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琳她們三個人再次目瞪口呆地盯着林微,與剛纔不同,她們的眼睛和嘴巴都瞪得更大了。後視鏡中,加斯克爾那雙深陷的灰眼也明亮了起來,他更猛力地一拳捶在方向盤上,“噢!我的天!你真是個倒黴的幸運鬼!你一定是連續三槍都打中了同一個位置,加厚的複合金屬都被你打穿了,被包裹在裡面的泵能機被你打爆了,小姐。你幹得真不賴!”
加斯克爾地稱讚,林微並沒有聽進去多少。她往後一仰,後腦勺倒進了羅琳懷裡,羅琳用手臂接住她的時候,她的兩隻眼睛已經翻白了。
“林微,林微!快醒醒……”羅琳一邊搖晃她的腦袋,一邊輕輕拍打她的臉頰。
過了十幾秒,林微綠寶石般的眼珠子才緩緩將眼白擠走,並且恢復了亮澤,羅琳的漂亮臉蛋也清晰了起來,“羅琳姐姐!我不是有意讓他們從世界上消失的!”
“我知道,也許是上帝想見他們了,”羅琳將她扶了起來,又讓她面對窗外,“他們就那樣消失了,還挺可惜的,不過算了……繼續努力吧!”
那輛越野車成爲殘骸後,跟在它後面,車體不時與之交錯重疊的車並沒有因此而停止進逼的車輪,正好相反,它們被激動了,朝他們逼近的速度有增無減,打過來的能源彈也更爲密集。
他們不再有意無意維持一條直線的進逼路線,車子分散開來,由此得以從數量上確認,車子還有兩輛。這兩輛車左右呼應,能源彈造成的火力線將林微她們的越野車緊緊夾在中間。夾角忽大忽小地急速變化間,飛過來的能源彈光點也忽密忽疏。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加斯克爾的車技確實一流,也許美酒也發揮了一定作用,越野車極爲曲折的路線竟然躲過了所有的致命一擊,不過,這種幸運也相當令人提心吊膽,車頭和車尾已經出現許多窟窿眼了。
加斯克爾或許是個酒鬼,但顯然還沒有喝到喪失所有智慧的地步,他並沒有不管不顧地堅持朝着蘭迪皮斯的方向開去,而是調轉車頭,朝着另一邊的石叢衝去。
這樣一來,追逼過來的兩輛車就由側方變爲側後方了,可他們並沒有因此被拋離。倒視影像中,很快又分散到兩側的兩輛車正在迅速增大。
在此期間,林微又兩次扣下扳機,以她的視力,仍然無法捕捉到能源彈到底打中了哪裡,但那種非比尋常的自信告訴她,這兩槍絕非只是打死了幾隻不知名的飛蟲那麼簡單。
她知道,只需要再扣下一次扳機,鐵定會有很殘忍的事情發生,這使得她連瞄準都不敢了。似乎準星不僅能匯聚她的視野,也能勾出隱藏在她心靈深處的一絲殺戮本能一樣。
這使她陷入了從來沒有料想過地掙扎之中,同時也令她明確了一件事情,殺戮的感覺並不好,她相當不喜歡這種感覺,本能地抗拒這種感覺。追擊的車輛改變位置後,林微也得到了喘口氣的機會,她坐直了身子,緊靠椅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後,她看了看被她壓在大腿上的能源步8槍,隨即就閉緊了雙眼。
靈魂深處,林微急迫地腳步被硬生生攔停在漆黑牢籠外,她用力敲打由不名物質構成的黑色籠壁,大聲叫喊:“哥哥!哥哥!是你在影響我嗎?是不是?”
她把耳朵貼在籠壁上,讓目光陷入籠壁的漆黑中,試圖讓所有的感知穿透籠壁,一窺裡面的究竟,期待得到林予地迴應。然而,迴應她的滿心期待的,卻只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林微猛地睜開眼睛,羅琳一臉緊張地看着她,“他們追上來了!”
一抹藍光由臉頰旁邊擦過,車身頓時少了一小部分,林微深吸了幾口氣,才平復了心跳,咬了咬牙,探頭出去,舉槍瞄準,果斷扣下扳機。
幾乎就在半秒後,車子後方發出異響,隨即整個車身就朝着遠離她的那一側車門傾斜,剛剛聽到加斯克爾喊了一句“見鬼!我們的一個車輪去見上帝了”,車子隨即就三百六十度翻轉起來!
