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聊着，屏幕上的維密大秀視頻也播放到了尾聲。
見沒什麼熱鬧可看，外人紛紛離開，寢室裡只剩鼠標咔噠聲和淡淡的呼吸聲。
在外奔波操勞一整天，方俊淇感覺有點兒小困，於是爬上牀躺着玩手機，很快就感覺眼皮漸沉，鬆開手機進入夢鄉。
鄧盛雲端坐在椅子上，聚精會神地看着小說，來自前者剛纔推薦的“四級推薦書單”。
書單顯然是巴別小說從聽歌軟件那裡學來的，用戶可以創建書單並互相分享，同時也能用書單區分不同的小說版本，非常方便實用。
就像熱門歌曲有多個翻唱版一樣，這裡的熱門小說也有很多翻譯版本，這份“四級書單”裡面收錄的，自然都是專爲考生準備的cet大學英語4級小說。
按照原本的設計，大學畢業生應該掌握四千多個精挑細選的四級詞彙，這樣基本能夠滿足日常交流所需，一般的英文報刊也能讀一讀。但到了實際生活中，人們卻發現四千詞彙經常不夠用，體育、音樂、影視、it……各行各業的“新詞”成堆成筐，很容易打擊士氣製造畏難情緒，然後因爲不常使用語言能力持續退步，更加沒有了閱讀外文內容的動力。
有鑑於此，巴別小說專門推出了“英語學習計劃”，鼓勵譯者對熱門小說的翻譯文本進行“合綱”改造，推出符合相應考試級別的專門版本，而網站則提供技術與資金支持。作爲全世界報考規模最大和第二大的英語考試，高考英語和大學英語四六級當仁不讓，成爲首批提供支持的考試項目。
要是表現良好，下一步還會加入雅思（ielts，國際英語測試系統）、託福（toefl，非母語英語測試）、tcf（法語知識考試）、dele（非母語西語測試）等留學必備的國際考試系統，不過那些只是遠期規劃，暫時和鄧盛雲沒啥關係，畢竟他才大二。
cet4級別的小說總共只有7本，他現在看的這本《championclub》是評價最高、閱讀人數最多的一本。這些小說全部使用“四級詞彙”寫就，還有劃詞翻譯系統，遇到不認識地詞語可以方便獲得釋意，閱讀起來倒也不怎麼吃力。
“cc”的故事內容很有網文特色，講的是主角獲得“足球遊戲系統”，然後開動金手指，到處挖角屢勝強敵，終將業餘球隊發展成世界冠軍俱樂部的故事，屬於典型的“系統流”。
時至今日，“系統流”早已過了氣候，後起之秀“無限流”也隱現頹勢，不過這本小說還是頗有看頭，細節描寫相當生動傳神，劇情也具有可信度除了那根金手指以外。
開始時還不覺得，很快鄧盛雲就發現小說故事似曾相識，特別是文中夾雜出現的人物插畫，更是給他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想到就做，按鍵截圖、以圖搜圖，然後他發現這本居然是十年前發表的老書《冠軍俱樂部》，這才一拍腦袋大嘆果然如此。
當初爲了推廣自家頁遊以及動漫網站，馬競披掛上陣，親自創作了這本“冠軍”。小說以免費方式發表在點娘，而漫畫版、動畫版，以及頁遊卻是蜜蜂網站獨佔，爲襁褓中的蜜蜂網站貢獻了最初的流量。
鄧盛雲沒讀過原版小說，卻追看過“冠軍”的同名動畫，現在看到與之神似的人物形象，相關記憶瞬間就被喚醒，甚至有了打開瀏覽器，去玩會兒《在線足球俱樂部ol》的衝動。
時至今日，這款頁遊依然處於運營狀態，頑強延續着“最長壽網頁遊戲”的歷史記錄。蜜蜂起家之時，曾經把這款遊戲以500萬的價格賣給一家體育論壇，後來馬競又私人出錢回購了它，依然交給蜜蜂運營並且持續進行更新升級。
之所以選擇回購，既有這是具有紀念意義的“首作”，也和經濟利益有關係。
