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之間,竟無空隙。
這一手精妙而兇險,看得衆青城弟子歎服不已,看得安之荔、徐子萌等心驚肉跳。
唯有後來的月巴大師眯着一雙小眼,目注戰局,一臉饒有興致的樣子。
大多數人看不出這麼快的動作變化,但看得出的人心裡都在想,這第二劍葉心燃只怕已無法躲過了!
就算強行挪開身子,也必然失了重心、失了平衡、失了氣機、失了先機,這四樣東西一失,葉心燃必敗無疑。
哪知,葉心燃那扶風弱柳般的腰竟似突然斷了,她下半身好像生了根似的釘在地上,上半身卻突然倒下。
她整個人就像是根甘蔗似的被拗成兩段,曲師兄的第二劍便又貼着她的面目削過!
這一劍當真是避得險極!妙極!
月巴大師眼睛一瞪,幾乎忍不住要拍起手來,好軟的腰!好靈敏的反應!
這麼軟的腰,誰若娶回家誰就有福了……
曲師兄冷冷一笑,劍鋒又是一轉,突然迴旋削去,竟閃電般削向葉心燃左腿的膝蓋!
這一劍變化得更快,一眨眼功夫,三劍都已使出,當真是一氣呵成,曲師兄竟似早有成竹在胸,竟早已將劍勢計算好了,葉心燃這一擰、一折,竟也沒有脫出他的計算範圍!
葉心燃第二劍躲得雖妙,卻無異將自己驅入了死路,她此刻身子之變化,已至極限,已是變無可變。
曲師兄嘴角上揚,帥氣的臉龐上已露出了陰狠的笑意,葉心燃縱然勉強躍起來避過這一劍,那麼她必定身子失去先機、氣機,最多再出兩劍必定敗她!如果她不躲,那立馬就得見紅!
所有人的心立馬又提了起來。
徐子萌“啊”地一聲捂住小嘴兒。
月巴大師的眼睛又眯了起來,重心下沉,想看葉心燃會如何應對,同時也隨時準備救場。
葉心燃腳下一點,旋身躍起,如風中飄落的葉子,險而又險地躲過了這第三劍。
曲師兄臉上笑容更盛,你終於還是離開原地了!
只要是腳一離地,均勢、氣勢就沒了,看我第四劍就讓你一敗塗地!
頓時,青光大盛,映得四周圍的人眉毛睫毛都成了碧色,心中不禁涌起森寒之意。
青光輪轉,追着葉心燃直刺而去!
這一劍極爲兇狠,似已出盡全力,似乎要將葉心燃的身子整個兒貫穿了才罷休。
然而此時,葉心燃身子凌空,無處着力,再想閃避已毫無可能,如果擋架,她手無寸鐵,難道以肉掌去抵擋那百鍊精鋼的利劍,這卻又如何擋得住?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葉心燃必敗的時候,葉心燃右手突然取下左腕上的白色手環,一抖,手環竟立刻化作一口長劍,“鏘哴”一聲,白光青光相撞,生生格擋了曲師兄的第四劍。
葉心燃身形飄退四五米,輕輕盈盈地落在牆角,穩得很、瀟灑得很。
曲師兄做夢也想不到她竟有這一招,呆在那裡,忘了追擊。
所有人也都怔了怔。
月巴大師身子放鬆,臉上露出笑容,看來用不着自己動手了,葉心燃的修爲不低,現在她根本還沒出全力。
曲師兄盯着葉心燃手裡的骨劍,吃吃道:“你這……你這……”
葉心燃說:“你用兵器,我自然也可以用,對麼?”
曲師兄道:“你可以用兵器,但……但你這分明是一件法器呀!”
他心中又驚又羨,神情語氣也是又驚駭又豔羨。
自己的劍已算得上是千里挑一的好劍,但跟對面的法器一比,簡直就成了破銅爛鐵。
葉心燃笑了笑,說:“是的,是法器,有什麼問題嗎?你也可以用法器啊!”
曲師兄有些想吐血,自己哪兒來的法器,青城全派上下總共也就只有兩件法器,輪也輪不到自己用。
可……對面這姑娘到底是何來歷?一個小小農莊的保安經理怎也用得上法器……
他還未想得清楚,便聽葉心燃說道:“繼續吧。”
“吧”字出口,她的劍已到了曲師兄面前。
好快!
須知葉心燃前世主修劍法,劍法專精,一手“青萍劍法”使出來,可奪星月光輝。
這回輪到曲師兄躲閃了,他躲得極爲狼狽,哪有半分高手風采,偶爾咬牙還一兩劍,也只是徒勞掙扎、根本毫無效果。
青萍劍,又稱“青君九篇”,總計三百六十五劍。
其風格獨特,高雅別緻,以輕靈矯捷、灑脫飄逸著稱。演練起來似進猶退,輕靈轉折,變化無常,時而行雲流水,舒展大方,忽東忽西,乍沉乍浮,猶如青萍浮動;時而風起雲涌,雷厲風行,疾如閃電矯如飛鳳。
曲師兄完全被壓制,壓得死死的,有好幾劍精妙無比,可取人性命,曲師兄連躲都沒辦法躲,要不是葉心燃劍下留情,他已經死了好幾回了。
曲師兄身爲青城之翹楚,今日之前,都是被擡着舉着,從未受過如此大的挫折,第一次被人壓制成這樣,而且還是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是用劍壓制了自己最最引以爲傲的劍。
他內心壓抑,瀕臨崩潰的邊緣。
他低吼一聲:“住手!”