幾個妓女再度尖叫起來,身體也在翻轉中相互碰撞,相互扭曲,一時之間,變得無比怪異。
上下顛倒的視野中,林微看到後方有一輛車又已經變成了殘骸。毫無疑問,這自然是剛纔那一槍所造成的,她在扣下扳機的一瞬間,心中的憂慮並沒有完全放開,但此刻已經被比雲霄飛車還瘋狂地翻轉給拋飛了。與憂慮一同被拋飛的,還有她手中的能源步槍,它被追殺過來的最後一輛越野車給輾了過去。
一聲轟然巨響,越野車的前衝之勢聚然停止,扭成一團的幾個妓女也驀然分開,這不是自然的物理結果。事實上,對於這樣的親密摟抱,妓女們並不是很享受,所以每個人都有在努力試圖抓住什麼,或者抵住什麼,只不過直到車子被撞停,這一願望才得以現實。
林微比較倒黴,她什麼都沒有抓到,什麼也沒有抵到,車子被撞停後,她被慣性拋到前窗玻璃上,玻璃已經被巨石震碎了,她進一步將碎玻璃給清除掉了。在空衣地保護下,她自然感覺不到絲毫地痛苦,也沒有受傷,不過,她看到許多血,加斯克爾被損壞的車體部分劃傷了,他的嘴角也掛着一道血跡。
“加斯克爾先生!你沒事吧?”林微撐着由於過度瘋狂,有些暈乎乎的腦袋,從上下顛倒的車上爬了起來。
“沒,沒事,死不了,我的內臟可能受傷了……”加斯克爾有氣無力地說。
“我們先出去!他們來了。”羅琳也掙扎地爬了起來,當先爬出窗外。
林微爬出車子的時候,追殺她們的越野車也驀然停在她幾米之外,隨即,車門猛地被拉開,先後有四個男人跳下車來,他們每個人手裡都舉着一支能源步槍,槍口紛紛對準了她和羅琳她們。
林微被一個一臉陰沉的短寸頭男人逼到一旁,又被他上上下下摸了個遍,十分明朗的部分他也摸得很仔細,十分隱晦的部分他摸得更仔細。林微自然不擔心他能夠憑藉這種方式,發現空衣的奧秘,只是作爲掩飾地假裝被迫延長了許多時間,令她有些不舒服。
除了只有他本人才知道的收穫外,他從林微身上搜出了兩百多比那的紙幣,這是她們幾個人特地準備的路費。
如果只是在魔械總部大樓裡,甚至是在勒艾古迪森,她們根本就無需使用紙幣,支持個人腦帳戶的地方遍佈全城,但蘭迪皮斯並沒有建立那樣的設施。
搜完身後,四個男人把四個妓女聚到一塊,緊接着,一個戴墨鏡的男人做了一個手勢,對林微搜身的短寸頭就往越野車駕駛座那裡走了過去。
“司機只剩下一口氣了,你們沒必要浪費能源彈!”羅琳盯着墨鏡男,大聲說。
墨鏡男給了羅琳一記耳光,“我們不介意浪費,如果你再多事,我會讓你比司機更快去見上帝!”
羅琳擦掉嘴角的僞裝血液,仍然盯着墨鏡男,“你害怕遭到摩西地懲罰,變成被你們殺死的人一樣,被拋棄在荒野的枯骨嗎?你想得到上帝的讚美嗎?死後前往天堂嗎?”
墨鏡男的墨鏡掠過一道幽深的光芒,那是短寸頭手中能源步槍所散發出來的,在這道光即使消失的時候,墨鏡男說話了,“沃德,你的槍光澤有些不對勁,先回來檢查一下吧。也許在讓加斯克爾去見上帝前,我們應該給他一些懺悔的時間。”墨鏡男脫下墨鏡,來回走了幾步,上下左右來回打量羅琳,又在羅琳跟前停了下來,用手指頂起她的下巴,“告訴我,美麗的小姐,你叫什麼名字?”
“羅琳。”
“羅琳,告訴我,是你們當中的哪個神槍手毀了我兩輛車,讓我的六個手下去見了上帝?”墨鏡男露出了陰冷的微笑。
“是我。”羅琳平靜地說。
“不!是我!”林微連忙說。
墨鏡男轉頭盯了林微三四秒,目光又移回羅琳臉上,露出了牙齒,“羅琳,看來你對我撒謊了,我有點不開心。不過,我就喜歡你這種妓女,殺死你的時候,我覺得連上帝都會讚美我!因爲,我不僅令世界少了一個骯髒的妓女,同時還少了一個可恥的騙子。”墨鏡男又來到林微跟前,也用手托起她的下巴,“你很有勇氣,不過,這種勇氣並不能給你帶來任何幸運,因爲你害我損失慘重!而你們幾個妓女身上的錢,湊起來甚至都買不到兩個輪胎!”
“你們不來打劫我們,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林微小聲說。
迴應這句話的,是狠狠的一記耳光!
緊接着,墨鏡男又用手撥開凌亂地蓋在林微臉上的長髮,還用手指替她擦拭僞造鮮血,“不,你錯了!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是你們的,而是我們的,我們只是從你們身上拿回屬於我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