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特有的一幢年代久遠的四合院,正中一個天井花園下面的一棵大榕樹下面,放着一張古香古色的八仙桌,一把黃花梨木高背椅,一個老人正悠然自得的閉眼沉思,八仙桌上放着一個老式的留聲機,正放着一個京劇片段,智取威虎山。
老人身後不遠處還放着一把椅子,一個身上穿着唐裝的老人,正端然而坐,也是閉目沉思,他的手上正緩緩地摩挲着一串手珠,那串手珠的珠子,顆顆渾圓血紅。
這兩個老人往那裡一坐,雖然顯得極爲的普通尋常,但是如果仔細一看的話,就能讓人在心頭生出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
高背椅上的老人,給人一種勝算無遺,彷彿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
而那個唐裝老人,多看一眼就能感覺到一股凜然的殺意,正在他的身上時不時的顯現。
一個文質彬彬的戴眼鏡中年人,這時候帶着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人穿過了四合院,來到了這個天井花園的門口。
中年人指了指裡面,無聲的退了下去,李淳風眼中閃過一絲的決然,然後大步走了進去。
“爺爺,師傅!”
唐裝老人緩緩地睜開眼睛,然後看了李淳風一眼,隨即又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而聽着驚京劇的老人,輕輕地睜開眼睛之後,看起來沒有什麼精神的眼睛,在李淳風的臉上,仔細的看了一眼,這才淡然說道:
“坐不住了?”
李淳風笑着說道:
“爺爺,您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我準備做點什麼!”
老人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卻不再說話,而是緩緩地閉上眼睛又睜開。
“爺爺,不是我坐不住了,而是對方不講究規矩,所以,我也準備不講規矩,既然那羣老傢伙想用他來壓制我,那我爲什麼不敲掉他們的手?”
李淳風的驕傲和自信甚至是狂妄,在太子黨圈子裡都是赫赫有名的,但是他在自己爺爺面前,卻一直很收斂這種姿態,而今天,他卻說出了這樣一番話,可見,夏隆的崛起,已經讓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威脅。
當然,更多的,則是他突然多了一股強大的助力。
因爲,德川將軍府的德川吉宗,已經秘密地抵達了燕京,李淳風和德川吉宗之間,已經秘密地合計出來了一個絕密的計劃。
李淳風認爲,一旦展開自己這個計劃,夏隆,根本就不算什麼威脅。
老人臉上浮現起一絲的笑意,然後緩緩說道:
“你真的準備好了,我也就不問你的計劃是什麼了,我想問的是,你的勝算有多少?”
“勝算至少在七分!”
李淳風自信無比地看着老人說道:
“我不會動用家族的隱秘力量,就憑藉手上的龍牙,我要讓那個小子知道,什麼東西是他能沾的,什麼東西是他不能沾的!就算他是龍魂的什麼少主,也不行,現在,龍魂是什麼?連一個空殼子都沒有了!”
老人這時候不由得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看着李淳風說道:
“淳風,你太驕傲了,我以前就對你說過一次,但是你卻絲毫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這是我的錯。”
李淳風不由得一呆,他看着老人,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沉聲說道:
“爺爺,我記得您的教誨,所以好幾次遇到那個傢伙我都在忍,但是,這一次是不一樣的,當年那個葉重也跟這他走了,而這一次他完成那個任務又得到了軍方的倚重,並且軍銜都和我一樣了,而且軍軍委會那十幾個手握實權的老傢伙還秘密地召見過他,再容他發展起來,我將如何面對他?這一次,我既然說了要動手,當然有着一個完整的計劃,任何人都挑不出來任何的毛病!”
老人淡然的看了李淳風一眼,哼道:
“你的計劃,不就是準備一次特種兵大賽,把八大軍區的特種兵大隊都拉出來,進行一次比賽,然後,找人鼓動那個小傢伙參加,這樣,你就能安排人把他殺掉,對嗎?”
李淳風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點頭說道:
“差不多吧,爺爺,我的計劃,比這個更加的完美!”
老人緩緩搖頭,嘆息說道:
“沉不住氣啊,你還是沉不住氣,你以爲,有那個德川吉宗對你的支持,你就能殺掉那個小傢伙嗎?他在日本做了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
李淳風固執的說道:
“他殺了德川吉宗的兒子,德川吉宗這樣着急找我,不外乎就是想通過我的手,除掉夏隆給他兒子報仇,而我,也不過就是藉助日本人的手,來除掉夏隆而已,我已經看得很明白了,也做好了準備,放心吧,我不會讓任何人知道,我背後還有日本人的影子,他們也不會猜到,德川將軍府和李家的合作關係。”
老人眼中陡然閃過一絲的精芒,盯着李淳風說道:
“你記住了,永遠不要任何人知道我們和日本人之間的關係,否則,我只能做我最不願意做的一件事!”
