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沉默了一會兒,對奧麗薇亞說:“你認爲他說地是實話嗎?”
奧麗薇亞用另一隻手撫摸醜陋生物,“我認爲應該讓小魂再咬他一口。”
“不!別讓它再靠近我!你們簡直就是魔鬼!”鮑伯吼叫起來,一臉驚恐。
林微猶豫了一下,才說:“算了……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我可以告訴你們,但你們必須放了我!”鮑伯顫聲說。
“當然,只要你說實話。”奧麗薇亞直接替林微做了決定。
“我,我是一個偉大的光明法師!”
“光明法師是幹什麼的?”林微大惑不解。
“光明法師以對抗一切邪惡力量爲宗旨!救贖值得救贖的靈魂!”
林微聽得頭都大了,晃了晃腦袋,“在這裡有許多光明法師嗎?”
“許多?這可是個偉大的職業,只有經過被選中的人,纔有資格成爲光明法師!據我所知,這裡只有我一個光明法師。”
“你爲什麼會來到這種地方?”
“這裡聚集了骯髒的妓女、要錢不要命的僱傭兵、無恥的小偷、卑鄙的流氓、酒鬼、還有一大堆各懷私心的人,我覺得這裡應該有不少值得我拯救的靈魂,所以我來了。”
“鮑伯先生,不,是鮑伯光明法師,看來你很會挑選地方,你一定收穫不小。”林微露出微笑。
鮑伯搖搖頭,“不!這裡的人跟別的地方一樣,早就成爲欲8望的奴隸了,值得拯救的靈魂少得可憐!我在這裡待了幾年,算上黛兒,也僅僅只有三個。”
“算上我,不是有四個了嗎?”林微吐了一下舌頭。
鮑伯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沒有心情跟林微開玩笑,“好了!我已經回答你們的問題了,你們得放了我!”
“當然!”奧麗薇亞應了一句,隨即使用心靈之聲對林微說了幾句話。
林微露出驚訝之色,猶豫了一會兒,咬了咬牙,對鮑伯使用了峰巔深谷。
現實之中,林微剛剛從鮑伯懷裡跳到地上,激流就從他身上噴涌而出,把她的空衣都弄髒了。林微紅着臉,對他說:“真厲害!”
鮑伯卻沒有因爲得到這樣的讚歎而露出自豪的表情,事實上,他的臉上寫滿了驚懼。他搖搖晃晃地走向箱子,打開箱子,就像對待垃圾一樣,將那些閃耀動人的珠寶首飾一一拋飛出來,最後,他從箱子底下掏出來一把匕首,緊緊抓在手裡。
隨着這把匕首緩緩逼向他的心口,迷霧深處,少女也跳下了懸崖,成了湖怪腹中的食物。而白骨牢籠從高處摔落後,已經碎了一地,死神的巨大鐮刀,已經狠狠一刀砍斷了他的頭顱。
森林中,那個熾靈能量凝結而成的黑色小球再度出現在奧麗薇亞手中,轉動間,它還在不斷增大着,使它增大的能量來源,是仍然被纏繞在樹幹上的鮑伯身上不斷散逸出來的黑色物質。
鮑伯臉上寫滿了痛苦,衝奧麗薇亞大喊大叫:“你們說話不算話!你們是魔鬼!你們會遭到詛咒的!”
迴應他的憤怒的,只是奧麗薇亞的淺淺微笑。
而同樣的話語,也在現實當中那個鮑伯嘴中喊了出來,林微一邊小心控制着流體,一邊說:“我們已經遭到詛咒了……不過,鮑伯先生,如果你覺得你是在拯救黛兒,爲什麼你會對她的死亡那麼在意呢?你真地認爲,在殺死別人的同時,你是在拯救別人的靈魂嗎?”
“當然!我當然是在拯救靈魂!”鮑伯憤怒地咆哮起來,他緊握在手中的匕首尖端,已經刺進了皮肉,並且停了下來。
至少過了三分鐘,森林中的鮑伯身上纔沒有黑色能量散逸出來,奧麗薇亞給了林微一個暗示,林微讓一大團流體能量衝進流體旋渦,匕首刃部也完全沒入了鮑伯的心臟。
一分鐘後,林微穿好了衣服,衝出房間,大喊大叫:“死人啦!死人啦!有人自殺啦!”