葉心燃收放自如,立刻收了手道:“你認輸了麼?”
畢竟是洛塵的農莊,她也沒想在這裡見血。
誰知,那曲師兄叫葉心燃住手,自己卻不住手,喘息了兩口之後,竟猛然合身撲刺而出,人與劍均化作冷厲森寒的青光,射向葉心燃的心窩。
這一劍,已是拼命的絕招!
這一劍,已是他畢生修爲之精華!
這一劍,已是非要葉心燃的性命不可!
大多數人臉上都變了顏色,這實在太卑鄙了!
曲師兄的眼睛裡已充滿瘋狂的光芒,因壓抑而瘋狂。
徐子萌忍不住想罵人。
安之荔尖叫道:“心燃,小心啊!”
月巴大師身形已疾風般撲出,他身材雖胖大,但動作卻比風更快。
只是他撲到一半,卻停了下來,因爲他已知道是自己多慮了,自己又低估了葉心燃實力。
只見葉心燃面對曲師兄巔峰的必殺一劍,面色不變,僅僅皺了皺眉,手腕轉動,手中的骨劍隨着呼吸擊了出去,看起來是那麼的自然,風起青萍,就像原野的風吹動青萍。
劍光交織。
鏘哴——
兩柄劍擊在一處!
下一秒,葉心燃的劍居然平平地切了過去,就像是切豆腐一樣,毫無滯澀。
而曲師兄的青鋒寶劍竟一斷而二,半截劍頭“噹啷”掉在地上,另外短短半截握在手中。
曲師兄眼睛幾乎要凸出來,他再也料想不到,自己削鐵如泥的寶劍居然會被別人輕輕容易便削斷了。
他的劍斷了,他的信心也徹底崩潰,他想停下來,奈何能放不能收,慣性使然,身子仍往前衝。
葉心燃輕巧地避了開去,如水的目光凝爲冰,對這樣的無恥之徒已不打算再留什麼情面,運轉真元之氣,骨劍一抖,化爲長鞭,“噼啪”抽打在曲師兄的身上。
這一下的力道當真不小,曲師兄結結實實地挨下,整個人直接被轟飛,撞破窗戶,摔到了外面,砸斷了庭院裡的一顆樹。
這下子,曲師兄縱然不死,命至少是丟了半條。
大嘴師弟等全都呆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急忙衝到屋外查看。
曲師兄傷得不輕,七竅都在流血。
葉心燃也跑了出來,捂着小嘴兒,俏臉兒上滿是緊張焦急之色,喃喃道:“哎,糟了,這可怎麼辦呀?把洛雲霄的樹給弄斷了……”
旁邊的人聽得一愣,敢情你不是緊張人受了傷,而是緊張樹被撞倒了?
葉心燃記得洛塵帶她逛農莊的時候說過,這庭院裡有幾棵名木古木是他請天泉齋的李老闆幫忙留意,幾經輾轉移栽過來的,價錢都不便宜。
剛剛斷掉的那顆桂花樹,開花的時候滿園飄香、香沁人心,本身也有些年頭了,洛塵好像告訴過自己是值兩萬還是三萬來着。
這筆錢,怕是不能讓自己來出,自己就一打工的,還琢磨着多攢點錢買崑崙樹的金脈葉子用來增進修爲、破境衝關呢……
於是,她板起了俏臉兒,對青城派的一干弟子問道:“怎麼樣,還有人要打嗎?”
青城弟子面面相覷,全都縮了縮脖子,他們當中最厲害的曲師兄、晴師姐都敗了,而且是完敗,敗得很慘,他們哪裡還敢挑戰?
連嘴巴最大的大嘴師弟此時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碾壓,徹徹底底的碾壓。
誰能想得到,在這小鄉村中,竟隱藏着如此厲害的高手?
己方此行,當真是踢到了鐵板。
葉心燃又道:“不打了是麼?那麼現在可以說說了吧?我已知道你們是蜀中青城門下,但你們此來的目的是什麼?總不會只就是爲了找打吧?”
其中一個瘦高個兒早已被她的手段、氣勢嚇得膽寒,顫聲答道:“我們……我們確是青城門下,奉命到雲隱農莊來搗亂一番,一要砸農莊招牌,二要看看農莊裡有些什麼人物。”
葉心燃和旁邊的安之荔對視一眼,均瞧出彼此的疑惑,接着問:“奉命,你們奉誰的命?”
那瘦高個兒說:“奉……奉輝火子之命……”
“輝火子是誰?”
“原本是青城派的長老,現在是青城派的掌門。”
葉心燃微微皺眉,一個是雄踞蜀州的宗門大派,一個是藏於雲州的鄉野農莊,二者素無瓜葛,又怎會發生這麼一番衝突呢?這其中想必是有些蹊蹺……
只聽那瘦高個兒哆哆嗦嗦問:“我們……我們知道的都已經說了,可……可否就此告辭?”
葉心燃沉聲道:“若是貴客嘉賓,自然去留隨心。但像你們這樣的不速之客,豈能說來就來誰走就走?”
瘦高個兒臉已白了,問:“你……你想怎麼樣?”
葉心燃說:“此間的損失,難道不該由你們賠償?先算清賠清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