，職業足球就是個燒錢遊戲，馬競這樣的土豪老闆多多益善，怎麼能夠把他往外推？
爲了提高成功率，他還特地拉上鷺島體育局作爲盟友，後者雖然因爲不支持職業足球被本地球迷罵成狗，在蜜蜂隊升級這件事情上卻也是樂見其成的，畢竟本地從無到有崛起新的職業球隊同樣是一筆政績。
只可惜，他們的想法還是有些想當然了。
主席臺的地方相對寬敞，人一坐下來雙腳自然伸出，然後馬競腳下那雙紫色籃球鞋再也藏不住。莫賈二人對視一眼，都知道今天的工作可能有些不妙。因爲幾天前的脫鞋事件，這款遭了嫌棄的鞋子惡名傳千里知名度大增，他們作爲圈內人也是略有耳聞，馬競穿這雙鞋出門背後一定有深意。
怕什麼來什麼，稍微寒暄一陣，馬競就把話題這雙鞋上面，“大家都知道，我這人並不是籃球迷，nba一年多少比賽我都不知道，這雙鞋其實是我家夫人硬塞給我的，她說這是巨星同款，很有紀念意義。”
“紀念個蛋啊！”莫攸心裡暗惱只想掀桌不玩擡腳走人，想到自己肩負的任務，卻又生生忍住，柔聲細氣地解釋了一句：“其實，在這件事情上大家都沒做錯，聯賽贊助商、個人贊助商、球員，還有籃協，大家都是在維護自己代表的利益，理所應當。唯一有錯的地方，就是缺乏有效的溝通。”
馬競撇撇嘴，在心裡腹誹一句“籃協12年都溝通好鞋的問題，職業聯盟籌建一年半，八字還沒有一撇，你們果然是一家子哦！”
打包賣掉聯賽指定用鞋其實始於2004年，當時就規定本土球員必須穿贊助商的鞋子。於此同時，別家廠商的球鞋還可以通過“付費豁免”、外援、傷病證明等方式出現在賽場上，後兩種方式需要用膠布遮擋商標，而第一種不用，被戲稱爲“買鞋”。
等到ln怒砸20億承包5個賽季，獨霸聯賽球鞋贊助權的他們依然保留了這些特殊名額，不過卻減少數量提高單價，不斷收緊趕走競爭對手的意圖非常明顯。nike也不是泥捏的，在擁有的贊助權國家隊那邊搶先發飆，雙方先後關閉“付費豁免”不貼標的政策，現在終於連特批貼標的政策也被互相終結，然後纔有了脫鞋事件。
ln揮舞獨佔權益這把倚天劍，卻鬱悶地發現劍有雙刃傷人害己，20億大讚助着實花的冤枉，5年賺的錢還不夠支付贊助費，完全是在吃老本。
這也是馬競的意思，這雙鞋就是他的態度牌，踢了踢腳，馬競吐槽道：“那幫人腦子裡都有坑嗎？不是全面學習nba嘛，幹嘛搞什麼特色微創新？”
看到他嘴角的不屑，莫攸連忙解釋道：“他們這麼做也是不得已吧，畢竟只有聯賽收益高了各個俱樂部、特別是中小俱樂部的財務狀況纔會還轉。要知道，不是哪個俱樂部都有您這樣的大老闆罩着。”
“換成我照樣玩不轉，”馬競笑了笑，“別人花的是股民的錢，我花的可是自己的錢。”
股市那是別人的地盤和足協無關，莫攸和賈科自然不願意在這上面深談。後者伸出胖手，指着下面球場說道，“馬董你這話可就謙虛了，蜜蜂隊這幾年的投入我們可都是看在眼裡吶。別說甲級聯賽了，很多超級聯賽球隊的主場草皮也沒有這兒的好。”
“那是因爲他們比賽頻繁，草皮生長也是需要時間的嘛。”
看到對方死活不上道，賈科長也有些惱了，直接拋出自己目的，“蜜蜂隊真不打算升級？主場的問題完全可以商量嘛，不管是租是賣還是批地新建，都可以商量。”
“還有甲級聯賽的網絡直播權，”莫攸補充道，“協會也可以幫助協調，相信對方公司應該會樂意分享的。”
中超在黎叔的操作下賣出5年80億的天價版權，甲級聯賽的版權也沾光水漲船高，版權分銷公司趁機漲價打算大賺一筆，結果卻被市場抽回去遭遇衛視棄播事件。要是蜜蜂影視去買網絡播放權，他們自然求之不得。冠名贊助足球隊，蜜蜂的收益都表現在《瘋狂足球》遊戲銷量和賽事相關視頻的播放量上面，換成更加專業名氣更大的甲級聯賽，看起來會更加專業，蜜蜂的收穫應該更大才對。