很快,就有人進入房間,把鮑伯的屍體擡走了。林微只是被簡單問了幾句話,就被帶回了牢房。今晚監牢裡已經夠亂了,人們甚至都懶得去懷疑她。顯然,從不少人冷淡地反應來看,沒有人喜歡鮑伯。而且,當妓女們成爲囚犯後,像鮑伯這種在監牢裡混飯吃的人,普遍存在仍然會繼續照顧她們生意的習慣。所以,林微爲什麼會和鮑伯單獨待在那間房間裡,所有人也都心知肚明。
鮑伯孤僻、寡言少語、性格怪異,說不定還有一些不爲人知的癖好,他甚至都很少會找妓女。或許,這個新來的漂亮妓女令鮑伯心動了,以致他像瘋子一樣,把家當全都拿了出來,對她示愛,但把人家嚇壞了,遭到了拒絕,一時想不開,了結了自己。
當一個士兵肆無忌憚地對另一個士兵表達自己觀點的時候,聲音大得幾乎整條走道兩邊的囚犯都聽到了,林微自然也聽得一清二楚。這些話也引得對面牢房的幾道目光聚集到了她的身上,她只當作沒看到,在牀上躺了下來,閉上雙眼。
在愛憎默化中,在能量系統中,林微都沒有看到奧麗薇亞的身影,她有些驚訝,直至進入靈魂深處,才找到了奧麗薇亞。
此刻,那座黑色金字塔徹底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每一面均豎立有一座座人形雕塑的六邊形神廟,神廟頂部還立有一座很大的女神像,看上去十分8莊8嚴。鑑於奧麗薇亞每次都能弄出令她目瞪口呆的東西,她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欣賞了幾秒,就徑直走過去,進入了神廟。
一跨過神廟的門口,林微幾乎懷疑還身處自己的靈魂深處,是不是闖入了另一個時空。神廟內,各色旋轉不止的星芒飄浮在四面八方,漆黑的背景令人難測其遠近。唯一讓她稍稍撿回一點真實感的,是一塊塊方形石磚地面。
奧麗薇亞就站在靠近中央的位置,用側臉面對着林微。她的面前,是一個從地面上凸起來的四方形水池,不斷有色彩液體從水池四邊滿逸出來,一觸碰到地面,卻又消失不見。
林予就靜靜地躺在色彩液體上,既沒有下沉的跡象,也沒有隨波逐流。
林微好奇地盯着林予,人也走到了奧麗薇亞身邊,“他怎麼樣了?”
“由於中了那個黑魔法,我製造出來,用來保護他的黑金字塔被損壞了,我不得不建造了這座神廟。值得高興地是,它比黑金字塔強大。可惜從鮑伯那裡得到的熾靈能量不多,不然我還能建造更厲害的東西,現在只能這樣了。”奧麗薇亞說。
林微覺得有些不安,“我們這樣做真地好嗎?”
“當然!”奧麗薇亞微微一笑,她伸出手掌,一個透明水晶球在她的手心上方緩緩浮出,縮小了許多倍的鮑伯被封存在水晶球內部,如同琥珀,驚恐永遠地停留在他的臉上,“我們拯救了他的靈魂,難道你想讓他拯救我們嗎?”
林微只看了一眼,就厭惡地避開了視線,“奧麗薇亞!你身上到底裝了多少稀奇古怪的東西?”