隨着蜜蜂手機、蜜蜂pt、蜜蜂軟件在國內外不斷攻城掠地，馬競這個創始人的知名度和影響力也在同步增加，引起無數人的好奇。作爲馬競親自設計編寫的第一款遊戲，“俱樂部ol”天然能吸引圍觀目光，其中不乏跨洋越海的外國玩家。
然後他們就被“巨星戰靴、點擊就送”和“充值越多越厲害”噁心到了，很多人跑到馬競的推特、臉書帳號上留言投訴，終於把馬老闆惹急了，直接高價回購自己運營。好在改版之後的遊戲業績大漲，很快就把回購錢賺了回來，他也沒怎麼吃虧。
至於他寫的三本網絡小說，“江湖大蝦米”、“冠軍俱樂部”、“明朝我來了”倒是不存在這些問題，因爲始終沒有簽約的關係，版權全部都在他自己手中，不管是改編動漫，還是翻譯出海，都不需要看別人臉色。
雖然這些書沒啥技術和歷史價值，不說比不上比爾-蓋茨那本引領信息技術革命的《未來之路》，就連扎克伯格用來教孩子的《嬰幼兒量子物理》都比它們有逼格，卻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填補了若干記錄空白，滿足了很多人的認同心理和獵奇心理。
三本小說的中文版是免費的，發表在巴別小說的翻譯版卻是收費的，而且還是網站最貴的。
不過依然物超所值，一方面是有作者名氣的加持，另一方面也是因爲這三本書的外觀異常華美，版面設計甩實體書幾條街，畢竟現在的馬競可不缺找人校對整理、翻譯潤色、添加插畫的錢，自然是怎麼好看怎麼來。
而網友們的反應也沒讓人失望，對應的英譯版：《a_man_of_theworld》、《championclub》、《mymingdynasty》分列網站銷售榜前三，遠遠甩開其中競爭對手。可惜另外兩本是武俠、歷史題材，含有太多拼音元素，所以並沒有出現在“四級書單”裡面。
小說版和動畫版的劇情本來就有差異，翻譯版又經過調整潤色，差不多變成了全新的故事，不會讓人產生熟悉厭煩的情緒。經過最初的生澀期，鄧盛雲逐漸被故事吸引住，視線被屏幕上的文字牢牢吸引，全然忘卻周圍的一切，沒有注意到房間裡的光線逐漸變暗，也沒發覺房門被人推開，有人走到自己身邊。
緊接着，一隻小手重重拍打他的右肩，鄧盛雲驚醒起身轉頭，差點兒扭到了脖子。
看清來人，他連聲埋怨道：“郭導你做什麼？進來怎麼不開燈啊？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
這一點的確是郭明理虧，進門看到老雲聚精會神盯着屏幕，他故意沒有開燈打擾，就是要給他一個驚喜。
不過這樣的事情做得說不得，他很快就叉開了話題，擡眼瞧見顯示器上的滿屏字母，疑惑問道：“怎麼想起來看英文資料了？四級不是已經考過了麼？”
“不是資料，是小說。當然，說成是學習資料也無不可，這是淇哥推薦給我的四級學習資料。”
“哦？”郭導被成功勾起了好奇心，湊過來看向屏幕。
鄧盛雲隨手設了個書籤，起身讓位道：“你慢慢看，我去上個廁所先。”
剛纔精神專注還不覺得什麼，這會兒卻是陣陣尿意襲來，一刻也無法停留，一陣風般朝衛生間跑去。
帶着三分好奇，郭明坐在了前者讓出來的座位上，拿起手機看了起來。
這也是他第一次接觸到被翻譯成外文的網絡小說，很快就被吸引住了。
吸引他的不是有着熟悉味道的小說劇情，而是外國用戶留下的書評以及話題討論。看着一幫老外一本正經地討論“你最想要什麼系統”、“最想拜入哪家門派”，“遇到隨身老爺爺/穿越/重生，首先應該做什麼”，心裡也是爽爽噠。小時候看“希曼”、“忍者神龜”、“變形金剛”，長大看“鋼鐵俠”、“金剛狼”，這回總算有人反攻到了國外，自然值得高興一下。
至於兩邊受衆羣體的懸殊數量，卻是被他選擇性的無視了。