馬競搖搖頭，“暫時沒有升級計劃，現在這批球員大多數還在上學，乙級比賽少賽程短，他們還有時間繼續學業，要是球隊升級就得退學了。”
“唯一征戰職業聯賽的大學生隊伍”，這也是蜜蜂隊的一個特色標籤，現在最早一批球員已經上到大三，雖說艾利斯頓學院是給錢就上的獨‘立學院，畢業生同樣能夠拿到鷺大的紅本本，他又何苦做惡人讓大家半途而廢呢？
“乙級也在擴軍，以後比賽會越來越密集，”莫攸再次努力道：“其實還可以考慮合併，讓蜜蜂和凱鵬合併，這樣你們就有兩支不同層次的球隊，可以分別參加甲乙兩個級別的比賽。”
讓二隊參加低級別聯賽實戰練兵算是足球圈的慣例，只要球隊整容夠強也花得起錢，就完全可以這麼搞。足球雖說要去行政化，但是現在可還沒有完成改革，人家依然是有級別實權的證府部門，馬競也不想和他們徹底鬧僵，合併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合併會損失一個晉級名額，不過蜜蜂那個名額原本就沒打算留，倒也不算太虧。凱鵬的名額說是要賣掉，可惜前來詢價的老闆並不多，開價也都不怎麼高。球隊遷移、註冊新主場都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人家自然要多多考察、細細拿捏。
面對這種情況，馬競也有些後悔，暗暗埋怨當初太過貪大求全，方式方法應該更加柔和一些纔對。
蜜蜂插足足球領域自然是爲了錢，撈錢的方式卻和其他企業不一樣，搞房地產賣家電的廠家砸錢打造明星球隊，爲的是藉助球隊的高曝光度傳播品牌，從而達到變相廣告的目的。而蜜蜂卻是藉助足球來打磨技術、宣傳產品，然後通過足球遊戲、機器人，以及r產品收回投資。
毫無疑問的是，無論是打磨技術、吸引人氣，亦或者宣傳產品，高級聯賽的級別都要強於低級比賽，甲級說出去也好聽不是？
心裡有些意動，他卻沒有立即鬆口，反倒換了個新的理由，“我再想想吧，要是打算合併就要好好計劃，否則一隊成績不理想很快就被打回原形，反倒會更加尷尬。”
莫攸賈科臉上都露出笑容，只要鬆口就好辦，這樣他們回去就能交差。至於後面會發展成什麼樣子，那是上面那些大腦袋們該操心的東西。
倆人心情大好，主席臺這裡的氣氛也好了起來，場下的機器人亂戰也變得有趣起來。
“兩位，”馬競手指腳下，“之所以把你們請到這裡來，其實是因爲我們有項新產品剛剛完成，打算邀請專業人士幫忙鑑定一下。”
“哦？是什麼新技術？你們手上的黑科技可是不少呢！”賈科長笑着湊趣道。
“不算什麼黑科技，只是一些應用技術罷了，”馬競隨便謙虛一句，手指場上一角，“大家注意，那就是我們的全景直播移動平臺。”
另外倆人其實早就注意到那臺機器人，其他機器人都是兩腿兩手的小矮人，唯獨這臺卻是囂張的大腳車造型，車頂扣着一個大號綴滿鏡頭的圓球，樣子別提有多怪了。
“選擇車載平臺，自然是因爲技術成熟內耗小，”馬競介紹道，“它頭上那個圓腦袋是我們開發的第三代寶石球全景攝像機，加入了紅外激光雷達，具有同步形狀掃描能力。”
限於場地因素，比賽轉播設備只能放在看臺上，藉助長焦鏡頭和搖臂實現全場追蹤，也因此帶來設備專業化和大型化的問題。相比之下，大多數全景攝像機都沒有長焦和搖臂，繼續放在場邊效果自然差很多。
這個移動平臺便是蜜蜂的新嘗試，讓攝像機上場近距離拍攝，爲此不惜把裁判趕到了場下。至於成不成，還得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