奧麗薇亞瞪大了眼睛,“也沒有多少,你是指小魂嗎?”說着,她的另一手裡,那隻古怪生物又冒了出來,“來,摸摸它,它很可愛的,它可是我們的守護獸。”
林微還沒有來到及拒絕,小魂就自動跳到她的肩膀上,長長的舌頭從嘴裡伸了出來,舔了舔她的臉頰,林微尖叫一聲,往地上倒去。
奧麗薇亞連忙伸手拉住她,“說正經的,現在我們雖然已經有足夠的熾靈能量清除黑魔法的殘留物了,但我還不打算這麼做,還是先救他重要。而且,那些黑袍人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人,你還得裝出被它們控制的樣子。”
林微忽然變得一臉嚴肅,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肩膀上的小魂,很柔軟。
這時,白得耀眼的光忽然插進兩人之間,剎那間,兩人都丟失了對方。不只是她們,陽光、森林、花草全都消失,整個靈魂空間都陷進了這種狀態,沒有讓林微變得六神無主的,也許是因爲她還能感覺到奧麗薇亞的存在。
“怎麼了?是你弄的?”林微說。
“不是,很強大的神聖能量,這個地方很不一般……”
其實不用奧麗薇亞說,林微也已經感覺到身體和靈魂正在和一股強大的能量發生共鳴了,蘇生那麼久,她從來沒有產生過這種感覺。而眼前的白光,只能令她聯想起曾經在摩西身上看到過的光芒,當時她認爲那只是錯覺,現在看來或許不是。
她連忙離開靈魂空間,切換到現實世界,火光、石壁、籠條,紛紛闖入視野,然而,牢房裡就像忽然闖進來一個太陽似的,籠條上的劃痕、石壁上的裂縫,對面妓女的面容,都照得一清二楚,火光反而像是熄滅了。
窗外,封鎖天空的烏雲變得像玻璃那樣晶瑩剔透,涌動其中的污穢之物一白如洗,它們拼命掙扎着,像是要阻止光明,反而導致更強的光束直接穿透單薄處,炮彈般直射下來。漫天飛舞的水分子無不被染成彩色,讓世界頓時變得精彩紛呈。就連那幾根禁錮自由的窗支,也鍍上了夢幻的色澤。
一時之間,妓女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聲音止息了,她們臉上地埋怨不翼而飛,人人神情肅穆,虔誠無比。如果單看她們的臉而不看其餘部位,說她們是修女恐怕都沒有人懷疑。這陣莫名其妙的神聖白光也讓外面的喧鬧聲消失了,也因爲這樣,林微也不禁從心底裡讚美起它來,不管這道白光到底是什麼,她雖然並不討厭熱鬧的環境,但純粹是噪音則另當別論。
幾分鐘後,白光才漸漸消退下去,這時她已經躺到牀上了。古怪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發生,她也打算弄明白每一件事情,但考慮到那是建立在自由的基礎上才能做到的,也就暫時不去操那份心了,打算好好睡一覺再說。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黑暗之中,漸漸有了一絲光亮,緊接着,她看到了很多交疊在一起的人與建築,沒有一樣東西是完整的,因爲每一個人,每一樣東西都超越了完整。
她原以爲這只是一個夢,可各種顏色清晰可辨,人與建築也不具有夢中那種模糊性,而且,她還看到了林予和奧麗薇亞,他們倆是視野裡唯一正常的存在。
在他們身邊,還有一個旋轉的金字塔,它的體積跟他們差不多大,塔身上有彩色光芒泛出,直至擴散成圓,將他們兩籠罩其中,這很有可能就是讓林微能看清他們的原因。
奧麗薇亞看着林予,她的神態與往常地輕鬆相比,凝重了許多,這從她端正的站姿也可以看得出來。而林予還是那麼平靜,只是,他的雙眼在七分深邃中蘊含着三分殺氣,林微不禁有些害怕,她還沒有見到過這樣的林予。
“如果不是這股能量,我恐怕還要花費許多時間才能想起我是誰……原來,我就是不願意想起來,才封印自己的記憶……不過,這是無可避免的,哪怕這種事情我已經做過一億次,我還是會繼續再做的。只不過,你……”奧麗薇亞吞吞吐吐地說。
“老辦法,在我恢復法則力量前,將我分割成幾億片吧。”林予平靜地說。
“雖然加起來也有幾億次了,可我們能夠清醒對話的時間實在是很短,短得我覺得我們其實只是在做夢,而沒有經歷幾十億年。難道我們只能一直這樣下去嗎?”奧麗薇亞皺了皺眉,幽怨地說。
“除非你選擇終結。”
林予凝視着奧麗薇亞,奧麗薇亞也凝視着林予,不可測其長短的時間後,兩人都露出了微笑……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