李淳風大驚,他眼中閃過一絲不解和驚懼:
“爺爺,您這是……!”
老人陰沉着臉。一字一頓地說道:
“這是李家的污點,不要再提了,日本人狼子野心,他們想的不外乎就是利用我們來達到控制中國的目的,而我們,一方面是恪於你的關係,另外一方面,也只是藉助日本人的力量而已,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和日本人的合作,不過就是我的權宜之計而已,你卻陷了進去,無法自拔了,你看到的,只是日本人強大的力量,你卻沒看到他們的野心,我們這些老傢伙是有爭鬥,但是這是我們內部的爭鬥,所以,你不要成爲賣國賊!”
老人嚴肅無比的地看着自己的孫子,李淳風是他一輩子的心血培養出來的一個接班人,但是現在看起來,這個接班人,和他心中的理想接班人,還有着不少甚至是遙遠的差距。
自己是不是錯了?這個孫子足夠優秀,也成功成爲京城這羣老傢伙的三代中間最優秀的人物,但是,他身上似乎少了一種東西。
這種東西恰恰就是致命的東西。
他沒有了民族自尊心。
不管中國人自己鬥得如何的你生我死,這是中國人自己的事情。
日本人,日本人是什麼東西?他們有什麼資格摻和到中國人的鬥爭中間來。
他們這樣的老人,在心中對日本人,都有着一種絕對的深惡痛絕,因爲,他們恰恰就經歷了中國歷史上那個誰也不願意提及的時期。
而到現在,日本人都不曾爲自己犯下的罪行懺悔,甚至都不承認。
二戰戰敗國,唯獨日本一個國家,從不承認自己犯下過錯誤。
連德國總理都無數次的當着全世界承認錯誤的時候,日本人依舊是洋洋自得的在參拜供奉着戰犯的靖國神社。
這就是日本人,這纔過去了多少年?又賊心不死的想要摻和到中國人的政治鬥爭中來?
老人有着自己的政治抱負,自己的計劃,就算他和一號首長之間是不死不休的生死大敵,但是,還是一句話,這是中國人的事情,日本人,有多遠,就滾多遠。
這是老人的底線。
但是李淳風現在,卻在試圖超越這一個底線。
見到老人說出這樣一番話,李淳風臉色頓時變得十分的難看,但是他卻不敢有任何的違逆,而是凝重地點頭,沉聲說道:
“爺爺,我知道錯了,我聽您的安排!”
老人突然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道:
“既然你都有計劃了,那麼,就按照你的計劃去做吧,如果這一次你失敗了,那麼,就辭去龍牙的職務吧!”
李淳風頓時臉色劇變,他看着老人,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老人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似乎不再說話。
半天之後,李淳風才臉色鐵青地說道:
“爲什麼?”
老人沒有掙開眼睛,而是閉眼淡然說道:
“你是我的孫子,我不想我的孫子,被日本人腐蝕到成爲一個賣國賊,那個時候,我李家,還有什麼資格和人家爭鬥?還有什麼臉面出現在京城?而你,要麼自己去死,要麼,被我親手殺死!你被日本人活捉那件事,我花費了多少的能量,纔給你壓制下去?和德川家族合作,是你提出來的主意,你說動了我,但是,我卻沒想到,你陷了進去,所以,爲了保護你,如果失敗,你辭職吧!記住,不要揹着我,做什麼有損於李家顏面的事情,我李家,最看重的就是顏面。”
李淳風渾身一陣的顫抖,他沒想到,自己興沖沖的跑過來對爺爺說話,卻換來一個這樣的結果。
他不服,但是這時候,他不敢不服。
李淳風足夠驕傲,也足夠狂妄,但是在爺爺面前,他永遠都不敢表現出來他的驕傲和狂妄。
“我知道了,爺爺!您好好休息!”
看着李淳風頹然的退了下去,老人突然睜眼,眼中閃過兩道精光:
“你親自去,跟日本人打一個招呼,乖乖合作就好,如果再枉想着用我孫子去當出頭鳥,我們之間的合作就作廢。”
唐裝老人答應一聲,消失在了天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