和郭明抱有同樣看法的，還有央嬸新聞部的記者們。
放水歸來，鄧盛雲叫醒了悶頭睡覺的方俊淇，錯過飯點的兩人結伴出去吃飯。路過1樓時，正好看見電視上播放的晚間新聞正在介紹網絡小說翻譯出海的情況，作爲龍頭老大的巴別自然是介紹誇讚的重點。
數千本網絡小說被翻譯搬運到國外網站，受到全球百多個國家的數百萬讀者的喜歡，累計點擊超過30億次，海外收入過百萬的“海外大神”高達數十人。這樣的成績，在央嬸這家副部級宣傳單位看來，無疑是很有面子的文化輸出行爲，自然要大加報道，好讓全國羣衆一起樂呵樂呵。
駐足看完這條新聞，倆人這才邁步離開，朝最近的校門走去，同時注意周圍尋找可用的共享單車。
許是大學師生都不“愛惜”自家自行車的緣故，校園裡的共享單車很少遇到鞍座丟失、螺絲缺損、氣門芯失蹤的囧事，他們很快就找到車子，跨騎踩蹬朝校外駛去。
想到剛纔看到的報道，鄧盛雲忍不住笑出聲，“哈哈，作協那幫傳統作家一定很鬱悶吧？在他們看來，網文情節誇張、用語粗糙、格調不高，簡直一無是處，現在卻被官方媒體大肆吹捧表揚，這還讓人怎麼活？”
“還能怎麼活？日子還得過不是麼？以前是嚴肅小說看不起通俗小說，後來是實體出版看不起網絡發表，現在還不是打開大門，歡迎網文大神加入作協？”
方俊淇笑了笑，接着說道：“國家這也是急眼了，當代文學倒是高雅深刻有內涵，每年走出國門的名作卻只有十來本甚至個位數，整個當代文學領域處於嚴重的‘入超’狀態，這樣的情況還談什麼建設文化軟實力？雖然網文的讀者數量同樣有限，也不像實體書可以影響到歐美主流社會，卻也讓人看到了扭轉局面的希望，自然要大書特書一番。”
“是啊！”認同地點點頭，鄧盛雲忽然埋怨起了舍友：“淇哥，你也太不厚道了吧？這麼好的網站，爲什麼不早點兒告訴我？要是早知道還能這樣學英語，這次的四級沒準我就能過了。”
“親，我以前也不知道啊！”提起這個，方俊淇也是滿腹委屈：“要是我早知道，總不能一直藏着掖着不讓你們看見吧？這東西又不是什麼國家機密個人**，完全沒必要藏着，對不對？”
“這倒也是啊，”鄧盛雲接口問道：“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馬老闆告訴你的麼？”
“也不是，他的圍脖上根本沒有這方面的內容，推特上有沒有我就不知道了，懶得爬牆去看。”
頓了一下，方俊淇揭開謎底：“要不是昨天和張娉聊天，她無意間說起這事，我也和你一樣一無所知。”
“那她怎麼知道的？”
“還記得她是念播音主持的吧？這個專業有專門的發音和配音課程，很多人畢業後當不了主持人，就去做配音演員。還有一些人沒畢業就在網上接活兒，幫忙錄製一些‘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還有‘黃鶴帶着小姨子跑了’之類的廣告詞。張娉也被一位師姐帶進坑，沒事就上蜜蜂cta接單賺零花，而巴別小說的翻譯、配音任務也都發布在cta上面，她接過幾次單子，自然知道了這個網站。她以爲我知道，就沒跟我提過，唉！”
“哦！”鄧盛雲應了一聲，翻身下車，和方俊淇一起推車走出校門。
又騎了一段距離，他們把單車停在路邊，掏出手機結束了行程。這也是共享單車相對於私人自行車、公共自行車最爲吸引人的對方，不用時隨便停在路邊，完全不必擔心丟失問題。至於這車接下來是被城管收走，還是被收破爛的搬回去大卸八塊，亦或者被人挪回家拆鎖刷漆改裝自用，都和用戶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