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立將玉兔偷偷下凡來討要后羿弓的事情告訴嫦娥後,她眸子裡頓時起了霧氣,責怪地看着玉兔,又生氣又心疼。
玉兔也得知了陳立大鬧天宮的事情,對陳立的態度不能說一百八十度大反轉,但至少不會見面張口就咬了。
一行人和國王拜別,在國王的親自送行下,離開了這個西牛賀洲最大的國家。
而在他們離開天竺國之後,靈山也發生了一件足以稱之爲天翻地覆的事件。
觀音菩薩回了南海,降龍尊者重遊凡間,東來佛祖不知去向,文殊普賢各回道場。
其中還有不少金剛羅漢,被佛祖逐出了大雷音寺。
離去的人心中沒有怨恨,只有悲憫和無奈。
靈山後崖今日起了大風,往些天平緩的雲捲雲舒,變得有些焦躁不安。
翻滾的白雲也漸漸變成烏雲,其中有電光閃爍。
佛祖像是一顆站定的老鬆,眼神悲憫地看着那方雲海,身後突然起了腳步聲,他沒有回頭。
“你終於來了。”
好似黑雲幻化而成的人,一步步走到佛祖的身邊,平淡迴應,“早該來了。”
佛祖沉默,半晌,才輕輕開口道:“禍及靈山就可以了,能不能放過天下黎民?”
黑雲笑了笑,“當年我也對他們說,殺我一個就行了,能不能放過她。”
佛祖沒有說話。
黑雲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知道嗎,我最厭惡的就是你這種人,口口聲聲說着要普渡天下衆生,可到了自己最愛的人時,你卻選擇坐視不理,你說情爲小愛,唯有撅棄,方纔能有大愛,那今日我告訴你,愛從來就沒有大小,慈悲也從來不分親疏,當你選擇放棄她的時候,你的慈悲心,就已經蒙塵了。”
他說的話似乎有着魔力,那翻滾的烏雲顏色驟然深去。
“你說的對。”佛祖看着已然是漆黑一片的雲海,語氣不知是自責還是後悔。
他轉頭看向身旁黑雲,目露乞求,“我知道我錯了,但這所有的事都是因我而起,與衆生無關,放了他們吧。”
黑雲沉默了起來。
良久,才聽他冷笑道:“你說過,我是惡念。”
佛祖滿目悲憫,不知如何作答。
黑雲冷漠道:“時間到了。”
雲層中有驚雷響起。
佛祖雙手合十,低聲喃喃,“阿彌陀佛。”
話音落,有白光自他身體內飛出,白光與他一般模樣,他雙手再合十,再呼阿彌陀佛,隨即,化作點點光芒,煙消雲散。
黑雲臉上無悲無喜,一步進入佛祖身體,睜眼時,眸中已無慈悲。
他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一步踏出,轉眼出現在大雷音寺中。
他一步一步走上至高雲端,落座之後,看向還留在大雷音寺的諸佛。
靈吉菩薩當先高呼,“參見佛祖!”
兩邊揭諦,金剛,羅漢,菩薩,一同高呼。
雲端上的佛祖神情冷漠,一揮手,祥雲籠罩的靈山,轉爲黑雲。金光鋥亮的大雷音寺,化爲黑寺。
他從雲端起身,負手而立,君臨天下,眸中有魔氣縱橫。
他高聲道:“從今往後,天下再無佛祖,只有……”
“魔祖!”
大雷音寺,諸佛匍匐參拜。
十八層地獄下,多的是鬼哭狼嚎,各種在人間難以聽到的淒厲慘叫聲,讓這裡顯得陰森喧鬧。
然而陰森喧鬧中,也有一處難得的靜謐之地。
靜謐之地裡只有一個人,一個獸。
人是不得了的人,名號地藏王。
獸是不得了的獸,名號諦聽。
“菩薩,靈山事變了。”
在一聲聲細弱蚊蠅的經文聲中,諦聽突然開口,打破了這份寧靜祥和。
地藏王被打斷誦經聲,不見惱怒,只見悲憫。
他起身,面朝西天靈山,道了句,“阿彌陀佛!”
南海紫竹林。
無聊到在一根藤上晃來晃去的六耳獼猴,臉上的表情突然凝固,緊接着就見他消失在原地,畫面一轉,原來是到了菩薩的道場中。
“怎麼了?”
編織竹籃的觀音菩薩不曾擡頭,只是淡淡開口詢問。
六耳獼猴蹦到蓮花池旁的石柱上,撓了撓腦袋,面色糾結,好像是在整理措辭。
不過,想來想去也沒想到個委婉的說法,最後一開口,還是變得直截了當。
“靈山佛祖沒了,現在多了個魔祖。”
大概這話說的太直接了,以至於觀音菩薩手一抖,那鋒利的竹片就將她的手指刺出一道小口子,一滴血珠迅速冒了出來,猩紅耀眼。
六耳獼猴心思玲瓏,說完情況之後,就調頭飛回了紫竹林。
觀音菩薩將那個編織了幾百年還沒編織完成的竹籃放在石桌上,然後緩緩起身,雙手合十面向西方,聲音細弱蚊蠅,道了一句‘阿彌陀佛’。
於此同時,天庭,玉帝的寢宮中。
傷勢已經好轉七七八八,身上血衣也換回光鮮亮麗龍袍的玉帝,臉色凝重地朝西天靈山看了一眼,他眼中閃過複雜神色,呆站半晌,突然腳步一動,身形剎那間消失在寢宮中,去了一個天庭鮮有人知的天牢。
天牢無人看守,牢也只有一個。
一個渾身都散發着魔氣的怪物,被九條鎖鏈洞穿身體各處,懸掛在半空當中。
因爲披頭散髮的緣故,很難看清他的面貌,但他那兩根無處躲藏的角,卻是暴露了他的身份。
如果陳立在此,定能一眼認出,這被鎖鏈困住的怪物,正是在北俱蘆洲被生擒的平天大聖,牛魔王!
“你來做什麼?給我滾!”
當他察覺到玉帝的到來後,立刻憤怒咆哮了一聲。
身着光鮮龍袍的玉帝,眼神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隨後猛地一揮手,一道龍尾衝入半空,重重鞭打在牛魔王的身上,他發出一聲慘叫,低聲嘶吼。
玉帝臉色冰冷道:“若不是朕留你一命,你早神魂俱滅了,不知感恩,還敢在朕的面前放肆?”
“哼!你要殺就殺,裝什麼仁義道德?”
活着比死更痛苦的牛魔王,語氣兇惡。
“想死?你別忘了你的身份,你家主子還沒復活,你敢死?”
玉帝譏諷。
牛魔王憤怒道:“你將我困在這裡,與死何異?”
玉帝聞言,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笑意,“所以朕這次來,就是要讓你離開這裡,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牛魔王當場擡起頭來,猩紅眸中不敢置信。